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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尾记

第10章 各怀鬼胎

又被大姑爷占了先机,还听他把自个儿摘了出去,二姑爷恨得直咬牙,使劲掐自己大腿挤出眼泪道:“父亲,女婿错了,女婿愿意戴罪立功,您只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女婿绝不说一个不字!”

两位女婿唱念做打,姿态放得极低,又连连给他戴上高帽,城主听得舒心,气消了大半,却见连进在旁一句话都插不进,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便长叹一声,将事情细细吩咐给两个女婿:“已经做下的事不好更改,今夜你俩去郦家,把省之兄弟悄悄装裹起来,也带上月儿和叶儿,她俩身量与郦丫头相似,轮流扮作她的模样,远远地让人瞧见她进门,若是有人拜访,就说省之兄弟病重,不便探望,她在神堂为老父祈福,拒不见客,让那童儿仍旧进出送药,就当做他们父女都还好好的在家,给人放个□□,等找到那丫头的下落再说。”

说到这里,他嘱咐道:“你们两个轮流守在郦家附近,如有异常,及时报与我。对了,我那几个兄弟家,你们也悄悄去一趟,叫他们莫要漏了消息,跟着外人打自家人。”此事若是暴露,与城中元老有害无利。

“是……是省之兄弟没了?”他已上了年纪,手指止不住微微颤抖。

小厮端上一杯温热的药饮,连城主服下后,感到肚腑的暖意延伸到四肢百骸,舒服得叹了一声,消解了困意带来的不适。

乍闻噩耗的悲痛就这样缓了过去,撂下杯子,他又问报信的童儿:“我那侄女可提过要如何治丧?”

一通命令下去,他体力有些不支,正欲回去歇息,发觉自己还忘了一事,火气又腾腾往上窜:“都是长安惹的祸!怪道他今天又不出来敬酒!那拎不清的在哪?”

“暂将他关在房里了。”连进答道。

“把他叫来!让我亲自打他一顿!”连城主喝道。

城主喊得响亮,但忙活一宿终究是精神萎靡,被姑爷与儿子劝住后,便歇了亲自责打连长安的心思。

他困劲儿又上来了,回去休息前对三人耳提面命:“进儿,你对这事儿要多加上心,你俩有闲暇也要多帮帮你们大哥,城中……那情形你们心中都有数,郦家若是断了根儿,咱们谁都别想好,整个雁城都要鸡飞蛋打……”

护城大阵隐隐有衰落之像,近来尤为不稳,唯有祭祀能使其缓和一二,但司祭技艺皆是郦家家传,郦省之已过世,如今便只剩失踪的贞娘可以主持祭祀了,自家女儿虽偷着学了个大概,却未经试验,不知灵不灵,还是要将这事儿先压下去,再从长计议。

连家两个姑爷瞒住了鸿茂行的事,对连进悄悄使了个眼色,三人退出房间后,便心照不宣地一道进了小书房商议……

鸿茂商行此次领队的王掌柜今日喝得有些多,便被留在客院休息,可睡到半夜人也清醒了,见主院突然灯火通明,赶紧叫身边的人悄悄去打听一番,谁知那人太胆小,只敢远远看了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刚抹着汗回来禀报,被自家掌柜狠狠白了一眼,又被吩咐下去歇息了。

王掌柜听着隔壁房里自家手下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心中有些憋闷,自己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奈何手底下的人一个赛一个的蠢钝,办事是办一件砸一件,吃饭喝酒倒都跑不了他们。

他这一折腾走了困,脑子里不清不楚地琢磨着最近的事儿:自个儿好容易跟手下商量出这么个天衣无缝,一本万利的计划,可不过一泡尿的工夫后,他就察觉到有人偷听,自己这么谨慎的人,怎么敢再贸然行动呢?也幸亏他没有出手,不然怕是要砸了一桩好亲事。

不过多喝了几杯的工夫,雁城又出什么事了?他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这一夜,除了那些酒宴上喝得烂醉的客人,城主府中许多人都未得安寝。

连长安在房中枯坐半宿,笨拙地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他向来听话,即便一开始心里发慌,也信了姐姐姐夫们的说辞,可后来被游家兄妹押着骂了一通之后,便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恐慌。

他甚至冒出了逃家的念头,可他非但逃不出去,就算真的出去了,也什么忙都帮不上,更是无颜见几个好友。

如果那时候,他悄悄提醒贞娘一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童儿还不到十岁,才被雇来没多久就遇了这事,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报了丧,黑黑的脸上被冲出数道印记,又用袖子抹了个乱七八糟,叫人无比嫌弃,他小小一团缩在下首,听了连城主问话,直接懵在原地:“姑娘她还……”

