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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

番外四

“我还有事,下次吧。”他面无表情地走了。

“这家伙越来越孤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说。

布朗特笑了笑说:“我们都理解一下吧。”

柯尔红着脸,头都不敢抬,亏他长得那么高大, 真是蠢透了,跟女人说话而已,居然紧张成这幅德行。

不过那个乡下小妞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简直有点不敢认她。

漂亮女人我见多了,对我和布朗特这种出身的人而言,哪怕伺候我们的女仆也都有着漂亮的脸蛋,可有能耐站在大学课堂上与我们辩论的女性, 她却是唯一一个。

“你在担心什么?”我问。

他疲惫地坐下来,捏捏眉心说:“你没听说吗?总理和首相闹得很不愉快,葳蕤党做了执政党还不够,竟然要竞争第一大党的位置,很多重要的职务都被他们抢走了,我父亲……也许会失掉现在的政治地位……”

我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会?”

布朗特沉默了片刻说:“父亲……建议我加入葳蕤党……”

“不可能!”我差点弄翻了红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就到这种地步了吗?只是个四年一届的执政党而已,就算势大,可国外政坛普遍不看好他们,认为他们很快就会失势。而且你不觉得他们很愚蠢吗?每天在报纸上叫嚣着战败都是菲利斯人的错,菲利斯人是魔鬼,也就些没脑子的市井小民会相信这些。”

布朗特摇摇头:“像我父亲这种在政治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人,不会轻易对儿子的前程下决定的。只看我们法律学院,这学期一开始,所有上台的教授都是葳蕤党一派的激进人士,很多教授都是中低层出身,反感贵族阶级。你还记得葳蕤党大肆抓捕经济犯的事情吧,那不过是借题发挥,打击别的势力罢了,而现在已经打击到了我们头上。”他握着拳头说,“你也应该跟父兄商量一下了,我们已经成年了,要尽快加入一个政党,想追逐政治仕途,时间越晚越不利。”

自从葳蕤党上台,就到处打击旧势力,很多老派贵族虽然有钱,可地位早就没有过去风光了,甚至还要反过来捧葳蕤党的臭脚,可我没想到已经埋没到了这种地步。

“知道了,我会给父亲写信。”我迟疑了一下又问:“你趁杰米不在才说这些事吗?”

“他痛恨葳蕤党。”布朗特叹了口气说,“甚至不屑提起这个名字,如果他知道我加入了他们,一定会和我起争执的。”

“不仅仅是争执,他会跟你绝交,那个人太认真了。”我说。

“不能怨他,他是菲利斯人,自然反感葳蕤党,这是明摆着的。”

“可现在不说,将来他知道了会更生气。我们是朋友,从小一起读书,没想到还没毕业就有了分歧。”

布朗特沉默了一瞬,转移话题说:“我父亲说秘社也不要去了,既然要加入葳蕤党,就要和他当前的党派撇清关系。”

我听到秘社的字眼,下意识问道:“那个安妮·纳西斯不会有事吧。”

布朗特又倒了点酒,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说:“说到她,我倒觉得她挺聪明,你没发现她最近的变化吗?”

“你是说……”我斟酌着字眼道:“她变积极了?”

布朗特依然盯着壁炉,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火苗明亮的光辉,忽然,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在追着教授们跑,每天一下课就围上去,一脸乖巧讨好的笑容,那几个严肃的老头子都被她哄住了,说起来她还挺有本事的,我都没见史密斯教授对哪个学生笑过呢。”

我也想起了那姑娘的笑容,有时候在洒满阳光的校园里看到她,那笑容简直明媚到让人失神的地步,可惜都给了满脸褶子的老头子。

她仍对同学们不理不睬,却每节课后都追着教授跑,看似是追问问题,可专注学习的人需要笑得那么乖巧,还花心思把教授也逗笑吗?

我瞥了布朗特一眼,他仍盯着火苗,一口接一口饮酒,嘴角浅浅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几天后,我听说了史密斯教授命一个哲学系学生休学的事。

这件事私下流传得很广,因为被休学的学生叫阿尔伯特·斯洛普。

斯洛普这个姓氏在上个世纪的贵族圈里鼎鼎有名,因为这个家族出了一位首相,并霸占政坛几十年,哪怕现在这个家族也仍然富有到让人瞠目的地步。

“听说他纠缠法律系的女学生,还对教授口出狂言,惹得教授勃然大怒,当即责令他回家反省。”

“他也太嚣张了,难道不知道史密斯教授是葳蕤党成员吗?他还为这个党派发表了很多政治性文章,风格非常激进,如果以为他会像以前那些教授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就大错特错了。”

“你们没看过葳蕤党的旧报道吗?克莱蒙勋爵在兰斯特总理得势前一直支持他,还在总理坐牢期间积极为他奔走,现在葳蕤党得势,他立即成了法律系院长,还兼任国家法律改革顾问,别说大学的话语权了,他是总理的亲信啊!不是校长胜似校长,以后大家要对法律系的教授们更尊敬些。”

听着朋友们私下的议论,我终于确定那姑娘接近教授是怀着目的了,因为她要甩掉有钱有势的贵族少爷,还要搏个好名声,留着无辜受害者的身份。

原来她根本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柔软怯懦的乡下姑娘,真正的她就是辩论时表现的那样,逻辑分明,头脑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原来那场辩论只是她获得教授好感的踏脚石,她根本不想赢,不想表现强势,所以她彬彬有礼,一战即退。

真有趣。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她却看了我一眼后,就毫不给面子地站起来,坐到了教室另一侧。

同学们揶揄我。

“怎么?被甩了吗?”

