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谓生气
她蹲在床边仔细端详男人的眉眼，睡得极不安稳紧紧皱着眉头，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她悄悄将手伸进被里，冰凉湿泞显然是出了一身冷汗，身体还在不停颤抖，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高烧。www.九九^九)xs(.co^m
“沈首长，沈首长…”
女孩小声的呼唤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其实他突发胃痉挛根本就没有睡着，持续的绞痛已经让他嘴唇发白眼前黑雾重重，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以为是在做梦，低声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在得知小姑娘也会心疼自己之后，他的情绪有了悄然的变化，可能连男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刚把早餐摆好就听见拖鞋踢踏的声音，一个回头还没等说话就愣住，向来精神的小姑娘此时头发凌乱，小手揉着眼睛慢吞吞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女孩坐在桌边微微闭着眼一副没精神的模样，身体摇摇晃晃就要摔下去，男人受到惊吓般赶紧将她搂入怀里，大手抚上额头，低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头痛吗？不会是发烧了吧？”
冷冽的气息瞬间包裹周身，犯困的意识烟消云散，她仰起头对上男人深沉似海尽是担忧的双眸，心虚的坐直身子隔开一定距离，小声回道，“没有不舒服，是昨晚熬夜了，睡眠不足有些犯困。”生怕他不信再说什么，又补了一句，“我饿了，吃饭吧。”
舒霖回道，“我吃过了，沈首长不舒服吗？”她说完心里就后悔了，声音都沙哑的不行，肯定是又不舒服了。
男人抬手抚摸她的头顶，大手冰凉到骨子里，惹得小姑娘下意识瑟缩，只听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吃过就好，你去看会电视就睡觉好吗，我今晚需要早些休息。”从早上被她一句话打的遍体鳞伤至今滴水未进，恐怕再多说一句话就能痛到昏过去。
小姑娘咬着唇站起身，磨磨蹭蹭就是不出去，捏着衣角垂着头就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瞧他，那倒映着璀璨灯火的清亮眸子让男人心都化了，声音都放轻了，“怎么了？舒霖。”
那声音眷恋又温柔，就像午后照射的暖阳融化了女孩仿徨不安的内心，主动握住男人满是冷汗的手，轻声说道，“我买了粥，歌一点儿再睡好不好？那样胃就不会那么痛了。”
沈子濯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情绪不明，他不知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是欣慰还是低落，小姑娘早已看清他极度难受，可是主动靠过来的样子真的令他开心，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也有他的位置，哪怕一丝一毫。
他听见自己说，“谢谢。”
他实在没有力气瘫软无力的靠在床上，眼上忽然被一只小手捂住，女孩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开灯了，强光照射眼睛会不舒服。”从指缝间透露出的灯光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纵然她如此细心可男人还是头晕的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睁眼就看见她手足无措的立在床边，满眼担忧。他拍拍床榻说道，“没事了，请坐。”
其实在开灯的那一瞬间，舒霖承认她心疼了，男人俊美的脸上尽是薄汗连嘴唇都疼到发白，可还是笑着跟她说话。黑眸中噙了泪花，模糊的看不清前方，她还是准确无误的扑进那人满是冰凉湿气的怀抱，颗颗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胸膛，灼烧一般的感觉。
沈子濯立刻慌了神似的抬起她的小脸儿，美眸含泪直直的盯着他，掺杂的委屈让他的心塌陷，指尖刚擦掉又落下新的怎么也擦不净。索性叹了口气将小姑娘紧紧揽在怀里，满满的都是心疼，柔声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要有我在，天塌下来你也不要怕。”
小姑娘在他怀里抹起眼泪，抽抽搭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白天说的混账话而后悔。大着胆子双手环绕住男人的胳膊，如蚊哼似的说道，“对不起，我为我今天的话道歉，你是家里人，是我的家人。”
就是因为这个才哭吗，真是个傻丫头。
沈子濯一颗心被她抓的死死的，随便一句话都可以搅得天翻地覆，五味杂粮柔情甜蜜都只是瞬间。他无奈的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以后不要说了，我会很难过。”
男人坐在她对面上下仔细又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事情后才放下心。由于良好的家教他吃饭姿势优雅，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格外好看，连喝粥都小口小口，看的舒霖都痴了浑然不敢相信这是向她告白的铁血首长。
