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惊涛

此时繇川也赶到山峰，向二人飞去。断肠人转头看向笑着搂在一起的两人，心底万分思绪飘过，眼瞳充斥血色，又由红转黑，再又黑变白，不断反复，邪异莫测。

竹帝等人被这异象惊起，正欲向前探察，却被繇川截住。繇川低头道：“陛下息怒，花小姐前几日不是不见了踪影么此时程淼大哥正在寻她？”

竹帝握紧拳头，暗骂道：“竹木堂那群蠢材，当日我就令他们去寻人，直到今日一点消息也没有，花小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

阿檀抿着嘴望着天空，心中焦急无比，她受众人之托，前来保护花照水，前一日花照水离去，她这乾坤境强者居然毫无察觉，已自暗惊，而乃至今日，人影也寻不得一个，自责的同时，不断祈祷程淼能寻得花照水。

骤然间，程淼心脏漏跳一拍，神色剧变，不顾众人，提气向龙之王朝内冲去。繇川急忙跟上，竹帝对阿檀道：“此处需要有我坐镇足矣，你赶忙跟上那小子。”

阿檀心中一凛，提身飞去，与繇川一同远远跟在程淼身后，行得半日，才发觉龙之王朝已近在咫尺。阿檀大惊，以她的玄力修为，可不能随意进入这敌对王朝，否则必定引来众人围攻。繇川乍然停下，对天长吸，玄力入体，逆脉而行，居然将自己修为封印，跌落明境明心阶巅峰。

程淼眼中悲意骤起，然而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掌落下。但渐渐的，二人眼中的惊恐皆化为解脱，程淼心中想到：“能与水儿死在一起，也未有什么遗憾了。”花照水也暗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如今能和淼哥哥一起离开世间，实在是上天的福分。”想罢耳根一红，又想：“他会介意我这样叫他么？”手更用力抱住程淼。紧紧贴在他胸前。

断肠人发觉二人的笑容，举起的手凝在半空，迟迟不落下。他眼神中的温柔稍纵即逝，突然跳到一旁，哭道：“柳！柳啊！你在哪？”说罢一掌群山中轰去。未见得有什么声响，但片刻后，一座山峰瞬间被抹平，只剩下光溜溜一片，那消失的部分，没有残渣，如同被无限挤压一般，电光火石间，就这么在空气中湮灭。

程淼见着他，心中大骇，奈何身上提不起任何力气，花照水却不甚害怕，只是焦急道：“前辈，求求你施予援手，我，我......”断肠人眼中空洞，傻傻站在原地，凝视二人。

程淼提气破空，元力向四面八方萦绕而去，经脉中的元力飞速运转，臂膀上隐隐浮现快速穿梭的蓝纹。那一枚吊坠内蕴程淼之气，程淼紧闭双眼，元力愈转愈迅，雷电疾奔，狂风呼啸，水汽化作云朵四散，明焰伴随木叶卷席。

元力又从繇川丹田升起，程淼已几乎不见身影，繇川顾不得那么多，提身赶上，声音远远传回：“檀姐你请回吧，此处交予我罢。”随着身子在一抹蓝色中消失，声音越变越小。

本就历经劳苦奔波，程淼体力早在回到栽玉城就已透支，此时再狂奔半日，丹田内空空荡荡，仅凭着一口气支撑自己，所幸察觉到项链的气息不断接近，愣是生出一股气力，驱使自己向前。

即使衣衫破碎，血丝不断从伤口涌出，仍止不住程淼的笑容，他伸出手，想要将花照水搂在胸前，忽地眼前一白，手又垂了下去，沉沉睡意止不住地在脑海中汇集。花照水大惊失色，忙向前几步，抱住程淼，怀中血淋淋的人儿气息愈发微弱，花照水吓得面无人色，唇间咬破了鲜血也未留意到，重复道：“程大哥！程大哥！”

程淼血涌上喉头，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怎么......惹上这......尊魔头。”

花照水脑袋贴着程淼胸膛，哭声道：“程大哥，别说话了，这位......嗯......前辈一定会救你的，他待我很好，我当是坚决不信你死了，偷偷独自离开，但心气攻心，晕倒在不知何处，还是这位前辈救了我。”

断肠人就这么看着二人，脸颊先是颤抖，然后不断抽搐，猝然闪过三分同情，又霎时化为悲意，最后浓缩为怒气，一掌对着程淼就要拍落。花照水大惊，身子尽力一挪，压在程淼身上，用血肉之躯护住程淼。但掌力熊熊，又如何阻拦得住。

山顶处环绕着一片大湖，湖光粼粼，静得邪乎，山风扫过，没能溅起一丝波澜。湖前两人负手而立，一高一矮，动作却完全相同，都呆视湖中。寒风之意不断，如利刃刮过面颊，二人犹如不觉，双眼空洞。知道身后传来巨响，高者仿若不闻，矮者则掀起头罩，往后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矮者身子猛地颤抖一下，快步向前，突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迅速爬起身，向声响处奔去，嘴里不断轻呼着：“程大哥，程大哥，是你吗？程大哥！”声音愈发颤抖，走向前去，发现一人满身伤痕，却依旧睁大一双亮眸笑着看向自己。

过得一阵子，才发现高个人已经来到二人身边，程淼强打精神向那人瞥去，不由得大惊。

“断肠人！”

进入龙之王朝边境，程淼没有再深入，而是沿着边界飞去。横跨百里，几重山峰落入程淼眼中，程淼能隐隐感知到花照水就在群山山巅之间，再飞过半里，察觉两人矗立山间湖前，心下安稳，顿时松了口气。可这匆忙赶来，早已油尽灯枯，没了支撑的气力，此时居然连稳住身形的力量都使不出来，狼狈地摔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