“别费力气了,你看她搭理过谁?”

“小心她跟教授告状哦。”

我暗笑,这些家伙怕丢脸,怕被拒绝,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嘲笑敢上前的人,以为能吓退别人,真是一群鼠辈。

我无视他们,又跟上去。

“有事吗?先生。”她气呼呼地瞪着我。

“没事,我只想瞧瞧那个把阿尔伯特·斯洛普送回家的姑娘是何方神圣。”我挑衅道。

她果然被激怒了,绿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且只有我的倒影。

我认真地想着,她生气也没关系,有一天,我会让这愤怒的眼神在看向我时变得柔软。

忽然,她移开了视线,眼神也变得柔软起来。

我愣住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杰米·伊登独自坐在那里。

我又看向她,她还在望着他,那目光愚蠢极了,像无聊的舞会上偷看心上人的蠢女人似的。

她没有再给我一个眼神,到教授来临之前,都小心翼翼地望着那个人。

课后下起了雨,大家都没带伞,只挤在连廊下望着雨丝纷飞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风中有刺骨的冷意,加上远方传来杜鹃的哀鸣,一切仿佛更冷了。

她也站在连廊下,身影有些单薄,正略带忧愁地望着天空,虽然她对我不屑一顾,但我想自己应该表现下绅士风度,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取暖。

可惜那姑娘根本不是位淑女,还没等我上前一步,她就冲进了雨里,只剩下了一堆呆呆望着她背影的男同学。

这场景有些啼笑皆非,布朗特干咳了一声问:“我们也冒雨回去,还是等人送伞?”

“当然是等人送伞。”我捏了捏眉心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歇班,早更了。

大家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大学教授就能叫大贵族的继承人滚蛋。

你们千万别觉得人家教授又老又丑又穷就是路人甲,在旧时代尊重学术的大学校园里,教授很有权威的,只学生对教授不礼貌这点,说叫你回家就叫你回家,管你是什么人。

在葳蕤党上台后,什么八分之一血统论,文化扼杀论,种族优越论,不是别人搞出来的,正是这些法律专家,人文教授们搞的,他们真的让很多人万劫不复。他们根本就不怕贵族强权,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强权。

大家应该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新政权踏上舞台的过程,我选取了新城乡下一群泥腿子为参照物,这些底层人一步步攀上了不可思议的政治顶峰,但他们只是冰山一角。

有人升起就有人陷落,聪明人应该像墙头草一样审时度势,比如某些旧贵族势力。,,

我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姑娘让人心痒痒的声音,她的神情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畏缩,脸上洋溢着一种我从没在女性身上见过的神彩。柔和的晨光中, 那长长的金色卷发闪动着绸缎般的光泽, 深绿色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 仿佛看久了, 就会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今天的课堂就是有些特别, 当教授问‘还有谁要与纳西斯小姐辩论’时, 连一些平时很懒散的人都举起了手。

一旁的杰米起身说:“我去图书馆了。”

“杰米,晚上我们聚聚吧。”布朗特提议道。

“那个女生……”我身边的布朗特忽然压低声音说,“没被什么人纠缠吧?”

“抱歉, 我的确没有过类似的案例。”

我也举起了手。

当我怀着逗逗她的心思站起来时, 却在她眼眸望过来的一瞬间恍惚了下,因为与那双绿眼睛对视时, 我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躲开。

之后,教授叫了个傻瓜与我辩论。

我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那场闲谈,也想起了关于秘社的种种传闻。

“他们有什么行动吗?”我问。

“面试那天有个家伙主动接下了挑战,可我不知道他是谁。”布朗特说。

在真正面对面辩论时,我才发现她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只要稍微不慎就会被抓住漏洞。我不能像柯尔那样向个小姑娘认输,所以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只集中精力与她辩驳,几个回合后,她认输落座。

我赢了,可她移开视线时,我却忽然有点遗憾,刚才那双眼睛在望着我,只有我……

……

初春的天气有些冷,布朗特点起壁炉,又倒了杯酒,三口两口喝光后,便忧心忡忡地盯着壁炉里的火苗。

那傻瓜大概是想表现一下绅士风度,帮刚刚败落的安妮小姐找回面子,好获得美人的青睐,所以一开口就咄咄逼人,还出言讥讽,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我都不屑替他父母教训他,最后那家伙居然连绅士风度都不要了,如果不是站在课堂上,只怕会冲过来打人。

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至少也要输得起吧,我讽刺地笑了笑,又看向她,可惜她在看教授,而且一下课就追着教授跑了。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像柯尔那个蠢货一样在女人面前低下了头时,我慌张地想掩盖自己, 忙装作逗趣的样子,向她行了个古老的辩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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