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红楼之林氏长女记》
红楼之林氏长女记

第 149 章 看破(上)

“簿颖尚未回来,有些事我也不欲多事多说。维桑院大局你总要看明白些。等老爷回了京都,太太也就跟着一道回来了,届时事情愈发多了。咱们旁的管不了,自家屋檐却得守好。虽不至于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可也该要谨守自己的本分。”乐姑姑一开始便想着这桩子事了,只是林乐曦不提她也不知该从何提起,更何况二姑娘黛玉如今还在荣国府里小住。若是贸然提起,忧心会引起不必要的姊妹嫌隙。

她这般一说薄荷自然就会想到贾敏身边的那些个女使婆子的嘴脸,脸上不显眼底的厌恶却是实打实的。贾母想来还是瞧中了林家的底蕴,陪给贾敏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想来也是跟着贾母有些时候了,作风刻在了骨子里,难以矫正。林如海倒是查过一回,只是治标不治本,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那时还正是林府最为忙碌不堪的时候,事事都得林姚氏的人在中间斡旋,来来回回久了贾敏将人默认去了自家身边,若不是林乐曦出手的快,只怕人都叫贾敏带了去。到底林家下人的身契都在当家主母手中,贾敏自然有权利带走人,只是林乐曦不愿祖母留下的人手大材小用,放在处理后宅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故此都收拢了放出去。

说是放出去,实则都在外面做着该做的事,一个也没落下,浑身的本事都用上了。

林乐曦自然知道如今繁英阁的人手绰绰有余,只是她近日也不知怎的了,总有些预感。说不出来是甚,却总觉着哪里不好。她是个敏感的姑娘,有些事情总要放在心里想了又想,吃透了才肯放下的人,有了这预感如何不能好生琢磨。这不,又想起繁英阁的人手配置来了。

“我还能在这地方待上多久,自然是想着什么便将什么办了。阿晴那能不添麻烦便不添麻烦的性子你们几个会不知晓?在我还有些权力的时候,能多做些就多做些罢。”这是林乐曦的心里话。

菖蒲颔首:“诺。旁的倒是能慢慢添置,唯独这管事妈妈……姑娘可有主意?奴并不知晓二姑娘需要如何的管事妈妈,梁妈妈倒是好,可姑娘挑的太周全了些,奴瞧不出来二姑娘身边还缺怎样的帮手。”

林乐曦娟好的眉毛微微蹙起,身子往后一靠,扎扎实实落在了玫瑰圈椅的椅背上,她倒是也不急了,索性好好问上一问:“依照阿晴的性子,这点子事情想来是不会打发你回来的。说说罢,荣国府又怎的了。”

陈耿家的有些汗颜,果然甚都瞒不过大姑娘,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话:“也不知道为甚,珠大奶奶找了琏二奶奶帮忙,查了二太太的事。后来如何奴并不知晓,姑娘也并不知晓,只是觉着珠大奶奶态度有些冷淡。好像心灰意冷一般,除非事关自己,不然不开一句口的。”

“事出必有因,谁会无缘无故转换了态度,里头自然是有猫腻的。若是与贾珠相关,那便罢了,可若是别的,可得仔细打听。”林乐曦皙白的手指转着腕子上的翡翠镯子,白的发亮,亮的人不敢直视。

“诺。”陈耿家的点头,踌躇了一会子又道,“史家姑娘又叫荣府老太太接了来,倒是谈不上与姑娘作对,只是时常给姑娘脸色瞧。奴看着姑娘脸上淡淡的,眼底却是不耐烦。想问问大姑娘,何时能接姑娘家来。”

林乐曦支着额头叹气道:“这丫头认死理,非得将事情办完了才肯回来。既然在荣府受了委屈,我这做阿姐的,倒是该给她撑个腰才是不是。”想着又接着看手边的花名册,来回看了许久方才敲着指节定了人选:“就这个唐嬷嬷罢。梁妈妈是周全妥帖,只是还是有些因循守旧、默守陈规,在荣国府那等地方,很该有个人镇着才是。史家是侯爵不错,可在京都这等遍地是皇亲权贵的地方,他家可就不够看了。”

这个唐嬷嬷年纪轻,却本分。林福家的送上来的花名册是经过好几轮筛选的册子,里头的人都是可靠的。她听菖蒲回话时也谈及过几回,是个能干的人物。在林府也许不显,可在荣国府那样欺软怕硬的地盘上倒是能显露出来本事了。

“菖蒲,让林勇家的拟一份礼单来。让唐嬷嬷来见我。”

“诺。”

林勇家的速度甚快,林乐曦刚与唐嬷嬷说完话礼单便送了过来:“因着是二房的嫡孙,还是与长房嫡长孙有些区别,故此贺礼还是有些许不同。姑娘瞧瞧,可有何不妥之处?”

