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巅

“爹，娘，小精灵，果然如文爷爷所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龙慧缓缓起身，如仙子般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爹娘身前，伸手向院外一指。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站满了龙家寨的村民，黑压压的一片，把龙家围得水泄不通。

龙托天杨真真什么也没干，苦等了三年，今日见龙慧出关，不禁关心。

”爹娘且坐好，待孩儿演奏一番看看效果怎样，是不是真如文爷爷说的那样神奇？”

龙慧在院中间的石凳子上坐好，取出混仙笛放到嘴边，檀囗微启，星眸转动间，便奏了起来。

村民们此时反应过来，嗡嗡声顿起，而后陆续归去。

有人不时回头张望，仿佛梦中刚醒。

“慧儿，娘终于看到你变了，一身正气，浩荡荡诉诸万灵。”

杨真真握着龙慧的手，喜悦复加，像个孩子般高兴。

“娘--！”

龙慧紧紧抱住杨真真，母女隔阂全消，冰释前嫌。

“啪……啪！啪啪！”

小精灵向二人鼓掌，衷心祝福。

“慧儿，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龙托天走来，双目炯炯，闪着智慧之光，开口询问。

“孩儿准备带上飘飘，这就即时去找胆子。”

“锵锵--！”

龙慧话刚说完，背后灭魔无鞘自鸣，铮铮作响。

“慧儿，那两枚玉简要收好，有事要即时报于爹知道，免得担心。”

龙托天再三嘱咐。

“嗯，知道了，爹。”

龙慧点头答应。

“慧儿，一路上多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爹娘也将去找你文爷爷办正事去了。”

即将分別，母女难舍。

“慧姐姐，飘飘来了。”

正说着话，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孑突然出现，一身蓝衣，黑发下垂及腰。

后背一剑，剑名入云，脚蹬蓝色战靴，似金非金，却非寻常布帛之料。

一样的灵动大眼，转动间好似在说话，一样的肤白貌美，不逊色于龙慧半分。

互道珍重，父女母女分别，各自上路，去往不同的方向，心却不离不弃在一起。

二人一像行至龙岭山，目睹满山满谷火红的枫林依旧，伊人却不知在何方。

“胆子，你在哪里？慧妹要怎么才能寻得到你？”

龙慧眼望对面通背山，前景前事历历在目，犹如就在昨天，一晃九年已过。

“慧姐姐，胆哥虽然杳无音信，不知所踪，但妹妹相信，他心里仍然有你。”

龙飘飘见龙慧旧地重游，勾起往事，满目凄凉化伤心，也不禁陪着悲从中来。

“主人切莫如此，伤痛过度有损身体，小胆胆终有迹可寻，他还能上天入地了？”

小精灵见二女这般模样，故意改称文胆为小胆胆，以博二人一乐，聊取一笑。

“扑哧！”

果然，小胆胆三字入耳，龙飘飘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山河失色，花枝乱颤，小精灵不禁看得呆了。

“走罢，先到对面通背山再说。”

语落人没，那条白色的身影已向谷底坠下。

蓝衣飘飘，黑发飞舞，眨眨眼龙飘飘紧随身后，刹那间，一白一蓝已不见。

瞬息间，两条身影已至谷底，似两条直线般，向通背山激射而去。

“等等俺！”

小精灵大喊一声，空山回应的同时，小嘴紧闭，憋红了脸，奋勇直追紧赶。

“两位姐姐好样的，好端端有现成飞剑不用，偏偏耗费体能，这为哪般？”

气喘吁吁，一到通背山顶，小精灵禁不住又翻白眼又咧嘴，抗议絮叨不停。

“小家伙你懂什么，这叫淬炼体质，不是听说小胆胆曾经手裂猛虎么？比比！”

龙飘飘一抺眼神划过天际，狠狠地白了小精灵一眼。

“你们龙家寨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俺也醉了，对小家伙三个字都特别热心么？”

再次听到小家伙三字出自一个漂亮女孩儿之口，小精灵感到非常无奈又无语。

“扑哧！”

这次，龙慧忍不住笑了。

“你俩真好看！”

小精灵大饱眼福之后，由衷赞叹。

“真的假的？”

二女同时同声喝问。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自然是真的了。”

小精灵舌头一伸，快言快语一番，总算摆脱了麻烦。

“算你识相，赏一个。”

龙飘飘不由分说，霸道地拽过小精灵，毫不犹豫亲了一口。

“救命啊！救命啊！以大欺小非礼啦！”

这下可好，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小精灵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嘶吼。

喊声轰轰扩散，群山回应，隆隆之音冲破一切阻挡，愈去愈远而久久不息。

“你脸上有蜜饯被揭去了？还是有不死药给吓跑了？值得这样鬼哭狼嚎么？”

龙飘飘见小精灵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伸胳膊蹬腿的，大大出乎自己意料。

“嘿嘿！这不闹着玩的吗？荒山野岭又无人，哄你俩开开心心的，这就准备启程了。”

小精灵一阵傻笑，像个憨包，任务完成，终于把龙慧龙飘飘二人给逗乐了。

“又是小胆胆，又是俺，花样百出，折腾这阵子，耽搁时间不短了，走吧。”

