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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黄昏时

第24章 第 24 章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青年力量不凡,这几下若是击打在重要部位上,受伤的人将痛苦难当,直接倒地。秦钺身子未动,侧掌在身前与青年飞快地交手数次。不料青年这几下只是虚招,趁秦钺未加提防,两手的拳突然变成爪状,左手架过秦钺右腕,制住其动作,右手探出,猛然掏向秦钺胸口。

这一抓融进了寸拳拳法,动作看似简单缓慢,但是若是力量强劲的人使用起来,却威力惊人。秦钺立刻侧身避开,青年的手爪擦着他的腰侧打了个空,两人距离太近了,几乎是胸口相贴,未及秦钺再次闪躲,青年一个回手,竟是托着大腿根将秦钺抱了住,欲将他合身摔倒在地。

青年的肌肉异常结实,如同钢铁一般难以撼动,秦钺有些惊讶,他右手受制,干脆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抱起来向身后摔去。

又几轮较量过后,云梓辰对上了一个倒三角眼的锦袍青年,此人虽然穿着件料子颇为富贵讲究的衣裳,但用来系紧袖口的却是粗糙的麻绳,锦袍长长的下摆被胡乱扎进腰带中,下身白色的衬裤也许多污渍,头巾破了口子,和崭新的上装格格不入。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云梓辰因自家就是做绸缎生意的,所以对人的衣着多有留意,他觉得这个对手穿的实在奇怪,仿佛是个穷人突然得了件好衣服,却不知如何穿戴。他冲那锦袍青年一拱手,揣测此人的功夫如何。

锦袍青年的倒三角眼懒洋洋瞄了下云梓辰,极下流地舔着下唇,他并未拿兵器,而是略活动了一下手脚,云梓辰发现他的手爪粗且长,弯曲如勾,猜测此人行为粗鄙,所学大概也是不入流的武艺。

校场上瞬间传来惨烈的喊声。

青年的双臂加上肩膀的骨头竟全部被震碎,因疼痛而抽搐的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他痛苦地翻身趴在地上,胸口用力在地上磨蹭,双腿死命地蹬踹身下的黄土,双臂的骨头刺穿肌肉,鲜血把土地都染成了红褐色。

秦钺这下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塔楼上,先是城公主惊呼一声,立刻转身跑下塔楼,直奔向秦钺,边跑边尖声问道:“姓秦的,你受伤了吗?”鱼名赫急忙追了上来,在楼梯拦住城公主,阻止她靠近校场。

嫄公主见到这惨烈景象也十分惊诧,扶着栏杆几欲晕倒,泠皓立刻以身体护在她面前,扶她坐回座中。李垣祠看了他两人一眼,跟着鱼名赫来到场下。

校场上,兰翎卫们已经冲入场中将秦钺团团围住,一副剑拔弩张之势,秦钺捏着拳头,额角绷起青筋,轻声说道:“让开,我要杀他。”

“武举比试向来是点到为止,我明白你武艺高,既可以轻易战胜陆仁,为何要下死手。”鱼名赫看向秦钺,握着自己的佩剑,满脸戒备而严肃。

“他应死。”

“我不知你和他有什么仇结,但同为武举考生,应当报效国家,如今却在军营中自相残杀,成何体统!”

李垣祠挤入人群,急忙劝道:“鱼司马,方才嫄公主已觉此人身份有疑,秦钺大概也是在比武中发觉不妥,这才一怒将其打伤——秦钺,是也不是?”说着,李垣祠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秦钺微点了点头:“他确非陆仁,我也不知其真名,只知他是江湖上一个败类罢了。”说罢,秦钺将围在身前的兰翎卫推开,大步走向锦袍青年。青年因失血与疼痛早已神志不清,察觉秦钺走近,仍是下意识往前蠕行,被秦钺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回过头去,你看不得。”秦钺突然对躲在人堆后面的城公主说道。

城公主嘟起小嘴,听话地背过了身去。

秦钺这才将青年所穿锦袍后背后一把拽了下来,众人围过来一看,此人整片后背上竟是一大块纹身,更惊异的是,那居然是一副男人的春宫图,图中三个男人肢体相互交叠在一起,皆是不着寸缕,满脸欢愉的神色,画面栩栩如生,所见之人无不面红耳赤。

“追无影!”李垣祠突然说出了一个名字,众人都扭头疑惑地看向了他。

李垣祠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在案卷卷宗中见过这么个名字,是名采花大盗,而且专对美貌男性下手。据说此人来去无踪,唯一的特征,就是背后有一副春宫图的纹身。”

“你认得他?既然认识,为何不在比试之前就告知我们考官。”鱼名赫突然拔剑,剑尖指向秦钺的鼻尖,“还是说,你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要趁机报私仇。”www.)

