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烛龙
眼前是一张赤红的脸，那张脸看见程淼醒来，裂开了嘴在笑。
程淼眼神中的死灰色褪了下去，死亡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再看着那平时总是一声不吭的死鱼脸居然有了笑容，程淼不自觉地诧异道：“我是在阴间吗？”
那红脸大汉哈哈笑道：“当然不是啊，多亏了我救你，你才没死。”
这里比之前那牢房更加黑暗，更有一股恐怖的阴寒肆虐。足足呆了一柱香的时间，程淼才适应过来，那永不停歇的刺骨寒风呼啸着。与其说是牢笼，更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岩洞，一个瘦削的男子坐在岩洞内部，格外吓人。
绝望！
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
程淼似乎还有些懵。
“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歹人决不可能自杀，十几年前他们用这法子企图从我嘴中套话，而我也差点就上钩了，还好那歹人沉不住气太过着急而暴露，最后被我毙了。”红脸大汉笑着说道。
“你在这十几年了？”程淼惊道。
那红脸大汉只是笑了笑，说道：“也快五十年了吧！”语气丝毫没有变化，就如同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而已。
“你在这五十年尚且出不去，看来我也要在终此一生了。”程淼叹道。
红脸大汉的冷笑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在这都度过了五十年了，你才仅仅一年便受不了了？”
程淼一愣，这话直入心扉，死意彻底被扼杀了，艰难的生活又燃起一丝希望。
程淼一起身，突然想起与他在狱中相处一年，却一句话也没说过，好奇心起，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那红脸大汉道：“风烛残年的烛，饥寒交迫的寒，我叫烛寒，我是烛龙的后代。”
程淼先是一愣，突然惊道：“掌管寒冰的烛龙一族！”
红脸大汉笑了笑，不置可否。
……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可那原本冷漠无情的大汉变成了知心好友，狱中生活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与那前一年的情形比，当真是宛如天堂。红脸大汉看上去威严，却是个话唠，总是低声跟他有说有笑，狱中沉闷的气氛也活跃起来，两人的关系也在时间下越来越好。
又匆匆过了半年，这一日，与平常无异，可烛寒却突然抱起程淼，手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低声道：“什么都别说，跟着我就完了。”
只见平时总是一片漆黑的牢房突然染上了亮眼的白光，由于常年处在幽暗的环境，程淼的眼睛一时完全睁不开来，只听到烛寒的声音。
“应兄，你可算来了！”
寒风刺破了程淼的皮肤，本就因为琵琶骨被穿而虚弱无比的他被这寒风一次又一次吹倒在地，瘦弱的身躯已经被摧残得破烂不堪。
那坐在一旁的人突然开口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回去吧，这招对我没用。”
“咔嚓”一声，那刀片脱手飞出，碎成无数小块，程淼却再次晕厥。
可是他终于渐渐有了知觉，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能量在全身飘荡。那能量每运转一个周期，程淼身上的伤就好一些，鼻子中一阵阵凉气透了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又是一日过去，程淼的双瞳突然染上了死灰色，死灰一点点沾染了整个脸庞，连头发都开始变为灰色。
程淼再次醒来时，身旁一片寒气，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四周仍是漆黑一片，精神与肉体上的痛苦不断交织着。
程淼不解的看向他，可那人又再次闭目养神，盘坐在中心。
身上的疼痛是暂时的，可精神上的疼痛却无时无刻不在打击着程淼的内心。那坐在岩洞中的人每到午夜会突然发狂，有时候甚至会过来打他一顿，而在平时又呆呆地坐着，仿若一具空壳。
那两名狱卒来的频率越来越低，似乎彻底放弃了从他身上打探消息，程淼不断地想重新凝聚灵力，可洞穴本就灵气稀疏，那打伤他的中年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程淼无论用何种方法，始终无法吸收丝毫灵气。
他的双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双手僵硬地举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削得很薄的石块碎片。他手一抖，向着脖子抹去。
一直坐在一旁的那人眼睛突然微张，黑暗中闪过一缕蓝光。袖袍下隐藏的手指轻轻一张，一缕看不见的寒光悄悄裹在程淼的脖子上。
程淼丝毫没有发觉，石刀片重重地打在脖子上。
两个月……
三个月……
程淼难得的神采又降了下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对不起啊，小兄弟，我一直以为你是他们派来接近我的歹人，所以才会对你一直带有憎恨之心。”红脸大汉说道，随即一摆手，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程淼也近十八了，希望一点点化为绝望，心中似乎有一根弦，不断紧绷着，拉伸着，几乎要接近崩断。
寂寞、黑暗、空虚，不断刺激着程淼的神经，他终究是逐渐麻木。一个月后，那两名狱卒果然来了，可程淼还是什么都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