虽说年纪不大,童儿却也带了几分机灵劲儿,话到半截觉出不对,又生生憋了回去,求助似的四处张望。

茶杯碎了一地,几人连忙跪倒,噤若寒蝉,连城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女婿的鼻子便破口大骂:“你放的什么屁!使的什么昏招!本来不当回事的人,被你这一贿赂,还不记得牢牢的?还不知道咱们家怕别人将这事漏出去?人家要是再出门打听打听,郦丫头的事,只怕要闹得满城风雨!”

大姑爷眼珠一转,还没说话就先哭了出来,他膝行至城主脚下,抱着城主犹自颤抖的大腿哭道:“父亲,父亲大人,您千万息怒啊,妹夫也是一时糊涂,他已经知错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将此事抹平了呀,这一大家子,可都仰仗着您呢。”

也说不定,就是他们中的哪个商行干的,可无论如何,在他掌握主动之前,这事都不宜泄露出去。

童儿连夜哭着到城主府送信,连城主晚间忙着宴客,才歇下不久就被叫醒,心中不悦,然而听到消息后还是吓了一跳。

连进是家中长子,与贞娘等人年岁差得多,早早娶了妻子,一直跟着连城主料理事务,此刻听父亲问起,便凑到近前小心翼翼地与他说起此事:“父亲,今日祭过雁神后,郦家妹妹就不见了踪影,本来在秋收的当口,外来的客商多得很,人多口杂,正该咱们悄悄地派人去找,谁知长安那小子竟不与我们商量,直接找了几个外人,将此事宣扬了出去,大妹夫和二妹夫已经去料理了,可郦叔叔突然过世,您看这事……”

连城主上上下下看了自家儿子好几眼,直到看得连进淌出汗来方冷哼一声道:“还说长安主意大,我看你的也不小!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报与我,竟敢私自处理,如此蠢钝,能办得成什么事!”

他指了指保宁客栈的方向:“那边的几位消息可是灵通得很,若是借机生事,于咱们家不利,司祭一个小丫头怎么担得起。”

连城主一边想着,一边招手将儿子女婿叫到跟前,低声说道:“儿子不当用,我也只能指着你俩多帮衬着他了。来,与我说说,你们今日如何封的外人口?”

二姑爷方才没捞着讲话,此时抢先道:“长安今儿问了不少人,小婿从他口中套了过来,再一一拜访过去,许了些小利,那些人平常哪见过钱,都指天发誓不会说出去,还有个外来的小丫头,大姐夫当场便稳住了,绝对没有问题……”

他滔滔不绝,将二人办的事儿添油加醋夸了一通,谁知还没说完,竟当头飞来一只茶杯,亏得他躲得快,只被砸了肩膀。

连家两位姑爷都是外来户,因说话办事讨人喜欢入了城主的眼,先后成了连家赘婿。

大姑爷能说会道,先挥退了伺候的人与童儿,赔笑几声又解释道:“父亲别急,大哥本打算回来便与您说,只是见您先是忙着宴客,后来又直接睡下了,便没敢惊扰。我们几个也是事急从权,替您分忧。”

又转向连进:“你这不成器的家伙,多与两个妹夫学一学,年纪一大把,却还是扛不住事。正好,你寻几个信得过的府兵,在城里仔细搜搜那丫头的下落,尤其是那几个商行住的地方,给我盯紧了,说不准就是他们想拿捏咱家。记住,这回决不能惊动任何人!”

“长安去求的那个小丫头,听说还颇有能耐?一定哄住,能拢来替我做事最好,要是实在哄不住,就骗到城外,设个陷阱困他个十天半月,叫她尝尝雁泽里毒雾的厉害!”阿蔚会武,且与金不换一道进城的事,连大姑爷已经说过了,连城主想到这里,又冷冷吩咐道。

“别跟我扯这些,你们几个小子,不就是怕毁了自己手里那两桩长流水的生意吗。”连城主轻啐了女婿一口,面色却并不十分冷硬。

阵法稳定关系着雁城的安全,商人逐利但更惜命,眼毒的怕是早发现祭祀的不凡,若是知道司祭出了差错,再多联想几分,定会早早溜个没影。

连进被斥得喏喏,急得直向自家两个妹夫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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