林乐曦点头:“这便很好,等那府里的琏二奶奶生了,这贺礼再换上一换。”

“诺,奴明白。”林勇家的点头答应。

陈耿家的带着人和东西便回了荣国府,正巧赶上周瑞家的过来送东西:“周嫂子怎的今日有空过来?二太太那边无事?”

“嗐,我这不是给姨太太跑腿来了嘛。”周瑞家的看着陈耿家的身后跟着的人和物,眼眸闪了闪,笑道。

荣国府只有一个姨太太,薛姨妈。

陈耿家的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薛太太身边缺人手使唤呢,倒是劳动了二太太身边的得力人。”

“二太太和姨太太是亲姊妹,帮着跑腿也没甚。再者我也算不上甚得力人,你这话倒是抬举我了。”周瑞家的笑的自在,眼底的得意如何也掩饰不住以至于没察觉陈耿家的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既然如此……唐嬷嬷,这位是荣府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娘子,周瑞家的。周嫂子,这是我家大姑娘给姑娘新配的掌事姑姑,唐嬷嬷。”陈耿家的笑着介绍了,又接着说道,“正巧,大姑娘给府里的几位姑娘也备了东西,待我回过了姑娘还得劳烦周嫂子带着唐嬷嬷走一趟。”

黛玉一向手里散漫,给下人的打赏从来都大方,尤其是周瑞家的这般位置的人。黛玉于这方面学的很是精通,知道该如何笼络人心,宝钗会的她也会,只是目的不同罢了。林乐曦涵养功夫极好,跟着的人时间久了自然也养成了不差的养气功夫。黛玉对这个被荣国府除大房外上下都珍视看重的宝贝疙瘩不甚在意,自然也不会下功夫去刻意讨好与之相关的人或事。较之宝钗,黛玉多了一分恬淡自在,圆滑且知世故而不世故;比之史湘云,她周身气场随性安然,清高却不傲才视物。

好些时候下人都愿意往这边来,跑腿也勤快,闲话也很有分寸。因此,黛玉总能知道好些别的主子姑娘不知道的事情。有些时候连周瑞家的也愿意往黛玉这边走动。

“你家大姑娘倒是真看重林姑娘,身边跟了这许多人还不放心这会子又特特送了一个掌事姑姑来。”周瑞家的不曾深究,想着等会子黛玉会给她多少的赏赐方配得上她这一番辛苦。

陈耿家的是多少年的老人了,多少的功夫一眼便叫看穿了,笑道:“不叫周嫂子白跑一趟的,听说嫂嫂家又添了一位姑娘,可是添丁进口之喜啊。”

“不过就是个女娃娃罢了,值得特意说道。”嘴上虽这么说,可脸上的笑如何也盖不住。

穿着嫩黄色百蝶戏春襦裙的葶苎亲自出来迎的:“哟,这不是周嫂子么,进来罢,姑娘刚小憩结束。”说着身后的几个女使捧着漱盂等物从里屋鱼贯而出,鸦雀无声,踏着自己的步子安静地过去。

周瑞家的难免点头,叹一句好规矩。随即又接口:“我去给二太太回话,却不想在姨太太屋里。这不,接了趟差。紧赶着给姑娘送来,到门口先捧着陈家妹妹。”

葶苎看了眼陈耿家的身后的人和东西,微微颔首,笑道:“进来罢,趁这会子精神头好,将事情都回了。姑娘下午还有针线活要做呢。”

“大姑娘才说叫姑娘好好养着,那些个针线活放宽心缓了做,横竖府里也不缺这上头的人。”陈耿家的皱着眉头转述林乐曦的话语,“姑太太家的喜宴还有些日子呢,不必着急。”

“这话可得让姑娘好好听听,除开大姑娘,姑娘可还听哪个的话。”葶苎笑着说了一句,往里传了一声,养的白嫩好看的手揭开身边低垂的梅子青缠枝花帐帘幔,露出里头的光景来。

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着看着开阔些并未隔断。布局却分成了书房、起座间、卧房三部分。屋中家具一水红木打造,过了晌午的太阳并不很晒,还有些舒服,透过窗户照的锃光瓦亮、熠熠生辉,隐有暗香浮动。进门处放着四开紫檀木屏风,绣着梅竹四君子。中间窗下有榻,铺着锦缎褥子。榻中间摆设红木炕桌,两边摆着小巧玉兰花小炕屏,一样是红木架子,光是看着也觉着流光润滑。

