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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玉九州篇

第2章漳夕国府

这时,匈安黎笑道:“兀宁贤侄有心了,老夫见你带来的两头岐兽甚是有趣,不妨叫人迁上厅来叫大家一同赏鉴一番!”

他此举颇有炫耀之意,一来炫耀其寿礼之厚,二来向众人昭示其与君子国邦交之密。众人哪能不知,只是客随主便,他说赏鉴便只能跟着一同赏鉴了。

陪座于匈安黎阶下的,一边是君子国兀宁筵,另一侧则是他长子,漳夕少国主盍离。此人在云烟城颇有凶名,仗着身份尊贵可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不光是云烟城,整个漳夕国只要是这位少主看上的,不论是人是兽还是物件,皆一概收去,无有软招一律强抢。黎庶纵有万般怨恨,却只能忍气吞声。

其所言之六国,便是帝元初年,白帝常昊于金州雷泽分封的六个最大的诸侯国。除此之外,西域另有四小国,多是后来自立,不过人口稀少,土地狭小,不可与六大诸侯国同日而语。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漳夕国便是六大国之一,背靠长羊山,位处金雷相交之地。国主匈安黎,其父与云梦泽其他两国之主的父辈一样,本是长羊山上的凡人族首。当年白帝号召天下凡人团结一致,驱逐巫贤天子,长羊一脉颇为用功,因而开元之后受封于此。匈安黎为人孤傲不逊,与云梦泽其他两大国关系疏远,平日往来寡淡,反倒是和长羊山东侧的君子国有些交情。此次他百岁寿诞,君子国少主亲挟厚礼远道而来,可见其重视。

云烟城不愧为漳夕之都,入得城内随处可见繁华景象。街道之上人流穿行,两侧房屋鳞次栉比,尤其赶上国主大寿,城中随处可见公人四处采买,显然是为晚间寿宴作准备。漳夕国主此次大宴宾客,西域诸国或多或少都遣了使者前来拜寿,一时间,云烟城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好!果然威武!”盍离看着笼中的班饥子,不惧反喜,连声赞道,“兀宁兄,你是如何捉住这黄毛怪的?我曾多次去往鱼峒山,可这畜生端是机灵,见着人多便隐匿无踪,见着人少便蹿出来伤人。我又不想坏它品相,故而未敢下重手。你是如何擒得,竟还不曾伤它?”

“哈哈哈!少国主喜欢就好!在下早就听闻少主喜好驯服猛兽,故专程绕道鱼峒山,历经数日方才将其擒获。”这兀宁筵倒也会说话,只见他站起身来不急不缓道,“若说如何擒获,且又不伤其品相,说来也甚是简单——”说着,他踱步至盍离身侧,凑在他耳边轻道,“我一路行来,随手抓了个两三岁的小娃儿,在他身上抹上麻药奇香,再丢到这班饥子面前便好……”

闻言,盍离微微一愣,随即与他相视一眼,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道,“兄长果然好谋略!小弟佩服佩服!”

班饥子这黄毛怪在云烟城附近小有恶名,当地知之者不少。其体内有岐珠,性情凶猛暴躁,且牙尖爪利,寻常大成修为之人,若是单枪匹马,怕也未必能轻易将其制服。

只不过,今日在座宾客皆是各国显贵,这班饥子虽也算个稀罕物,却谈不上令众人开眼。相较于这黄毛怪,众人对另一旁的楠研倒更为新奇。

“咦!这是哪里的怪物?”人群中有人奇道,“似狸非狸,似羊非羊,看似寻常,却说不上名字,倒着实有几分趣味。”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一时皆朝笼中小兽望去,顿时都来了兴致,就连只好猛兽的盍离,也行至楠研跟前,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那小兽静静趴伏在兽笼之中,任一旁的黄毛怪如何翻滚嘶吼,它既不叫唤也不挣扎,对众人惊奇的目光毫不在意,仿佛对自己身处之困境丝毫不知。

云天终是未能忍住好奇之意,见几个府内侍从偷偷凑在大厅外朝里观望,他便也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及至门外,朝里望去,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两个兽笼。

此刻,厅内众人皆被那模样奇特的雪白小兽挑起了兴致,一时议论纷纷,热闹之极,就连主座上的漳夕国主匈安黎,也不禁惊奇地望着兽笼。

“怎么?诸位竟无人识得此兽么?”匈安黎脸上笑意渐浓,道,“兀宁贤侄,看来,你今日倒是给老夫寻来个稀罕物,竟连诸国显贵都无人识得,哈哈哈!”