秦钺面露凶色:“街上遇到老鼠,何须再择地杀之,何况此人轻功了得,你们擒贼不利,再让其逃走,又将如何。”

“他真要是作奸犯科了,官府自然会判他得罪,你一个平民,在军营中自作主张、无故杀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您意于此自作主张杀我么。”

就在秦钺与鱼名赫两人已如针尖麦芒之时,鱼名赫却仰头大笑了数声,他收起剑来,连连点头:“果真如传闻所言,是个豪侠人物的胆识。”

一旁,李垣祠才意识到鱼名赫发怒是在试探秦钺,暗自松下一口气来。

“只是,”鱼名赫揣着手说道,“既然追无影顶替陆家小子,那真的陆仁在何处,是死是活,还要押送兰翎卫所审问,你现在不可杀他。”

“怕是还没送到那里,他就重伤死了。”李垣祠担忧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追无影,那人已经昏厥多时,且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我能救他!”

李垣祠话音未落,离雪燃就立刻从人群中钻出来,他手中早就抓了两支短棍,又从衣摆扯下几条布条,跑向追无影,用布条将路仁手臂绑在木棍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银针来,扎在肩膀穴位为他止血。

离雪燃手中忙活,一边向鱼名赫说道:“考官大将军,他双臂尽折,需要将皮肉避开经脉竖向割开,用铁线银箍重新接好,休养半年即可恢复如常。救他不难,只是很费时间,起码要三个时辰……”

鱼名赫沉吟道:“你这样实在费力不讨好,只需要让他别死,交代出路家小子下落就足够了。”

“我想救他,我也能救活他。”离雪燃坚持道,“这是条人命!就算他罪该万死,在行刑之前,有病也是要治,有伤也是要医的!”

“那就有劳了。”鱼名赫点头同意,一挥手,几名兰翎卫上前,将追无影抬走,离雪燃也跟了上去。

“你还余几场?不比了?”秦钺喊住他。

“我能等三年,可他半个时辰都要挨不过了。”离雪燃头也不回地说道。

此时塔台上的考官只剩嫄公主与泠皓两人,泠皓见追无影被抬走,这才从嫄公主面前离开,抱拳道:“公主,方才失礼了。若您仍觉不舒服,不如先回去休息,这边有鱼叔在……”

嫄公主摆摆手:“泠都尉未免将我想的太娇贵了。”

此时有令官上到塔楼来,禀明了场下情况。

嫄公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鱼右司马他们回来吧,比试也不剩几场,照常便是——泠都尉,离雪燃还余三场,全记作负罢了。被兰翎卫带走的,我还没见几人能活着出来,他好心救人,只怕也是白费功夫。”

泠皓领命,见到嫄公主仍旧面色不佳,她望着校场上那滩血污,慢慢翻开手中陆仁的名册,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公主?”泠皓轻声询问。

“我想起了一件旧事。”嫄公主看着册子上那俊美少年的画像,苦笑了一下,“十多年前,军中有一场盛大的宴会,那些世家将军们都带上妻儿们来到王府相聚,足有千余人,往来车驾的辙痕甚至将府前压出来深深的两道沟来。我记得与我同辈的孩子里面,父王最喜欢的就是端木陈张与陆仁,他指着那两人与我开玩笑,问我今后想嫁给谁,但我已经记不得当时说的什么了。”

“末将也时常听老将们讲起军营中曾经的景象,令人神往之至。”

嫄公主回头看着泠皓,那双美丽的眼睛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想到如今,军中将帅凋零,老将亡故,新人难济。端木陈张曾与我有过婚约,却在三年前不幸殒命;大战后陆家隐居故里不再从军,此次陆仁来京,实则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我猜陛下是有意将我配与陆仁,却不料又生了这变故……想来我可真是个不幸之人,就应当离所有人远远的……”

泠皓听得心头一痛,急忙上前一步说道:“公主切莫如此菲薄自己,端木兄也好、陆仁也好,人们性命自有定数,您是万金之躯,当然和旁人不同!若是、若是您……”

“鱼司马!鱼司马——”

震耳欲聋的喊声伴随着山摇地动,四周宫娥侍卫无不变色,脚下塔楼猛颤了两下,原来是王超蹬蹬蹬跑了上来。他上来才见到台上只有嫄公主和泠皓在,愣了一下,这才后退半步,躬身行礼:“末将参见嫄公主,陆仁在哪儿呢?他出啥子事情喽?公主您是不晓得,那娃儿是头次出远门,我妹子还写信给我,教我照看他下子,可我武举头一天没见到他人呀,还以为他半路听见那谣言,吓跑回家了。”