西边墙角书架上一摞摞书籍,旁边靠墙则是一个红木花架,一盆吊兰开的茂盛。书架前一方花梨木书桌,字帖棋谱摆了一摞,宝砚七八块、四五个笔筒插满毛笔。再有翡翠香炉,雕工精细、润泽华美。

红木雕花绣床对面设有贵妃榻,旁边一张小几上立着美人宝瓶,瓶中菊花数枝。墙角博古架上头各色宝瓶、宝盘、玉器,床头的红木小几放着一套胎白瓷填金茶具、多格茶点盒子。贵妃榻前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摆放着三寸厚紫檀木棋坪,黄花梨木围棋罐子对角摆放,一颗颗翡翠棋子温润滑腻,上面摆了一局上尚未了却的棋局。地上铺着白居易诗中所言千两丝织花毯,房中摆设无不精贵华美。

一进去,礼佛用的竹立香的香气便娉娉袅袅的往鼻子里钻。周瑞家的跟着王夫人久了,自然对这些礼佛之物有些了解:“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的倒礼佛了起来了。”

坐在八仙桌前的黛玉一身绣着苏绣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逶迤迤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腰间缠了一圈十二生肖的核桃大小的铃铛,一个刻有鱼虫花鸟的铃铛,上下各刻了吉祥话和祥云如意。

满头青丝没有绾着发髻,只是用一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简单束起一摞头发盘起,跟着一支金镶玉蝶翅步摇,简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华贵。鎏金点翠花篮耳坠安分地下垂,不见一丝一毫动静,即便是它主人转头也并没有变化。

套着百年小叶紫檀佛珠手串的柔夷白嫩细腻,看得人挪不开眼睛。纤纤玉手里持着一柄象牙为柄生丝绢面的团扇,绢面素淡,淡淡几笔画的是一朵清约可人的白牡丹花儿,旁边提着两句诗,扇柄上是镂空雕刻的“玉堂富贵”图案,底部垂着一股子杏子色的流苏,做工精巧雅秀。缓缓轻摆着,神情专注地看着棋坪上的残局。

“姑娘新抄了一卷经文,这才点的香。”蔓渠笑着回答,手里动作不停,给放在一边已然凉了的茶水换上一盏温热的。

黛玉斟酌了许久,素手一翻,一颗翡翠棋子便出现了属于它自己的位子上。“恕我宽待不周了,周嫂子请坐。”

周瑞家的摆摆手:“我不过就是来跑个腿罢了。”说着打开手里的盒子,里头摆着整整齐齐的十二支纱堆的宫花,笑道:“这是姨太太让我给姑娘送来的,说是今年宫里新鲜的花样,用纱堆的花。姑娘瞧瞧,可有喜欢的留下。”末了还特意补了一句“我特意留了好的给姑娘,姑娘可着喜欢的留下。”

这便是她头一个往黛玉这边来了,旁人都还没去呢。

黛玉闻言一笑,宫花她不稀罕,家里每年闻立哲往维桑院送的何时少了,便是再新鲜的花样她也瞧过了。眼睛往盒子里一扫便明了了,说是进上的,可后宫里头嫔御品阶严谨,便是天家也不能随意册封嫔妃。何况这一级便如同登天,上去了便是与众不同,一辈子都是一个位分的也比比皆是。这宫花内行的人一瞧便知道是下等嫔御方用的,上头高位嫔妃用的且不是这个呢。只是这地方许多年没有往前走了,有些见识的偏与二房不睦,这不,便不知道了。

“辛苦周大娘为了这宫花特意跑这一回,如今虽不是酷夏却也热得很。白珉,去瞧瞧后头茶房里头可还有新熬的百合绿豆汤。若是还有,给周大娘舀碗来去去热意。”黛玉原本是想设个小厨房的,后头一想她也不过小住,作甚弄这个来麻烦,便只留了茶房下来,偶尔熬个汤煮个燕窝的,绰绰有余。笑着抿了口温水,捻着棋子接着思索后头去了。

葶苎见着,忙道:“周大娘略坐坐,白珉很快便回。姑娘,陈耿家的有事回。”

“阿姐有何叮嘱?”黛玉眼角带笑,不必转头也知道定然是林乐曦有话要陈耿家的转达。

陈耿家的也未曾管周瑞家的在一边坐着,自顾自说话:“大姑娘说姑娘身边该有四位掌事姑姑理事,姑娘虽然省事,可该有的却也不必刻意回避。梁妈妈事事周全体贴甚好,只是怕底下女使们宽容久了将心思都放……”