想起昨晚答应的事情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了一勺粥，入口滚烫不敢下咽，她猛的站起来跑到水池旁吐掉。喝口凉水呛得直咳嗽，捂着嘴跪倒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她不顾形象的在马路上奔跑，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之中，脸上却带着明媚如春的大笑容。
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客厅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她端着粥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开书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安静的可怕，只有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随着呼吸而起伏。
外面喧闹的环境与家中截然不同，她沿着路边缓慢的散步，各式各样的人都匆匆而过，穿超短的少女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一只耳朵戴着六个耳钉，惹得舒霖频频皱眉。烧烤店热情的老板娘拽着她就要向里走去，一点拒绝的时间都不给。
沈子濯在家的时候作息时间一向规律，六点准时起床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床单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然后去楼下给小姑娘准备简单的早餐。活了三十年的沈首长对于自己某一日突然进化成家庭厨男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口，可是看到小姑娘吃得满足，又会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笑容。
男人最见不得她这幅难受的样子，顿时觉得心脏被狠狠捏住，起身黑雾缭绕看不清东南西北，耳边是小姑娘痛苦的咳喘声。胡乱摸索着到她身边，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反复在后背顺气，“乖，没事，没事了。”
“谢谢…我好多了…”她乖巧的依偎在男人怀中，小脑袋蹭蹭他的胳膊，如此亲昵的举动很是让沈子濯惊讶，果不其然又听她说道，“我…今晚可以出去吗…”
殊不知这一句话给沈子濯带来多大的伤害，这些天敞开心扉卑微讨好仿佛都成了好话，你费尽周折到头来只换的一句“你又不是我家里人”。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起身上楼，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她一眼。
天色渐晚，路上亮起明黄色的路灯，归心似箭的人们不会留恋道上的任何风景，她坐在店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管是询问的老板娘还是揽客的服务员，恩爱约会的情侣，发型迥异的不良少年，都无法进入她的眼中。
她猛地站起身跑到隔壁的饭店打包一份白粥，等待的时间向组织聚会的班长发去短信，婉言拒绝了这次毕业的离别会，即使有些同学可能难再见面。她刚才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下午那句随意顶撞的无心之话，彻底伤了沈子濯的心。
短短几天那人如何待她其实心里都明白，卑微又小心只差把一颗心掏出来了，冷冽眼神只有再看向她是才会出现的浅淡温存就足以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是他所深深喜爱的小姑娘，这就够了。
男人的脸色慢慢阴沉，双眸仿佛镀上一层冰霜，来自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寒冰，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女孩最好晚上不要出门，现在世界太危险了。”
那时她虽然乖巧听话，可是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却格外倔强，她不满的低声顶嘴，“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你又不是我家里人，凭什么管我。”
舒霖轻轻一笑，“并不是在做梦，沈首长，我没有去赴宴。”
男人深呼吸压下胃里的疼痛，扶着床勉强的坐起身，低低的咳嗽几声才开口问道，“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去做饭…米饭还是面食…”
随着寂静夜幕逐渐降临，天边最后的光芒消失殆尽，女孩换了身衣裳站在书房外，不知多少次想要推开那扇门，可是抬起手却没有勇气。她微微低着头倾听里面的声音，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
“沈首长，我知道你在里面，今晚我去参加同学宴会，可能会晚点回来。”她提高几分音量，哆哆嗦嗦的将这句话说完，手心里满是汗水，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可是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叹了口气。
出去，还是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