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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49章 恨别

血珠子从长剑上滴落雪中,多情轻笑一声:“辛苦婆婆。”

长蛇婆婆道:“这鞭子还是好几万年前的东西,再不拿出来,都要锈住了。”

多情道:“这些魔族人来势汹汹,早有准备,恐怕是咱们内部出了奸细。”

云停君时静接下了其祖父的衣钵,白甲加身,岁寒揽月在侧,点兵征战红莲。

天族营帐在红莲峰处驻扎,以战神为主将,百战死而不可退一步。

时静虽是负有盛名,却是头一回亲赴战场,年长的神仙多有疑虑,怕他经验不足,无法为帅。

多情挥剑而上,与他战在一处,一时间剑光四射,血肉模糊,可这魔族人竟是越来越多,像是无底洞一般,不断有新的人站出来顶上。

长蛇婆婆毕竟是年岁大了,又多年不曾修炼功法,逐渐力不从心起来,挥鞭的力道更是越来越小,她丝毫不敢懈怠,生怕被人抓了空子。

多情受人围攻,一时不防,便有一人一剑向他后心刺来,待他闻声发现,早就为时已晚。

多情一咬牙,不过是多个血窟窿而已,又有何惧!

却不想一道耀眼白光风驰电掣自远处而来,当即将那柄剑击做两段,直直掠过那偷袭之人的侧颈。ぷ99.

血溅檀南。

多情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红影从天而降,像是展开翅翼的鹰隼,带着凌厉逼人的浓重杀意。

怀玉落在多情身前,伸手召回挽秋霜,道:“你还好吗?”

多情竟有一时恍惚,却也瞬间意识到这不是让他怀念过去的时候,他看着怀玉瘦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刮倒的背影,道:“好得很。”

怀玉勾唇一笑:“那就好。”

怀玉无疑是三人中最强大的战力,他入目所及之人皆堕入幻象,克制不住地扔下剑,傀儡一般,失去了控制身体的权力。

可他毕竟是强弩之末的人,与灵力鼎盛之时颇有差别,他额头逐渐沁出汗水,眼前也慢慢模糊起来。幻术影响的减弱使得有些较为厉害的魔族兵士挣扎出幻境,再度持剑攻上来,怀玉身体虚弱,反应迟缓,被人当胸一剑袭来竟躲闪不及,直接砸在了雪地里。

多情大喊:“怀玉!”

怀玉勉强撑起身型,却再也无法避开另一剑,面前却登时一暗,随之而来的,是剑入血肉的闷响。

“婆婆!”

“婆婆!”

长蛇婆婆的铁骨长鞭已然被砍成几段,她胸口一个极大的血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怀玉颓然地抱着她,喊道:“婆婆,婆婆你坚持住,我…”

长蛇婆婆半边身子倚着他,攥住了怀玉的手,她一说话便止不住口吐鲜血,却仍是断续道:“活下去,小玉儿,你…活——”

她双眸蓦然大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翻过身来,将怀玉压在了身下,一柄剑插在她后心要害,那是本来要杀向怀玉的冷剑。

长蛇婆婆的头无声无息地搭在怀玉颈窝里,他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多的血,染红了他半张脸,却仍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

怀玉推开长蛇婆婆的尸体,挽秋霜灵光大盛,怀玉双目赤红,在那魔族人身上捅了无数个血窟窿。他捂住身上伤口,刚要收回匕首,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扼住了喉咙。

怀玉只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他灵力微弱,又经此大战,早已无法反抗,竟轻而易举的就被魔君宸桀抓在了手中。

宸桀扣着他的脖颈,笑道:“早听说檀南圣使相貌上佳,如今一看,传言不虚啊。”

“你…”怀玉几乎发不出声,可宸桀在此,天族战场上又是如何?

无情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四周太静了,静得让人心中忐忑不安。

他手里拎着长蛇婆婆让他下山去买的东西,周遭的不祥让他恐慌,他紧赶两步往回跑,却隔着老远就看到木屋前尸体横陈。无情脑中“轰”的一声,他抬腿就跑,却被脚下异物绊了一跤,他低头去看,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被他从雪中踢出来的不明事物。

无情跪在地上,仔细辨别,那将他绊了一跤的不明物体,竟是一只松鼠的尸身!

他双手颤抖着将松鼠仔细埋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木屋前的院子里,满地都是穿着黑衣的魔族人,脖子上露出紫黑色的印记。

“多情!”无情喊道,“怀玉!婆婆!小哑巴!”

