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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33章 厮磨

怀玉将话本塞进怀里,看他神情不像玩笑,便道:“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既是有事,那走吧,进去说,外面太冷了。”

时静跟在他身侧,道:“我来时在前院见过无情,他说你就在这,直接来寻就好,没那么多讲究。”

怀玉摸摸后脑勺:“这个傻鸟,说的也是。”

他照旧是躲着长蛇婆婆看话本,坐在树上,看的是他从凡间新买回来的那套所谓的新鲜故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脊背靠在树干上,整个人裹在天地银装与身上赤红里,手里拿着蓝色封皮的书。

他不是不知何为龙阳之好,却也是第一回读这般的故事。这故事写的颇为感人肺腑,看的他一个大男人读着读着就悲从中来,躲在树上顶着一双桃儿似的眼睛,周遭红了一大圈。

檀南丘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雪地上白茫茫一片,阳光照上去亮极了,一闪一闪的晃人眼睛。怀玉合上书抱在怀里,他头上戴着风氅的兜帽,伸手向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眼睛,闭目养神,白发从兜帽边缘散落出来。

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怀玉道:“云停君,你们碧云天是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吗?”

时静垂头打量自己身上单衣,道:“没有。”

怀玉叹了口气。

他们走进主室,怀玉道:“你先坐,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撂下话便走,不多时抱着一件翎氅回来,口中道:“这是你上次来时穿的,你走以后我也没再穿过,正好这次接着穿吧。明知檀南丘冷,还要这样来,你们家到底是战神还是火神?”

时静手里拿着剑,道了多谢,就要放下剑去接。怀玉轻笑一声,上前一步,抖开翎氅,披在了时静身上,又为他系好领口的衣带,打了个极漂亮的蝴蝶结。

云停君本人清风霁月,颈间却系个蝴蝶结,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时静被他笑的不明所以,问道:“你笑什么?”

怀玉边笑边为他抚平衣上褶皱,一切打理好后方引他落座,道:“没有没有,没笑什么。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长蛇婆婆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有茶点,一一摆开来,放在桌上。

怀玉仰头笑道:“谢谢婆婆。”

时静也道:“多谢婆婆。”

长蛇婆婆收了托盘,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

怀玉道:“好。”

待到长蛇婆婆出了门,时静回眸看向怀玉,道:“我此回来确有要事,是代表天族,来见檀南圣使。”

原来天魔两族迟迟谈不下来,魔君宸桀贪心不足蛇吞象,像是不惹出点事来不罢休。长风君担心若真打起来,会有他族插手,想着时静曾到过檀南丘,与圣使怀玉也算是有过那么几日交情的,身份地位亦不辱没,便令云停君时静前来,代表天族与妖族交涉。

怀玉道:“长风君的意思,是要我作壁上观?”

时静道:“若真有一战,难免生灵涂炭,圣使也不想妖族混于其中,落得个非死即伤,难以恢复。”

怀玉勾唇:“三界之中,天界有清都天君,人界有凡人皇帝,偏生地界各自为政,无人主事,各族都有各族的主君。云停君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念及分属同界之情,帮他们一把呢?”

时静道:“我知圣使不是好战的人。”

怀玉道:“万一我亦有私心,只求自利,想在战后分一杯羹呢?”

时静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你若是自私自利之人,中秋那日,为何要选半坛?你大可以开口要一整坛金朝醉。”

那日情景,两人皆有可能选择整坛,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怀玉也想过,若是时静想要整坛,便给他了也未尝不可。可没想到,这一整坛佳酿,到了到了,还是落进了自己手中。

怀玉淡淡道:“云停君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时静望着那双鸳鸯眼,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怀玉笑容更甚:“眼见不一定为实。”

时静道:“相由心生,欲念深重之人,纵是费力遮掩,脸上也藏不住蛛丝马迹。”

怀玉没有说话。

时静又道:“况且,圣使也不是不知,魔君要是真胜了,下一个要做的,就是吞并妖族。”

怀玉道:“你们想要我保持中立,可是最后不论胜者何人,对我妖族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时静捏着手中茶杯:“好处尚未可知,坏处,可是显而易见。”

怀玉道:“长风君的意思我知道,但是我不去惹别人,别人也别来惹我。妖族可以不参与,但若是波及到妖族,我也难免不去横插这一脚。既不惹事,却也绝不怕事。云停君说的极是,我也明白,魔君那样的人,他若是真胜了,下一个打的就是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哪根筋儿搭不对,成天到晚想着天老大他老二。”他眨眨眼,拄着下巴歪头看向时静,“云停君不会给魔君吞并我的机会吧,嗯?”www.九九^九)xs(.co^m

时静莞尔:“那是自然。”

怀玉的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道:“云停君找我,就这个事儿?”