龙慧心事重重，脸上似笼罩了一层阴云，复又愁容满面。

小精灵见了，暗自腹诽，用尽了全身本事，到头来结果依然一样，女人哦！

二人一灵东行了一截路，互不说话，气氛显得沉闷无比。

“就准备这样子一直走着吗？是不是太慢，此等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寻着小胆胆？”

飞在前面带路的小精灵郁闷死了，停住身子扭头看向龙慧。

“这样不好么？省得走错路。”

龙慧收回目光，已出了通背山的地界。

“咱们又不是游山玩景，不紧不慢，又不说话，那不走到猴年马月？”

小精灵心想，这都又过去了三年，世事难料，茫茫大山中寻人，也真少见。

“那你说怎么办？既不走错路，又能寻到胆哥，有好办法你就讲嘛。”

龙飘飘插言。

“二位姐姐不如这样，你俩驭起飞剑，飞行百十里，再下来走会，行不行？”

小精灵早有打算，如果这样子还不行，那就再换办法，俺就不信那个邪。

“行，就照你的办法实行，可不许走错了路，不然，那就真打屁股了。”

龙慧看向龙飘飘，二人实在没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碰运气了。

“再补充一点，干脆一下子飞个三五百里，停下来后，主人可以吹吹笛子。”

小精灵见龙慧答应，鬼主意突然爆棚，眨眨大眼睛逐步完善自己的想法。

“哼！想骗慧姐姐的曲子听，美的你。”

龙飘飘似看穿了小精灵的心思，嘴角一撇，不屑一顾。

“可以，前提是不能带错方向。”

龙慧一听，斩钉截铁，当即拍板应允。

“如果带错了方向，那就打俺的小嫩屁股吧。”

小精灵先立下军令状，免得龙慧反悔，这回可是铁了心的，只为了万灵来朝曲。

方向错不错你俩又不知，大不了转完百万大山边缘再回来时，定能相逢主人。

“起--！”

一声轻喝，腾起两柄飞剑，龙慧伸手抓住小精灵，放在自己身前。

红芒白芒一闪，窜上云海，脚下的莽莽苍苍，忽隐忽现的同时，刹那而过。

“啊！太美了！耶！”

小精灵欢呼雀跃，又开始大喊大叫，伸出小手指来点去，高兴极了。

耳边风声呼呼，白云波开浪裂，急速翻卷向两旁，刹那又被甩向身后。

看并排而行的龙飘飘，黑发飞舞凌乱，衣袂猎猎作响，那风釆，绝了！

“哟……歪--！”

小精灵又挥手又挤眼睛，示意龙飘飘过来。

“怎么，你想过去？”

龙慧皱眉。

“主人，俺想看看主人的风姿！”

小精灵伸手指向龙飘飘，似在询问，美不美？

“那还不容易。”

龙慧伸手抓住小精灵，顺手抛了过去。

“杀人啦！”

小精灵吓得在空中大喊，这要掉下去，还不摔成肉渣？完了完了！

这个世界美好的明天将见不到了，没看到主人的绝世风姿，不甘心吶！

就在小精灵胡思乱想时，自己预料的一切并未发生，而是软玉温香轻触。

睁眼一看，已被捧在手里，龙飘飘正对着自己一脸坏笑，张嘴呵气呢。

龙托天杨真真坐在院子靠主房的门前，二人手拉手，相视一眼，静静地等待。

小精灵见状，乖巧地飞到手上，看了二人一眼，而后转身面向龙慧，大眼闪个不停。

龙慧缓缓起身，那飘逸的白发，灵动的眼神，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道韵之光。

龙托天二人一像痴痴地看着，曲音袅袅，犹在耳边萦绕，沉浸在万灵来朝中。

院外蓦地一声虎啸震天响，天空有凤舞动忽下翔，龙吟惊起风云会，祥瑞缭绕。

“慧儿，你练成了？”

笛声清越出尘，缓缓飘出入耳，令人忘我无物，如痴如醉，烦恼皆去身心净。

笛声快慢有致，轻重和谐，时缓时急，高低起伏匀称，如溪流轻轻，绕山而行。

忽高忽低，展现自己优美的身姿，似行云，如流水，往来穿梭，井然有序不乱。

万灵来朝，鸟兽来仪，聚集门前院外而不散不去，只因有曲不凡在引导。

龙慧不急不躁，心如止水，不想不念，无我无他，全部身心专注于这妙曲之中。

曲终人未散，空中地上万灵犹自徘徊，恋恋不舍不肯归去，唯有笛声永在永恒。

院子角落的花草慢慢摇曳，似在和着笛声翩翩起舞，美妙多姿，神韵道然天成。

忽然一只喜鹊闻声而至，唧唧喳喳叫个不停，随后飞进一群燕子，窜来绕去。

“散了吧，大伙都回去，改日有空再来听慧儿吹笛。”

龙托天挥手向村民示意。

鸡鸣忽起，喔喔喔，咕咕咕，一鸣百应，霎时间，龙家寨鸡鸣连天连地连万物。

笛声突转高昂，飞入深山，直上云霄冲九天，一往向前，气势如虹，召唤万灵。

笛声悠扬悦耳，飞出院子，跨过山林，把心神带入梦境仙地，留连忘返而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