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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见天地心

第3章登堂入室

他本着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的心态,走了过去,问道,“两位,不知这些花草是什么名?有何效用?”

那女的顿了一下,指着一株光秃秃的草,用结结巴巴的官话说道,“这是凤…尾……花。”

“开花时像凤凰的尾巴?”孙启问道。

“宋先生早。”招呼完,孙启进了店,打扫起了卫生。等收拾了一阵,只听宋先生说道,“到后院来。”

“是。”

后院颇为宽敞,西北角长了株桃树,初春时节,红英缀枝,煞是繁华。东北角积了堆石头,大小不一,石堆旁是石桌、石椅,桌上摆了几把刀,一方砺石。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一通说,孙启终于知道这姐弟俩的摊位为何无人问津了,一个慢,一个冷,这样的组合来卖东西也是绝了。

只是听了那么久,他想着这药材功效不错,且庭院里也缺了些装点的植物。

于是他问道:“一株多少钱?”

“一株五百文。”说到价格,女孩的声音一下子爽利起来。

孙启有些震惊,内心一算,都可以买二十斗米了,真不便宜,不过他还是决定买下来,因为这药材一嗅便让人感觉到身体舒畅。

“就要这三株好了。”

女孩打包好,嘱咐道,“现在种……种下去,用井……井水每日三……三遍。”

孙启接过后,回了家。

那女孩很开心,和旁边的男孩说道:“太……好好了,我们可以有钱…去去天目山了。”

容与斋后院里,宋可贞捧着本书着,平时皱着的眉舒展着。正看得入神,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叩叩——,只听后院的门传来两声,他站了起来,拉开了门。门外,是名绿衣裳的女人,容貌清丽,眉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皱纹。

“你来做什么?”说完,他转身自顾自坐下,门倒是没关。

“老朋友十几年没见,过来叙叙旧。”那女子也知道他脾气,进来随意坐下,一点儿也不在意。见他没接茬,那女子说道,“可贞兄,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儿困顿这么久了,虽然都老了,也还有些憧憬,你就没想过外面吗。”

宋可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前辈都说海外有仙山,可从来只见人去,不见人回。”

“海外有的不是仙山,是更广阔的天地。”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那帛书斑驳不清,展开之后,更破损了许多,“这是前些时候从墓中发现的古地图。”

宋可贞皱着眉浏览,他看见一处颇为熟眼,“这儿是……”

“就是我们这儿。”那女子道,“你曾说此地历史之短,幅员之窄,如大海间一孤舟。由此看来,並不稀奇。”

宋可贞看着地图,对着脑中印象,细细比对。

“地图虽不大,此地却只占了这么一个角落,往西而去,从破损严重,但仅仅此处所残红线便五倍有余。”

“仅仅知道方向,还不够。”宋可贞说道,“得有足以承载风暴和异物的船。”

“自然,如果说,还有五百载的阴沉木呢。”那女子笑道,“万事俱备,我们也准备在半年之后起航,就欠可贞兄的符文了。”

见宋可贞犹豫,那女子说道:“早年铁画道人忽然失踪,或许是出海了也不定。”

宋可贞叹了口气,便应了下来,说道:“可以。”

“那就说定了,半年之后,在滨海镇。”那女子笑道。

“好”

见他还是那副脾气,女子说了几句,便道别了。

夜晚,孙启在屋中点起一盏灯,就着摇曳的灯影,翻看《容与斋印举》,右手边放着宋先生示范所刻的印。在他看来,书中每一方印都别具格局,神韵非常。他也不贪快,从头细细看下去。

第一方是七个篆字——岂必局束为人靰。字虽多,安排却极其巧妙,而且,仿佛是为了印证那诗意一般,在几寸的窄小空间里,七个字如同不羁的马,将要挣脱看来。

孙启顺着那纹路,越看越奇,手指不自觉得想动,他陷入令人纳闷的纠结,既想要乘势舒展一下筋骨,又不舍得离开眼睛。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子,抄起新买的刻刀,忽地想起没带几块石头回来,跑出庭院,看着房子边散落的青砖,便拿过来,一刀一刀地往上落。