“姑娘,宝二爷来了!”姜荨在门口远远看着宝玉过了,连忙高声通报,以免里头措手不及。

黛玉落子的手一顿,思路顿时成了一团乱麻,这残局也便成了死局再解不开。“让他进来罢。”

“诺!”姜荨在外头答应了一声,才打起帘子迎宝玉进屋,“宝二爷这边请。”

宝玉看着姜荨垂着眼眸敛着神色躬身请他进去,忍不住道:“我又不是头一回来妹妹这儿,不必这般拘谨。这些世俗的规矩不过是做了给外人瞧的,咱们是表亲,不必守这些俗礼。”

姜荨微不可觉地撇撇嘴:“便是表亲也该有表亲该守的礼,还请宝二爷见谅。林家规矩严谨,奴若是错了,可该叫妈妈罚手板了。”

宝玉一愣,摆摆手往里头去了:“也罢,你们总有这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要守,烦人得很。”身后寸步不离,穿着桃红套衫玫瑰红襦裙紧跟着的袭人歉意一般地朝姜荨一笑,也跟着进去了。

姜荨冷冷一笑:“果然是跟着主子的一个样。”说罢,转身回了茶房,黛玉的燕窝该好了。

里头葶苎与蔓渠已然将八仙桌上的棋局收拾妥当,黛玉也不似刚刚一般坐的慵懒随性,而是端庄规矩。

“宝玉表哥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黛玉轻摇着手里的团扇,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问道。

坐下才发现陈耿家的尚且立在廷中,想是有事要回,略带歉意地笑笑:“我并不知晓妹妹这时候还有正经事,扰了妹妹理事是我的不是了。妹妹不必理会我,将事情料理妥当了方是要紧。”

人都这般说了,她也不会真就因为这个不快,摆了摆手,摇头:“表哥可是有要紧事?”

“不,不曾有要紧事。”到问起来了他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皱眉的黛玉连忙解释,“我是寻着了一个好玩的玩意儿,想着妹妹或许感兴趣才过来的。”

闻言,黛玉无可奈何的摇头。这个人要说不好吧倒也没这么绝对,只是心宽了些多情了些,本性倒也不坏。可要是说他单纯罢也并不如此,他心里清楚明白你的尺寸。在黛玉面露不耐时会识趣的避开,又会在她心情甚好时上前。唯独在黛玉谈起科举八股时才有些烦躁,偏这人在自己跟前又不同,不会冷脸甩脸色也不会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只是沉默寡言不大搭理罢了。过不得多久又仿若没有这桩事一般过来凑趣说话。

可黛玉从来不在他身上花费一分一毫的心神,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也瞧不上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也许是从小受熏陶罢,总觉着世间男儿该像她阿兄林乐旭那般,不说忠君报国有一番大作为,好歹也能顶天立地为妻儿撑起一片天。这宝玉……怎么瞧也够不上。这地方她也不愿进来,那些事情她也从未想过要参与。她只是凭心,只做自己想做的,若是她不想不愿,再怎样她也不会屈服。

克己复礼,礼而待之,敬而远之,便是她能给的全部了。再多,便也不能够了。

只是为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呵!黛玉摇着头,注意力也就不在他身上了。起初她是想叫宝玉回避的,转头一想,也好,叫他瞧瞧自己本该是何模样也好死心,便没有开口赶人:“陈耿家的接着说。”

“诺。”陈耿家的看了眼坐的四平八稳的宝玉,不禁腹诽这是林家家事,你个外男坐在这里听着竟也不觉着有何不妥!可见这府里败坏到了何种程度……心里想着,脸上波澜不惊,一如方才平淡回话:“大姑娘说梁妈妈性子好,怕镇不住那些将心放大了的小鬼。也怕回府之后给姑娘惹麻烦,还是趁早将祸源一并掐了好。唐嬷嬷是林福家的挑选了许久才举荐给大姑娘的,大姑娘说很好,便让奴带了来。往后与梁妈妈与奴三人各司其职,好生打理姑娘身边事。”

黛玉颔首,接着摆着手里的团扇,示意她接着说。她阿姐怎可能只有这些话与她,无需多想便知道后头还有呢。

林乐曦叫菖蒲这番话逗笑了,纤纤玉指遥遥点了点她,笑道:“你个小蹄子竟也知道卖弄自己的口舌了,变着法儿的奉承我。可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如何了,说出来让你家姑娘好好听听,瞧瞧能不能给你把缺口补上,不叫簿姑姑训诫你。”

