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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10章 入世

挽秋霜过时带起云停君背后的乌发,穿过砂石扬起的烟雾苍蒙。

人尚未至,匕首寒芒先到,两相碰撞间,挽秋霜自是无往不利的一品神兵,竟直直割断了擎祸一颗裸露的獠牙。

时静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心头一缩,他不须回头,那人便已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奈何时静的羽箭乃是最为坚硬的玄铁,战神气力强劲,也未曾完全穿透那诡异蛇鳞。

擎祸拿牙齿咬折了箭柄,掷在地上,脚爪凌空一拍,半支羽箭顿时化作齑粉,四下散去。

它于镇魔玲珑塔中受伏五百年,是受魔君宸桀所控的凶兽。

他跟着时静日日勤练,此次算是头一遭实战,两人倒是很有默契。

长剑观远,匕首近攻,怀玉身法轻巧灵快,这也是叫时静练出来的。

时静的步法在三界之中独具盛名,每每叫敌方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然处于败境。

怀玉闪身间面上一热,竟是无意间被凶兽伸出长舌舔了一口。

这一口正舔在他颈侧,直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心个没完没了。

他翻身落在擎祸后背上,一刀刺进了凶兽后颈的皮肤里。

地面上扬起的飞沙重重跌落下来,周遭都静了半瞬。

重明坐在无情身侧,他牙齿有些打颤,只觉得脊骨里被人灌满了雪,天寒地冻间寸寸成冰。

岁寒剑芒骤起,乍然生光,可见其主人气势如风。

利剑攻势更猛,直取要害,岁寒寒芒所及之处可闻阴风怒吼,破山海,驭啸浪。

这一剑盈满战神之怒,雷霆万钧,璀璨光华。擎祸不住躲闪,直叫时静逼退数步,几欲就要退到阵内。

却仍不忘举爪相抗,风刃剑刃混做一处,割的它满身血口,伤痕累累。

擎祸意图甩下怀玉,身上又疼的要命,它到底是魔君亲身喂养的邪灵异兽,绝不会毫不反抗的叫人吊着打。

挣扎间一爪拍在时静侧身,素色衣袍当即见血。

“时静!”怀玉大喊一声,时静臂上见血,血花艳红刺目。

他见时静受伤,心头便不住慌乱起来,那日梦魇中景象再一次侵入识海。

心里一急脚下便乱,身下凶兽狂怒一甩,怀玉反应不及,被一下子拍在了不远处的巨石上。

巨石轰然碎裂,震的怀玉五脏都觉的移了位。

“怀玉!”时静劈开一团黑气,在间隔中转头看向怀玉。

“怀玉!”重明在不远处守着无情,更是心急如焚。

无情见怀玉撞在巨石上,想要出声,却因伤重失了气力,堪堪随着气音呕出一股血来。

怀玉背后吃疼,不知是否见了血,他也没空在意。只向时静投去一个“无事”的眼神,强撑着爬起来再入战局。

他胸腔内阵阵隐痛,耳鸣恍若又起。

怀玉指尖抹了一把挽秋霜上的血珠,摇了摇头,意图让自己灵台清明些,却无济于事。

那凶兽此时朝他看过来,见他如此,竟抓住机会抬步向他奔来。

动作之快竟让时静一时间不及反应,时静瞳孔猛缩,紧随其后,只想着上前去替怀玉挡下一击也好。

却见擎祸骤然失力,前腿弯曲跪在地上。

时静只见怀玉撑着一臂坐在地上,鸳鸯瞳如深海,直直望进凶兽眼中。

擎祸此身是魔君宸桀灵力化影,然魔君五百年前伤重被擒,此刻施令,也不过只有七成灵力。

此前一战早已有些力竭之状,与五百年前鼎盛之时万万不能相比,故而一时不防中了幻术。

它识海之中不断交战,怀玉将它拉入幻境,意图控制凶兽识海,使它自行了断。

擎祸只得勉力抗衡,满身黑气翻涌,不断颤抖,它缓慢抬起一爪,只待一刻神思松弛,便能击在自己胸腹间。

它忽然清醒,避开那双眼眸往后退去。

怀玉见此猛的起身,强硬捏住擎祸的断齿。

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腹被断齿刺破。

怀玉不觉疼痛,仍是迫使着那双满是血丝的巨大兽目盯住自己那双鸳鸯异瞳。

他左耳嗡鸣,眼前缭乱,他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胸腔中刺痛越来越甚,他只觉得有些控制不了,脑海中尽是血流遍野的刺目猩红。

红莲峰此处不知为何,更是如同故地重游一般,分外眼熟,眼熟的让他难辨虚实,心口烧灼滚烫,一颗心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听见有人大喊着小玉儿。

可是小玉儿是谁?

小玉儿不是他。

小玉儿叫不醒他。

时静见此眉目一凛,握了岁寒在手,一剑刺入擎祸胸前异眼之中。

擎祸长鸣一声,呼痛之音竟如初生婴儿一般。

它身体慢慢消散,大约是背后主人灵力已竭,化作一缕黑气,重新落回了拘灵阵中。

怀玉失去支撑,脱力跪于天地旷野。

他体内灵力奔走不息,胡乱流窜,胸腹隐痛,喉间一紧,喷出一口血来。

他神思不清明,竟是再也跪不住,身子向前扑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时静先前叫不醒他,又见他骤然吐血晕厥,心中大骇。

怀玉额头抵在时静肩骨处,化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

重明从大石旁跑过来,他不过是只年岁尚幼的神鸟精,自知打不过,便不曾上来添乱。

怀玉更让他照看无情,他口中念念,却仍乖乖的应了下来。

此刻见怀玉竟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这才跑过来跪在时静身边:“君上,怀玉他…”