“王将军!”泠皓小声打断了王超的话,他站在嫄公主身后微微摇了摇头。

而嫄公主也整了颜色,回到平时威仪的模样,上前拉住王超的手,取下腰牌交予他:“您快些到兰翎卫那边去吧,直接找兰翎卫的指挥知事章子烨大人,一审出结果来,便即刻去信与陆家。”

王超见此,也不敢多问,又蹬蹬蹬地跑走了,他下塔楼的时候,正好与鱼名赫撞了个照面。

“若是什么呢?”嫄公主问向泠皓,“你刚刚才说到一半。”

“没、没什么……”泠皓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名门正派对上旁门左道总是要吃亏的,对手起招便是一记掏裆,云梓辰没遇见过这样打架的,吓得险些喊出声,急忙横刀护住自己要害。

青年招招狠辣刁钻,直奔下三路而去,向上则是剜眼扎耳,他出手如电,力量也极大,云梓辰奋力还击,心中提起一万分的小心,意识到这其貌不扬的人,竟是个难敌的对手。

青年人舔了舔下唇,摇晃着俯低身体,双腿曲成马步,向后暗暗使力蹬地,显然也是在瞄着秦钺下三路准备进攻。

见对手迟迟不肯出招,青年高喝一声,率先向前直冲了过去。双手变拳,一上一下击向秦钺眼睛和小腹几个重要的穴位,都是人身上的要害所在。

云梓辰习武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罪,他一瘸一拐走下场去,满脸灰土,显得委屈又困惑,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云梓辰忍不住叮嘱道:“钺公子,你可要小心他,那人下手可脏了!”

离雪燃没有辩解什么,低着头,被令官领去了另一边校场。

塔楼上,嫄公主正眼不错珠地看着这场较量,她拧眉问道:“鱼右司马,云梓辰的对手是谁,竟在武举中用如此下九流的功夫?若此种人当了将官,岂不是要被那些文官笑话死了。”

“末将要看一下名册。”鱼名赫心中一惊,虽然头一日在校场外,他都一个个点过考生的名姓,但当时考生众多,外加嫄公主催促,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是否见过这么一个人。

就在这时,场下云梓辰突然一声惨叫,嫄公主急忙起身查看,只见云梓辰被锦衣青年压倒在地,居然已经输了。

秦钺面沉似水,并未理会云梓辰的忠告,径自走入校场。他虽同样在旁边比过数场,但一身黑色的紧身短衣仍旧整齐干净,此时他手中也没有拿兵刃,歪头打量着刚刚战胜云梓辰的锦衣青年。

方才一番战斗下来,青年其实也十分疲累,此刻已过午时,日头将青年晒得面色黑红,大颗的汗水顺着脖颈的肌肉流入衣襟,又顺着裤管滴到地上。但奇怪的是,他热成这样,却不像其他考生那样干脆将上衣脱下来。

两三步之外,秦钺站定,侧身右肩冲着青年方向,右脚缓缓旋转与肩同向,站成了一个丁字步,后背挺直,像在等着对方先动手。

“雍州陆氏也是世代将门,与州牧素来亲善,上面画的容貌定有夸耀,不足为信。”嫄公主并未接下名册,仍看着场下云梓辰的比试,“陆氏与王氏为姻亲,王团练说不定见过那考生——王超呢?”

鱼名赫叹了口气:“公主啊,他太沉了,末将担心他将塔楼压倒,所以这两天就没叫他来,现在恐怕还在西郊大营中练兵呐。”

突然,秦钺感到身后一疼,原来青年的大手竟然趁机揉捏他的屁股。对手的亵玩显然让秦钺恼怒,他突然瞪圆了眼睛,右手一翻,推开青年手臂,左手切向抱着对方的肩膀,青年登时感到整条臂膀发麻,卸了力气。

秦钺挣脱掉束缚,踩了青年肩膀向后跃起,以单手撑在地上,于空中转了个身,飞起双腿连踢向青年肩头,青年快速横臂挡了下来,但秦钺这两脚却使了全力,只听一阵清脆的声响,青年两条手臂居然直接被踢断,而后整个人向后飞出两步,倒在地上。

云梓辰平日不喜欢戴冠,今日比试也只是将长发简单扎成一个马尾,没料想对手竟然在比试中将他的头发一把揪住,云梓辰挣脱不开,慌乱中又被一把捏住下腹,登时疼得眼冒金星,再难抵抗。

嫄公主啧了一声,扭头怒道:“还不快传王超过来!”

泠皓急忙从桌上抽出一本名册递过去:“回禀公主,此考生名叫陆仁,雍州人,年二十,雍州牧亲自为他绘制小相,倒是很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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