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里梦外
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是咸涩的味道,也不知在梦里哭了多久,枕头都湿了一大块。
屋里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轮廓,院子里有月光还要看的清楚些,他小心地从大林身上翻过去,整张脸被泪水打湿后僵在了一起,他想出去洗把脸,喝口水。
井水很凉也很冷,高卫捧起水喝了几口,从喉咙再到肚子里,感觉井水流进了那里,那里就结起了冰。
画面一转,妹妹和那些坏人都不见了,高卫又站在了大林家的院子里,围墙外是一声接一声的乌鸦声,这场景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分不清这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里。
他站在后门怔怔地看着门栓,一道道刺耳的乌鸦声在他耳边炸响,宛若一道道催命符,逼迫着他将门打门。
以前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和妹妹也是被那些人贩子偷来的,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方偷孩子,偷来的孩子一部分会被他们卖掉,一部分生病死掉了,剩下的是卖不掉的跟特意留下来的。
或者今晚就把他冷死在这里,他甚至想从那口井跳进去,可他又担心姑姑她们害怕,去河里挑水太费劲了。
高卫在院子里瞎想,大林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的小伙伴也在瞎想。
上次高卫发热,他睡得就跟猪似的,姑姑就说他了,这两天晚上心里时刻记着这事,高卫那会儿说梦话的时候他就醒了,后来迷迷糊糊的,又看见高卫在哭。
他姑跟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知道高卫那会儿难受得不行,也就没吱声。
可晚上这么冷,万一冻到了,又发热了该怎么办。
“高卫,你也出来上茅房啊!”大林决定还是把人叫进去,他知道高卫在想妹妹,但进屋想还是一样的想啊!被子里还暖和一些。
“啊!”高卫迅速地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朝着大林走过去。“对,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洗了个手,我打算等干了就进去的。”
“行。”大林不停地搓着胳膊。“外面可真冷,你再晾会儿,等我出来咱俩一快进去。”
他正准备说好,突然间,一道奇怪的鸟叫声从院子外传进来,宛若一道旱雷劈响他的脑子,将他炸得动都不敢动弹。
他几乎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扑向大林。“大林!大林!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啊!”大林看着高卫一脸见了鬼的惊慌模样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还是不舒服,我先陪你回屋吧!”
“没……没有吗?”高卫惊魂未定地喃喃道。难道是他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鸟叫声!
“对啊!我没听见……”
大林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道和刚刚无二致的鸟叫声突然传来,还一连叫了两声。
“大林,大林!”高卫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慌,他不停地晃着大林的胳膊,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恐慌。“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有,有鸟叫声……”
大林也吓到了,他不是被鸟叫声吓到的,他是被高卫现在这幅模样给吓到的。满脸苍白,眼睛睁的好像快突出来似的,眼珠连转都不转一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满是恐惧和祈求。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大林连忙扶住站都站不稳的高卫。急道:“你在怕啥啊!不是鬼,就是乌鸦叫了两声,咋就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鬼,是乌鸦,就是乌鸦,外面是人贩子,是今天来的那三个坏蛋。”高卫满是惧意地说完,又连忙把大林往屋里推。“你快进去,你快进屋,不要开门,只要不开门,他们就不会进来,你们就不会被抓走。”
大林听他胡言乱语的这一通话,也没听明白。“你说今天来的那三个坏人是人贩子,现在正在外面,要来抓我们?”
“对,对,你快进屋,快进屋!”
高卫用力地推着大林,可他之前病了好几天,刚刚又被吓成那样,即便用尽了全力,也没推动大林。
大林疑惑地转过身,抓住高卫的手。
沉声问道:“只是乌鸦叫了两声而已,你怎么知道外面就是那三个人贩子?”
他是卖不掉的那种,妹妹是特意留下的那种,他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过,妹妹长得好看,养几年在卖,能卖得更好的价钱。
一开始他们还有饭吃,后来吃的越来越少,就让他们四处去乞讨,他跟妹妹不是没逃过,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然后就是挨打挨骂。
高卫猛的冲过去,或许是梦里的一切太过痛苦,他瞬间清醒过来。用力地捂住狂跳的心,后背已经湿透了,梦里那种无助和绝望依旧清晰地印在他心头。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才慢慢清醒过来,梦里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他无比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庆幸他还醒了过来。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在梦里,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妹妹刚学会走路,他和妹妹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熟悉的场景让他不停地叫着爹爹阿娘,似曾相识的记忆让他抱起妹妹就想跑,可双腿如同灌了千斤坠,直到那些恶心的笑容从身后逼近,爹爹阿娘还是没能找到他们。
门外的乌鸦声叫的越来越急,他猛的甩开放在门栓上的手,他不能放他们进来,他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他不能把大林他们也推入火海。
他不断后退远离那扇门,好像只要不打开那扇门,他们就是安全的,可门明明没打开,乌鸦声也停止了,他心里的恐慌却愈演愈烈。
可就在这一瞬间,坏人的威胁声,大林的质问声,姑姑的失望声,全都扑面而来。
乌鸦声又出现了,比以往都多的乌鸦声在他耳旁响起。
他缓缓地抬起头,坏人不见了,大林他们也不见了,所见之处一片荒芜,只有漫天飞舞的乌鸦,在乌鸦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具尸体……
是他妹妹!
“高卫,你竟然跟坏人是一伙的?”这是大林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立马就慌了,他想去跟大林解释,只要他说清楚,大林一定不会误会他的。
他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扇门,他不想回屋,他也不敢回屋,苟老三已经跟他说了暗号,只要他们一天没被抓,就一定会来找他。
他不想害大林他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妹妹救回来,如果妹妹救不回来,那他就陪妹妹一起去死好了。
他拉住大林的手不停地解释,他没有开门,他不是坏人,他没有要害他们,可没有人听他解释,他依旧被质问,为什么这么做!
他被一声声质问逼倒在地上,他痛苦的抱住脑袋捂住耳朵,把自己埋进腿力,他想,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直面这样的酷刑。
“小子,你不想你妹妹活命了吗?”那是苟老三的声音,高卫猛的抬起头,他们从围墙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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