众人见他得意,心中难免气愤。不过,好在在场众人皆无人识得,包括匈安黎自己,也并不知晓此兽为何。这般想来,亦无甚难堪。

“漳夕国主百岁寿诞,又得此珍奇异兽,当真可喜可贺呀!”

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人,率先向匈安黎道贺。众人回过神来,立时随声附和。只不过,他们心中念得却是,这小兽纵然稀奇,却无甚用处,既当不了坐骑,宰了吃还剃不出二两肉,有何可稀罕!

匈安黎平日行事乖张,目中无人,不怪众人不喜。若非奉了国主之命,谁愿来赴这劳什子寿宴。

云天在厅外看得暗自称奇,他万没想到,那一屋子数百人,竟无一人识得这楠研兽。他自幼便喜爱听老爹讲些岐元轶事,偏又博闻强识,虽说才双十不到的年纪,所知兽类足有万种。

这楠研虽属珍奇,却远不是那般世所罕见。要知晓,兽类以体内岐珠数目区分品界,不论楠研也好,还是那黄毛怪也罢,都只不过是普通一界岐兽,其上还有二界成峰,三界巨像和四界大浮雕,品界愈高,自愈是罕见。

既然无一人识得,厅内众人渐渐对那小兽兴趣缺缺,原本围在兽笼边的宾客,亦纷纷回到座位。漳夕国主显是不愿就此撇开论题,毕竟他心中也甚是好奇,此兽究竟为何。

只听他朗声道:“相识即为缘分!今日府中之人,不论是奴仆随从,还是一干闲杂人等,只要有人能说出这岐兽名字,老夫不仅将这小兽相赠,还赐他美玉两块!”

闻得此言,不光云天来了精神,整个国府中的仆从,皆急忙赶来凑个热闹。不一会,大厅外已聚了百人之众。

可是,老爹临行前曾多番叮嘱,切莫惹是生非,若自己此刻站出来,说出小兽名字,那厅中宾客岂不面上无光?厅外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却半晌也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反倒令座上宾客生出些许厌烦之意。

“行了!既然无人知晓,便各自散去吧!”等了许久,未见有人开口,少国主盍离起身冲着厅外众人不耐地挥手道。他面带鄙夷地瞥了厅外众人一眼,暗道,诸国贵胄见多识广,都未有人认识,就凭你们这贱奴又岂能知晓!

“我知道!”

就在少国主话音方落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厅外响起!云天自觉与这小兽有缘,心知一旦它入了国府后院,十有八九没了活路,着实于心不忍。毕竟在那一老一少两位国主眼中,下人奴仆尚能随意打杀,如此一头小兽又算得了什么。

盍离与厅内众人一样,对这突然响起的声音颇感诧异。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望向了厅口那个略显稚嫩的身影。

闻得此声,匈安黎面露欣喜之色,招手道:“速速进来回话!”

在众人注视之下,云天心有惶恐地步入厅堂,望着匈安黎,恭敬道:“这小兽,名曰楠研。”

楠研?此言一处,大厅内立时响起阵阵惊呼。原来,这群人确是无人见过此兽,却是听说过楠研之名,更是知晓它足跟血之神奇功效。

当然,包括上座的漳夕国主和两位少国主,亦是有所耳闻。毕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是所有凡人梦寐以求之事。

闻听这雪白的小兽便是珍禽楠研,厅内众宾客顿时炸了锅,望向那笼中小兽的眼神中,尽是难以掩饰的贪婪。见得此状,云天心知不好,众人贪念一起,凭他一个小厮,今日定是带不走这小兽了。怕只怕方才一言,不仅未能救它,反倒将它送上了绝路!念及此,他不禁心生悔意。