“罢哟!姑娘您上回这样说,奴叫簿姑姑多罚了五手板戒尺。你这哪是帮人,分明是坑害人来着。”菖蒲连连摇头,簿颖才不是那等手下留情之人,铁面无私得很。知道林乐曦偷偷帮忙,愣是每人又多罚了五戒尺,说是教坏主子的罚。她的掌心红肿得很,差点失手跌了手里的盅子又叫罚。

“你个小丫头啊——”乐姑姑忍俊不禁,指尖轻点了点她眉心,笑道,“放心,我与你娘交情好,你就跟我自家女儿一样,能提点你的自然会提点的。姑娘眼明心亮,有些事心里都一清二楚的,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知,多数时候不愿破了那层窗户纸叫大家都难堪罢了。”这说的不只是夫妻之间的相处,还有作为管事娘子的道理。

薄荷郑重其事地颔首:“姑姑的话我都记下了,再不敢忘的。”

“任隽待你可好?”乐姑姑看着眼底有些许青的薄荷,皱眉问道。

葶苎特意叮嘱了陈耿家的回去传话,林乐曦在维桑院里正看各处人事花名册呢,菖蒲立在底下回话:“按着道理二姑娘身边的女使婆子已然是按着姑娘吩咐添置过了的,虽则还是不曾满,但足矣了。姑娘今日过问,可是想要将空缺都补足?”

“胡说!”林乐曦才不会承认呢,“簿姑姑这不是不在呢嘛,你担心什么。有事你姑娘给你顶着不就是了。”林乐曦这些日子甚少盘算那些个朝堂之上之外的弯弯绕绕,倒是关注家长理短的多,这才活泛些。

水绿色交领琵琶襟绸衫,衬着蔷薇红的镂花挑线裙。垂挂髻上金镶倒垂莲花步摇垂下来的流苏一前一后轻微摆动,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瞧不见。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跟在步摇后头,前面是镶嵌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钗。另一边只有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

原本薄荷得过一年方能再回来侍候,只是林乐曦如今缺人手缺的厉害便索性让她回来了。簿颖不在,乐姑姑又是性子绵软的,维桑院虽则规矩严谨,可耐不住有心人时不时的隔三差五的打扰,总是有些浮躁。薄荷从前便在维桑院很有些震慑力,有些婆子见了她板正的模样到底是有些怕的。

薄荷顿了顿,她知道瞒不过乐姑姑的眼睛,无奈摇头:“我也不知算好不算好,他待我倒是不错,在里外也给足了体面。可就是太好,反倒叫我觉着有鬼。”

乐姑姑轻叹一声:“你如今是良籍,可姑娘依旧重用你,怕是他忌惮罢。原本还是想着放你一年,好歹与你丈夫多多相处,可如今姑娘事儿多,到底还是要有心腹来掌管方才放心。你性子淡淡的,可夫妻相处又与掌事不同,该服软还得服软,不能处处由着性子来。这些话你母亲定然也与你说过好些,只是你到底是我看着走到如今的,有些情分,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你。”

薄荷拉着乐姑姑的衣袖,还和从前一般无二的情状,含笑道:“自然是知道姑姑疼我才不厌其烦说这些,我爱听的,姑姑可莫要藏私不告诉我才是。”

林乐曦前几日接了林乐旭送来的信,说是从林樘身上找着了线索,江北与西南可相互连接且林家或许能从江南全身而退,此后便觉着心底的大石头搬走了,呼的一下便松快了许多。

“瞧得出来,姑娘这些时日确实有些七岁之前的模样了。”乐姑姑与为人妇的薄荷咬耳朵,笑道。

陈耿家的来时林乐曦尚且还在纠结给黛玉身边的管事姑姑的人选,到底选用哪个好:“阿晴打发你回来有事?”

“荣府的珠大奶奶生了一子,姑娘遣奴回来报信,让大姑娘备贺仪。”

“我听艾草说是江北之事有进展。”薄荷梳着妇人发髻,戴着林乐曦赏的新婚贺礼金镶珍珠叶形手镯,笑的时候发上戴着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随着动作前后轻摆。

乐姑姑颔首:“如此便好,等了好些年才有如今这般进展。姑娘此前大费周章的部署也不算白费了力气,老太太也算是安心。”

水葱似的十指染了淡淡的茉莉花汁,戴了金镶珍珠翡翠碧玺戒指的右手放在花名册上,皙白嫩的皓腕上套了一只紫罗兰翡翠手镯轻嗑在茶几的边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