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天地心

“那博衍兄有何打算？”

卫博衍沉吟道：“既然家父选择不动兵，那我也尊重他老人家的意见，不会选择这条路。但我不也不愿让家父一直关在牢中，不见天日，所以我准备——劫狱。”

“这的确是个办法。狱中的守备如何？”

“博衍兄，别来无恙？我一来山庄便打听了，都说兄在闭关，还以为这次缘悭一面了。”

孙启看着来人，正是当日聘请他为保镖的卫博衍，依旧是那么风流俊逸，只是脸色却是带着疲惫，与往日那富贵闲公子的时候大不一样。

“还望孙兄海涵，闭关习剑，没有日月，若不是昨日听同曹念叨了几句，还差点错过了兄过来的消息。”卫博衍道，“昨日那场比斗大家都直呼十分精彩，可惜没能亲眼观赏。”

卫博衍摇摇头，道：“上次令吾兄涉险，我已是万分抱歉了，怎么还有脸皮请吾兄掩护我等。”

“说起来，国师那些人也和我结下梁子了，能给他们麻烦，对我而言是一百个愿意。”

卫博衍还是连连拒绝：“今日能与吾兄相见，便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我虽戒了酒，不能尽欢，但喝些茶，想来也能助助谈兴。这是珍藏的苓谷红茶，等闲可喝不到……”

孙启见他转移话题，也不再强求，到时问问他的师父，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可忘不了那几个杀手。

二人谈了一下午的天，末了卫博衍还希望能与孙启切磋一番。

孙启想着那几次杀手的路数，这次便以符术为主，让卫博衍好好感受了一路被远程打击的憋屈感。

晚上，孙启一把抱起正在玩绷带的汤姆，来到桌前。

“汤姆，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是这么个事，你们的猫语能不能教教我？”孙启很诚恳地说道。

汤姆不作声。

“一个月小鱼干？”

汤姆还是不作声。

“两个月？”

汤姆的爪子动了下，还是没点头。

“三个月？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也没那么想学。”

“喵喵！（我答应）”汤姆立刻点头。

“嘿嘿，那好。”

孙启闻言，这就去做了个词汇表，上面列举了一千五百个常用的词汇，可以说涵盖了衣食住行，日常对话所需，甚至有些抽象的词汇。

“也不知道猫语有没有这么多词汇……”孙启暗自嘀咕。

寻常的猫语自然是没有了，汤姆准备教孙启的是古猫语，当时的猫有灵智的多，为了更好交流，自然产生出越来越多的词汇变化。

孙启指着一个字，说道：“首先，这第一个字，天。”

汤姆：“喵——”

孙启：“喵——”

汤姆摇摇头，纠正道：“喵——”

“喵——？”

汤姆点点头。

“的确，声调上有点不一样，一个是高降，一个是中降。”孙启做好记录。

“这个花呢？”

汤姆：“喵呜——”

孙启：“喵呜——有个呜？”

汤姆点点头。

孙启继续记录，“这个声调跟前面的一样……”

一夜过去。

“都是众位抬举了。”

两人安静了片刻。

“如此艰难的处境，无怪乎博衍兄看起来忧虑重重。”

卫博衍苦笑着道：“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孙启听完，直觉得这样的局面实在是没法下手，设身处地想想，若他是卫博衍，除了逃到国外，还能做些什么？联合大臣弹劾国师？因皇帝对国师的信任程度，这个做法等于送死，谁家没有十几口人要糊口，哪里肯做这事儿。

第二日白天，孙启终于见到了一位故人。

孙启想了想，还是问道：“其实我很早便一直想问，何以博衍兄千里迢迢来此地学艺，而那日追杀我的人是否与兄不得不来此有莫大关系？”

卫博衍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牵连甚广。但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令吾兄遭此一厄。”

孙启点了点头，这种权利纷争，无论是哪个年代，哪个地方，都太常见了，只是若是没有公正，那便只会导致国家的混乱。

孙启又问道：“当初令尊就没想过……清君侧？”

卫博衍道：“这点我也问过阮茂叔，其实以家父的声望，振臂一呼，要聚集起数十万之众，不是难事。但家父的意思是一场战争下来，最后不知要死多少良家子弟，而且自己人打自己人，实在于心不忍。若是他一人受刑，能换来百姓的和平，那便也是个选择。”

孙启听完，肃然起敬。要知道，历史上由将军转为皇帝的人太多了，真正由一介孤寒而起兵成功的，屈指可数。再不济，拥兵割据更是个容易的选择。最后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谢谢兄的好意，帮忙却是不必了。这事与家父有关。吾家世代从军，家父本是雍国大将军，从青年时便征战各地，可以说军功赫赫，与天子本是君臣相得。但自从十多年前国师入朝后，打压异己，培植亲信，家父因不满于此种作风，便向来都与国师一派抗争。”

卫博衍顿了顿，继续道：“可是，天子是一日日的疏远，对国师逐渐信赖有加，朝权旁落，最后几位大臣在国师的授意下，以诬言陷家父于囹圄之中，直到今天都不曾放出，若不是找不到更大的罪名，恐怕早就想置家父于死地了。”

“以家父的权位，恐怕会是最高的警戒，甚至国师那边也会派人把守。不过家父还是有许多朋友，也有不少的下属，届时我们会想办法进去。”

孙启点点头，说道：“到时候，若博衍兄信得过我，便知会我一声，我虽不能跟随深入虎穴，但掩护众位一番对我而言还是做得到的。”

他问道：“那国师为何能如此深受皇帝的信任？”

卫博衍道：“国师能取得天子的信任，都说是因为他治好了天子多年的疾病，当今的天子其实已是六十多岁了，但容貌身体还是一如二十年前，精力不减。就这点而言，国师能被信任一点也不出奇。家父本来是想与国师打好关系的，也曾规劝过国师，希望他能多为政事着想。若能如此，即便是让出些权力，家父也是愿意的。但两人终究说不到一块儿去。”

“博衍兄真诚相待，我是清楚的。若有什么地方能帮忙的，也好与我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