“真该听从老爹之言,如此却是好心做了坏事!”云天暗自懊悔。

这时,他转头朝那小兽望去,正巧,又与那乌溜的小眼对个正着。他心中微微一颤,仿佛能感受到那小眼之中的怨恨之意,心中愧疚之意更盛。

见众人各怀心思,坐于主客之位的君子国少主兀宁筵,缓缓自座上站起。方才那少年甫一说出楠研名字,他便察觉到坐于上位的国主,和对面少国主二人脸上那阴沉之色。他心中亦是后悔,若是早知这小兽之血有延年益寿之效,怎也不会将之白白送人。只是,他乃一国少主,是绝做不出当众反悔之事,便只能忍痛割爱了。

思虑片刻,兀宁筵望着云天,冷声道:“你说这岐兽叫作楠研,可有凭证?”

云天自然知晓,这人是在令自己知难而退,好保全漳夕国主之颜面。他更加心知,即便此刻自己当真带着小兽离开,只怕出不了国府大门,便会死于非命!

云天暗叹一声,道:“无有凭证。”

兀宁筵道:“既然无有凭证,怎可据你一言而定!”说着,他又转向厅内众人,接道,“在座诸位可有人能替他证实,此兽确是楠研无疑?只须有一人出言附和,便算这小兄弟说对了,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那座上的两位国主顿时面色舒缓,随即又冷眼望着众人,似要看看,是否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主人家中拔树苗!在场诸宾客怎不知察言观色,自是无人站出附和。

云天心中一阵冷笑,望着众人那无耻模样,无奈轻叹,只觉人心险恶,直想着速速离开此地。

可就在那兀宁少国主再要开口之时,门外突然奔入一名身着劲装,行色匆匆的斥候。他未经禀报,径自奔向上座的国主匈安黎,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下一刻,阶下众人眼看着漳夕国主原本舒缓的神色,在听完斥候禀报之后,立时大变!众人心中一凛,暗道,莫不是出了何事?

果然,此时寿宴方才过半,国主匈安黎却倏地从座上起身,对众人抱拳道:“诸位今日远道而来,少时请在府中好生歇息。老夫不胜酒力,便先行告辞!”言罢,不顾众人惊诧表情,径自招盍离离开大厅,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宾客,就连那君子国少主兀宁筵也愣在当场。

云天立于厅内,显得不知所措,只知一时间,原本目光都在楠研身上的众人,此刻竟都对小兽失去了兴趣……

回到后院,云天打点行装,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原本喜庆热闹的寿宴,在正主离开后,众宾客随即各自散去。整个国府内皆是匆匆行人,好似大战来临,纷纷逃难一般,显得有些滑稽。

“莫不是天要塌下来了,至于如此慌张么?”云天暗自嘲笑道。

顺着来时之路,云天行至刚刚宴客的前厅外,忍不住朝厅内望上一眼,只见那两个兽笼仍摆在大厅正中。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暗叹一声,即欲离去。

可恰在这时,一声尖叫令他止住了脚步!

“啊——岐兽跑出来啦!”

闻得此声,云天顿时一惊!回头朝厅内望去,只见那班饥子不知为何,居然从铁笼中挣脱出来!其状若癫狂,嘶吼不断,正于大厅之内逞凶伤人!

而另一旁关着楠研的笼子,也被发狂的黄毛怪撞翻在地。远望而去,云天惊奇地发现,那小兽正竭力用爪子抓开已然松动的牢笼!

异变陡生,加上今日人多事杂,府中护卫尚未来得及赶至前厅。而原本此处的仆从,此刻都被那发狂的岐兽吓得作鸟兽散。

云天心道,这可是天赐良机!他躲在厅门后小心望着那黄毛怪,待它狂奔而出,便迅速跑到小兽的笼前,帮它解开了束缚。

“快逃命去吧!”

望着小兽急道一声,云天自己也不敢逗留,转身拔腿就走。若是叫人看见他放跑楠研,今日定是没命离开。可他方才跑两步,便觉不对劲,回首望去,就只见那小兽,竟还蜷着身子呆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莫非吓傻了不成!”