却蓦然失了声。

他的君上半臂残红,两手却紧紧将那只九尾灵猫揽于怀中。

猫贴在神君的胸口,血痕斑驳,杏眸紧闭,长须堪垂,连耳尖都耷拉下来。

“重明。”

“君上。”重明听得自己的名字,慌忙应道。

君上道:“咱们躲不下去了。”

重明一愣,他不知这话到底是在对谁说。

他回过头与几近昏迷却仍兀自强撑的无情四目相对,神鸟眼力那样好,只见得无情长睫轻颤,眼角似有湿意。

天边闷雷阵阵,时静转头看去,白云滚滚而来。

天兵着白甲,为首的是衡殷君锦书。

锦书当先下了云头,见到此景,大吃一惊:“这,时静,你们这是,打过一场?”

时静站起身来,怀中猫儿却仍抱得稳:“擎祸破阵而出,现已无事。只是日后恐生事端。妖族一人守阵太险,今后还是用天兵守阵更妥当些。”

锦书也看见了靠在一旁的无情,他早已封了大穴,血在纷乱间幸得止住了,只是面色依旧青白可怖,可知是重伤过。

他点点头:“也好,左公子辛苦。我今日返回清都便上奏天君,左公子守了五百年,也该歇一歇了。”

又见时静面色不好,半边广袖都叫血浸透了,怀中白猫也是不知死活,连呼吸都看不出起伏。

锦书试探道:“魔君这是妄图破除封印,这以后?”

云停君垂眸望向怀中灵猫:“避无可避。”

时静怀中不便,向锦书堪堪行了一礼,才对重明道:“你去将无情背起来,咱们回去。”

锦书蹙眉瞧他:“是该回去疗伤,你可有大碍?”

时静道:“无事,姑丈无需挂怀。此事也不必予姑母知晓,免她忧心。”

若凡温婉,若知道时静伤重,不论平日亲厚与否,自然都是要来看一看的。

时静此刻无暇应付她,自然她不知道才是最好。

锦书也明白妻子性情,点头应了,又叫天兵守了大阵,转头望着时静等人的背影略略出神。

云停君伤重三百年,碧云天自然有医师。

他在返回途中已然自己拿灵力先探过一周,知晓怀玉只是力竭,灵流紊乱,其余不过皮肉外伤,无甚大碍,这才安下心来,叫医师先去给无情疗伤。

但到底是昏过去了,自己身上也有伤,时静无暇去关心重明跟怀玉是怎么到了红莲峰去。

重明等了许久要挨的那一顿骂,现在也没空赏给他。

阿夭被他们伤残着回来吓了一跳,忙跟在医师后面取了伤药,又忙不迭跑到主殿来。

时静不用他帮忙,自己先为怀玉清洗包扎,做过之后才转向自己臂上伤口。

他伤的不重,旧伤也没有再犯,一切做完后便坐在榻边,望着昏迷的白猫出神。

怀玉像是睡着了,时静伸出没伤的那只手臂轻抚。

白猫毫无意识地侧卧在榻上,一动不动地躺着,身后九尾毛茸茸的铺开一大片,好像那日初来碧云天时的模样。

时静伸手抚摸白猫光亮柔顺的毛,它耳尖泛着粉,叫人有些忍不住的揉了揉。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云停君就这样静默着看着猫坐了半晌,似是想起什么,起身取了指甲剪,又返回来捏住了白猫的脚爪。

恍然不觉自己有什么趁人之危之嫌。

白猫晕沉间,不仅叫人从头至尾摸了个遍,还再一次被咔嚓咔嚓剪了指甲。

如今破阵而出,还如此凶恶,决计是听了指令的。

擎祸是杀不死的,他是魔君的邪灵。

重明惊呼一声,却听见那已经旋身入局的红衣人抛下一句:“你看着他。”

无情的眼睛跟着怀玉的身影走,重明在他边上嘟嘟囔囔:“完了,这回肯定要挨骂了。臭怀玉,都答应我只看看不参与了,早知道不带他来了。”

他睁眼看去,怀玉雪发红衣,腰侧是匕首藏于鞘中,一手搭在自己肩头,红色灵流如泉涌。

羽箭欲要刺入擎祸胸前异眼,只那处遍生蛇鳞,如同铁甲一般。

宸桀一日不死,擎祸便一日留存于世。

魔君野心勃勃,五百年前就对三界颇有垂涎,一朝失利,如何能不恨。

他们所处的那片土地见了血,早已看不出最初的样子。

无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他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坐在原地,张口道:“你…..”

怀玉却在此时猛的回头,腰侧匕首铮然出鞘,飞向战局混乱之中。

挽秋霜多年不见血,一时出鞘,得见血光,兴奋异常。

无情身下全是血,他靠坐在一处大石旁,封住了自己几处大穴。

时静来时只穿了素衣,他手提岁寒,衣袂翻飞。

擎祸骤然失齿,勃然大怒,目露凶光,胸腔中更是一阵一阵的如雷轰隆。

怀玉伸手召回挽秋霜,蹙着眉看着这头虎不像虎,犬不像犬的凶兽,颇为嫌弃地道:“这也太丑了,长这么难看,居然还好意思出来作乱?”

无情闭上眼,有些疲累。

体内灵力忽然暴涨,自外界源源流入。

擎祸身上剧痛,却不懂退缩。它啸吼着张开齿列,意欲将利齿刺入伤它之人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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