无人答他。

无情不想去想最坏的结果,可他又怕,又惧,怀玉病弱难支,只靠多情和婆婆,这怎么能敌得过这样多的魔族人。

他看到地上断了几节的铁骨鞭,那是长蛇婆婆旧时的法器,无情心中愈发惊惧,无边的安静,断裂的长鞭,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最坏的可能。

直到他目光一凝,在雪地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无情双膝一软,当即就要跪下去,他跪爬着膝行到多情身边,颤抖着去探他的灵识。

“啊…..”无情跪在多情身边,那人闭着双眼,无知无觉的躺在雪地里,“你不要,你不要吓我…”

他伸手去摇晃多情,滚烫的热泪砸在多情身上。

“别这样,你吓唬我的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多情,你起来好不好…”无情将多情的身体抱进怀里,身上沾满了多情身上的血迹,他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大张着口不断抽泣。

无情跪在原地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他伸手托起多情的腿弯和脊背,将人稳稳抱在自己怀里,强撑着站起身,走了两步。

“婆婆…”无情跪在长蛇婆婆身边,他将手里抱着的多情暂时安放在旁,去检查长蛇婆婆的灵识,他觉得自己已经痛的麻木,俯下身来对着长蛇婆婆的尸身磕了三个响头,“婆婆,我先去看看怀玉好不好,一会回来为您寻一个好住处,还请您切勿怪罪。”

他额头被因鲜血混杂着雪结成的冰磕的发红,可无情此时早已感知不到这种微弱的痛楚,他不想离开多情,哪怕是一时一刻都不可以。

他弯身抱起多情,快步往后山走去,好在后山并未如前院一般惨烈。

“怀玉!”无情走进泽风洞,喊道,“怀玉?你在吗?”

洞中空无一人,只余回响。

“怀玉,怀玉…”无情跑出去,他抱着多情,几乎找遍了整个后山,也没找到怀玉的影子。

入夜时分,天族营帐仍灯火通明。

时静身披白甲,腰悬岁寒,立于桌前,正在看一张阵法图。

他身边站着许多与他一样着装的兵士将领,多是长风君的旧部,和新晋品级的仙君。

忽有一天兵入帐中报:“云停君,外面有一人求见。”

时静道:“何人?”

天兵道:“他说他叫无情。”

时静一怔,道:“速速请他进来。”

无情撩开帐子,他半身都是殷红的血迹,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惊的帐中众仙齐齐后退一步。

时静却脚步虚浮,艰难上前道:“无情,你这是,怎么会这样?”

无情单膝跪地,毫不在乎血衣加身,他眸子里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仇恨,一字一句道:“云停君,无情此来,是为请战。”

时静腰间岁寒嗡鸣阵阵,可见主人心中早已是恐慌至极。

时静深吸一口气:“何事请战?”

“檀南丘遭魔族为祸,圣使失踪,余者,”无情声音颤抖,面上落下一滴泪来,“战死。”

可几场战役下来,时静岁寒出鞘所向披靡,更是谋定而后动,阵法计策无一不精,有勇有谋,身上带着玄龙族人天生的英武。

云停君时静,自此便是真真正正的战神。

“敬酒不吃吃罚酒!”

魔族人蜂拥而上,多情一剑挥出,当即斩杀数人,颇有以一敌百之势。可终归是寡不敌众,渐渐有些落了下风。忽有一铁骨长鞭裹挟着肃杀之气凌空而来,长蛇婆婆立在多情身侧,沉声道:“我老婆子也不是没经过事的,何须在后头躲着!”

小哑巴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多情已无暇顾及,他面前是一条条要毁他家园的狼狗,纵使拼尽性命,也不得使他们踏入檀南丘半步。

长风君头七之后,天族便向魔族正式宣战。

魔族人吃了几场败仗,常人道一鼓作气再而衰,可这些魔兵倒像是越挫越勇一般,不要命的拼搏厮杀,更有一只穷凶极恶的异兽在军中,有不少天兵的性命都命丧其口。

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坐帐中,伸手覆上心口,那里放着一封怀玉先前写给他的信函。

哪怕他们彼此天各一方。

魔族为首者抱臂威胁道:“你若是速速投降,归入我族麾下,还能留你一条命在,如若不然,呵呵。”

他冷笑两声,轻蔑地抬着下巴,似乎根本没把多情放在眼里。

多情道:“话多。”

可他又比父亲拥有的更少些。

时静想,只要活着就好。

长蛇婆婆与他脊背相抵,二人声音微不可闻:“檀南丘结界甚广,山下更有那么多妖,也不知道现下情况如何。”

魔族首领剑指两人:“死到临头还嘀嘀咕咕,怎么,交代遗言吗!”

魔族人来的猝不及防,他们无声无息的穿过檀南丘本应密不透风的结界,滥杀残忍,血流成河。

多情持剑立于正中,无情今早外出未归,倒是躲过此劫。

时静似乎能想到当年母亲在碧云天待产,父亲征战沙场时的心理,他们怀揣着一种名为思念的精神信仰,支撑着他们在飞沙走石和鲜血淋漓里,仍能站立着拼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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