他暗自叫苦,咬咬牙,又折返回去,一把将楠研从笼中掏出,塞进自己胸前衣服当中。随即片刻不停,迅速跑出了大厅……

天色渐晚,除了漳夕国府,云烟城渐渐恢复了宁静。云天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百坛美酒如时送抵,整个人都快瘫坐于地。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暗道,为何老爹仍未归来,难道他忘记今日送酒之事么?国府此次可是花了大手笔,一次便将他们一年存酒一扫而空,可足足换得五块上好玉璧!

很快,国主寿宴便要开席,府内人人忙得不可开交,云天倚在后厨的墙角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众人忙碌。这国府他非是第一次来,老爹多次叮嘱,来府内送酒切不可胡乱行走,也不要随意找人攀谈,免得惹出事端。似他们这等靠点小手艺谋生之人,在那些王公贵族眼中轻贱如蝼蚁,闹不好丢了小命都无人知晓。

不论众人如何议论,显然,君子国这份大礼是送到了匈安黎心坎上,只见他面泛红光,喜笑颜开,兴致大起。

“诸位!”匈安黎撑起略有些肥胖的身躯,虽是百岁大寿,气色却似个中年壮汉。只见他缓缓端起酒杯,对众人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老夫不胜感激!仅以此杯,聊表谢意!”言罢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致过贺辞也纷纷饮尽。

“传闻君子国此行,是想与漳夕国订立盟约,难怪要置办如此厚礼。”

西域有谚:帝王主金雷,六国分天下。欲行哪条法,各说各家话。

随着司礼一声高唱,寿宴已然开始,鼓笙琴瑟随之响起,让原本有些困倦的云天提起了点精神。按说他送完酒就可离去,不过老爹定下规矩,酒空坛收,他们不论往哪里送酒,那旧酒坛最后都要收回去。所谓旧坛装新酒,平添三分味,这亦是老爹酿酒之诀窍。

他自地上站起,掸了掸衣服,朝远处眺望,却无法看到宴席间的热闹场景,只能看到鱼贯出入的奴仆侍从不停忙碌,添菜上酒,往来如梭。

“你这呆狸子,怎还是被抓住啦!”云天一声轻叹,甚是无奈,暗道“早叫你跟我上山搬酒,让你不识好人心,等着被挑筋放血吧……”

“哼!这君子国自不差这些玉石,也不想想那劫掠无度的无拘国,与其是何等关系!”

“君子国如此宽厚待人,若能与其修好,看来倒也是个美事!”

……

一时意兴阑珊,他便要坐回墙角,不过就在这时,两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他眼前闪过!

定睛看去,只见几个侍从拉着两辆马车,缓缓从后院走过,正朝前厅而去。那两辆车上分别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铁笼,笼内关着的,正是他今晨遇见的两头岐兽——班饥子和楠研!那班饥子似是受了些伤,口鼻之上尽是血渍,而那小兽楠研一眼望去倒还安好,应是未曾受伤。

漳夕国人尽皆知,这位少国主最好两样——美女与猛兽。那厅外的两头岐兽方一迁来,他便目中泛光,几欲按捺不住要上前一看究竟。听得父主有令,他赶紧摒退厅中舞姬,催促门外侍从将兽笼拉至厅中。

盍离率先迫不及待地凑近笼子,细细得打量着那两头岐兽,尤其是那高大凶猛的班饥子。这黄毛怪甫一入厅便狂吼不止,凶相毕露,尤其口鼻上尽是血渍,看着更添煞气!

那几个侍从不多时,已将兽笼拉至前厅众宾客面前,只听司礼一声高唱:“流觞君子国少国主兀宁筵,恭贺国主百诞迎春,千秋鼎盛!贺美玉五箱,岐兽两头!”

司礼唱毕,厅内众宾客无不咋舌!这君子国当真大手笔,仅是过个寿诞而已,用的着置这般厚礼么?不少人不禁开始切切私语。

听着那时而传来的喧笑之声,云天暗自感叹,如今世道艰难,寻常黎民多有饥寒交迫,有病无医之人,这些王侯公子却是左拥右抱,纵情声色。一念及此,那悠扬的乐声似也变得寡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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