时静挑眉:“你还想有多少事儿?”

怀玉呼出一口气,道:“云停君找檀南圣使的事说完了,那,时静找怀玉呢?还有没有事?你难得来一回,没事我可就走了。”

时静转着茶盏,眼睛却盯着怀玉的脸,一副气定神闲:“我知道你买了。”

怀玉没听明白,问道:“买什么?”

时静继续道:“想试试?”

怀玉一头雾水:“试什么?”

时静忽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怀玉以为他要走,也站起来,问道:“你要走了?”

却突然被人按在了椅子上。

时静的手按着怀玉的肩膀,他弯下腰来,近的能在怀玉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

怀玉被他突然拉近距离弄的有点不自在,仰着下巴看他,道:“你,你要干什么?”

时静肯定道:“我想试试。”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吻。

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应该算是第三个。

第一个吻在雪夜的屋顶上,他们身边是点点光亮的萤火虫,一个落荒而逃,雪地过夜,一个满怀歉意,未辞而别。

第二个吻在金朝醉酒肆的狭小露台,一个意外,磕的两个人唇角都见了血。

第三个吻在这里,怀玉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手指紧紧扣住桌案的边沿。时静站在他面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捧着他的脸颊。

这是一个有意识的,刻意为之的吻。

耳鬓厮磨,亲如形影,多好的词,他的呼吸落在他脸上,他的心跳揉进他怀里。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却令人紧张而欣喜。怀玉在这般亲密无间里浮沉,这比之前那一次凶太多了,凶到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抓着桌沿的手慢慢落下来,又被握住,被握在时静弯弓搭箭的手里,指缘的薄茧划过手心,丝丝缕缕的痒意都是似水柔情。

时静牵住他的手,往自己氅衣里探去,那是怀玉刚刚为他亲手穿上的鹤翎氅,而刚刚怎么系上的蝴蝶结,报复似的,时静要他自己亲手再解开。

他带着这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鹤翎捂热了胸|膛,里面是一颗狂跳的心脏。伶牙俐齿的檀南圣使被人堵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在交颈缠绵间逸出一声又一声浅浅的喘息。云停君放开他的唇,鼻尖轻抵着圣使的脸,他指尖抹去怀玉唇角的水光,安抚似的在他面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不是不怕事吗?”云停君在他耳边道,“怎么连换气都不知道呢?”

翎氅上的绒羽触碰到他嘴角,有些发痒,那里先前在凡间撞出了血,现下已经快好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黑痂。

他突然想起那坛金朝醉。

怀玉从树上跳下来,站到他面前:“找我?特意?”

时静颔首:“嗯,有点事。”

不是幻听。

怀玉捂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鼻子哭的有点堵住,呼吸起来都有点别扭。

长蛇婆婆昨夜过了生辰,她本就是个好酒的妖,从怀玉他娘亲尚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多大岁数也改变不了。尝了一口金朝醉便眉开眼笑,显然是喜欢极了,可见果然是好酒,长蛇婆婆心情舒畅,连带着又发现怀玉藏着的一本话本,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怀玉赢了半坛金朝醉,带回来的确实实打实的整坛酒。

他正要会周公,恍惚间只听得树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他:“怀玉。”

怀玉一下子坐起来,动作太大,树上的雪晃掉了不少,扑簌簌落下去,飘了时静满发。

“云停君?”怀玉惊道,“你怎么会在这?”

时静仰头看他,青丝上满是刚落下的雪花:“我来找你。”

他说:“凑个整吧。”

怀玉闭着眼,几乎就要睡过去。檀南丘是静谧的,不比那夜热闹,偶尔只能听见远处传来无情的笑声,但也绝没达到扰人清梦的地步。

时静看他眼圈发红,像是哭过,眉间微蹙,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怀玉摸摸眼睛,指尖冰凉:“哦,刚刚看话本来着,没什么事。”

怀玉没有睁眼,心里觉得怕不是幻听,云停君就是来,也不至于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树下那人见他不动,又叫了一声:“怀玉。”

时静在喧嚣声中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半坛酒一把塞进他怀里,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离得那般近,说话时却连幂篱轻纱都未曾惊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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