月光如水,四周人静,只留下断续的金石之声,以及微微动作的身影。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兴头,只是想把心中的快意倾泻出来,等他终于累了,停下手,周围已经摆上了十几块的青砖。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出现在宋先生店里,那酸痛更盛了。他也不作声,寒暄了几句,默默地跑去后院,继续刻印。他既痛苦又快乐地刻着,下意识觉得今天的宋可贞有些不同。

宋可贞在门边看着孙启的落刀。第一刀开始,他便知道,孙启要么有天赋,要么回去下了功夫,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让他有些许欣慰。触动之余,他生起了收关门弟子的想法。

不过,仅仅如此,还不够。传承,不是件简单的事。

一连五十日,孙启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店里,孜孜矻矻地刻着印,临走还捎上几块石头,第二日再带过来。

宋可贞每次做完点评,都看到印章中不一样的面貌。

期间,孙启也会在宋可贞授意下,帮助前来要字的人写一写字,也抽空学学水墨画。

看着一日一变的孙启,宋可贞心里收徒的想法也越来越大。

人们常说悟性是一个人的天赋,其实细究起来,勤奋何尝不是一个人的天赋。满满一堆的石头,变成一方一方的印,连砺石也被磨薄了。《容与斋印举》上的三十方印,被孙启反复模仿镌刻了二十遍,以至于到如今——

庭院里,孙启拿起最后一块石头,宛如本能一般,刀起刀落,寒光闪烁之间,石屑纷纷而下。最后,少年朝着印文吹了一口气,灰尘飞落,四个篆字如水落石出——如切如磋。

看着这“收官之作”,孙启大大扬起了笑脸,他清楚得看着自己的技艺从门外汉,到最终窥见堂奥,全是汗水累积出来的。

“孙启。”

忽听见宋可贞的声音。

“宋先生,我终于完成了。”

宋可贞难得一见没有皱眉,径直说道:“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孙启立刻应道:“弟子愿意!”

“坐。”

各自坐定。宋先生说道:“我们店以印章和书画为业,你的书法不错,会不会刻印和画画?”

“臭豆腐,酱豆腐,李老家的臭豆腐。”

他走走停停,又买又吃,很是享受。忽而,两名穿着格格不入的人映入眼帘,他有些好奇,打量了一番。那两人一男一女,都不大,女的高,男的矮,戴着个卷布帽,一身红黑,似裙非裙,似裤非裤。在看卖的东西,都是些连根的花花草草,不知名状,还有个罐子不知装着什么。

中午,孙启手指酸痛地从店里出来,仍不忘打铁铺定制了几把刻刀,一开始他还纳闷宋先生只开半天的店,现在倒是庆幸得很。在练个一下午,怕是手指都要折了。

第二天一早,孙启提前前往,约莫到了辰时,容与斋店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宋先生一身灰袍,见到孙启,点了点头。

“都不会。”

“好,接下来的日子,先教你如何治印,然后再教你画画。”

“多说无益,这里有本书,这些天你便依样画瓢,将这堆石头磨平刻印,什么时候刻光了,什么时候便上手了。”说完,宋先生径自走开。

暖阳高照,他一路踱着步回。市集里,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

“糯米丸子!软化可口的糯米丸子!”

“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咧!”

“治印以字法为先,你书道既精,倒是快人一步。但章法和刀法,却是不得不下死功夫。”说着,宋先生左手拿一块石头,右手执一把刀,“用刀之法,记住,意与古会。然后以意带气,以气带劲,以劲带筋。”

只见他手起刀落,五个篆字利落而现——观古今之变。孙启看着目不转睛,手腕与指的转动,刀的一冲一切,都宛如韵律,真可谓艺以通神。

“不,是…因为……它的叶…叶子像,而且止……止血。”女子解释道。

女孩继续介绍:“这株…是小…小朱果,夏季开…开花,冬季结…结果,好…好吃之外,还……还解百毒。这株是续…续筋草,揉碎了泡…袍酒,对筋骨受……受伤好……”

孙启欣喜接过书籍,哪里意识到任务的艰巨,迫不及待地翻看。

“《容与斋印举》?这是宋先生的印作。”他一页页地翻看,如在山**上,目不暇接,“对了,宋先生让我刻完这一堆……”他忽地想起,望着齐身高的石头,有些发蒙。

孙启点了点头,认真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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