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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秦时明月]我除了帅一无是处

第142章 沙丘(二)

我讶了讶,他却以为我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朕也记得。”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继续说下去:“那一日你穿着草绿的长裙,梳着双平髻,扑进盖聂怀里的时候朕就在想,这个小姑娘可真活泼。”

心里便是没来由地一阵绞痛,我抿着嘴微微仰头,以防眼眶中的泪会再度落下。我想着,就算要哭也晚一点,至少——他活着的时候,我想开开心心的。

我在走向嬴政寝宫的路上,右眼皮无端地猛然跳动起来。

望着巍峨宫殿飞檐之后的层层暗云,我想,今天只怕不是个好日子。

至寝宫门口时,几名御医刚退出来,正在门口穿鞋。

我不想做一辈子都在后宫中受他庇护的女子,所以比起成为他的妃子,我更愿意为他开疆拓土,与他涉世同舟,成就他一生的梦想。

所幸,于这一点上,我没有辜负他。

“我……对不起。”

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生离死别我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面对他,我始终有些手足无措。

——我从未想过他的死会是什么样的。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忍,又像是用尽了一生的温柔——仿若彼时我刚到秦国,又仿若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你没必要道歉,终究是朕颇有些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所有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说过的不会背叛你,便是至死方休。”

他抬手覆在我手背上,缓缓将我的手圈进他掌心,然后问我:“小白,你可恨过朕不信你?”

“并不是恨,只是有些事,我始终不明白。”

嬴政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才道:“朕想在朕有生之年,铲除一切危害帝国的因素。小白,自始至终你从来都是善良的,有些事,朕甚至不忍心叫你去做。而罗网,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便继续说下去:“赵高之心朕不是不晓,只是朕没有时间了。”

至此,这么久以来的郁结终于有了答案。他不是不想拔掉罗网,可他来不及了,在扫清威胁帝国稳定的所有外部障碍后,他没有时间再去清理帝国内部的分裂。

不是他不信我,原来一直都是我对他怀着几分猜疑,用帝王之心的借口掩盖真相。

“白飒,答应朕一件事。”

我迅速抬手抹去眼角的泪,与他道:“是,陛下。”

“保护好扶苏。”

“是,我必当竭尽全力。”

他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片刻,又从枕边摸出一卷文书递到我手中,并示意我打开。

我打开扫了一眼,就差点吓得手一抖将东西掉在地上。

——这是嬴政写的传位诏书。

“陛下这……”

嬴政对我道:“本就是给你的。”

“给我的?”我这才又将诏书打开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之后,又看了三遍。

确认自己的真的没有看错,诏书上写的便是传位于白飒,一时间我脑中一阵嗡鸣。

深吸了二十多口气也没平复下来,我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感觉不到痛。

我以为在做梦,便想再用力敲一敲,看看能不能醒。

却觉有人握着我的手在叫我:“白飒。”

那人的手掌微凉,沁透皮肤传至我心底,忽然间我回过神来,眼前的场景与片刻间一模一样,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可是为什么?

嬴政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释道:“朕的诸多子嗣中,能堪重任之人并不多。相识多年,朕觉得除去善良,你与朕最像。”

“可……”

嬴政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白飒,朕从前教过你,为政者不可太过心软,你须时时记得。”

“我……”我本想挣扎一二,却见嬴政眸光灼灼,我竟再说不出别的。最末,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如此。”嬴政脱力般松开我的手,浅笑着复又躺回去,“朕便放心了。”

我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人,我看着他从年轻的、处处受制的白衣青年,成长为杀伐果断、无所畏惧的帝王,再到现在,他躺在病榻之上,身体渐渐由温热转为冰凉。

我很害怕,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又像是跌入了深海,无法呼吸,更抓不住任何可以救我上岸的东西,茫然失措。

怎么会这样?

突然间我抓到手中的物什,愣了片刻倏地反应过来,嬴政死了,这是传位的诏书,他最后传位的人,是我。

我如今,是大秦的皇帝了?

这个转变有点太大,一时间无法接受,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缓一缓。

然而事实并未给我喘息的机会,甚至连让我离开寝殿的机会都没有。

我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时,寝殿的门吱哑一声被打开,地砖上投下几个人的身影。

再抬头看,就见到来的人是赵高和六剑奴。

赵高出现在这里我能理解,但六剑奴为什么一起出现了?

心中忽有些觉得不妙,于是就问:“赵府令这是要做什么?”

赵高款款地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道:“把她拿下。”

六剑奴闻令,立即将我团团围住,将我每一个可能逃跑的方向都死死堵了起来。

见状我心头大怒,拔高了音调厉声呵道:“你要做什么!”

背后一阵掌风袭来,我下意识侧身躲避,不想这本就是虚招,诱得我将后背不设防地转向我右后的真刚。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当然已经晚了,虽只是片刻的功夫,但对六剑奴来说已经足够了。

真刚一手捏住我的左手臂,一手摁住我的背,逼得我直直跪了下去。

跪下去的瞬间,我以右臂向他肘击而去,然只动了一半,脖颈间突如其来的凉意,逼得我不得不收了动作。

行,你们牛逼,六个打一个,能整点阳间人干的事吗?

赵高将我手中的诏书拿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过后,仍旧笑意盈盈地道:“千算万算倒是算漏了你。我早该想到的,他其实并不想传位给扶苏。

“不过这江山,又怎能便宜了你一个外人?”

我很想跟他说,这真不是便宜了我,我也是不知情的,我现在有可能比他更懵逼,我是懵逼的平方,二脸懵逼。

赵高又将那诏书看了一遍,最末笃悠悠走到凤凰烛台边,将那团丝帛凑近了火焰。

“你干什么!”

真刚将想要跳起的我死死摁住。

我忽然明白了赵高要做什么。

他不会让我坐上王位,他筹谋了这么久,所做一切无一不是为了最终将胡亥送上那个位置。曾经扶苏挡在他面前,他不惜搅弄朝堂与江湖,用一场腥风血雨逼的嬴政不得不将扶苏送往边关。

如今我成为了他的绊脚石,彼时扶苏尚且有嬴政护他,现下的我,并没有任何人保护。

而且我一个外姓继承皇位本就不合礼法,赵高要搞死我简直易如反掌。

那纸诏书在火焰的吞噬下越来越小,直至最终化为粉芥,只留几片黑色的灰烬,在微风中轻轻翻卷,最末消失无踪。

我也不再多问究竟是如何,左右最终我都要亲自看到的。

寝殿中已经没了旁人,看起来是嬴政将他们都打发了,想着怕是有什么要事要说,我快步走到他床前的帘帐外,向他行礼:“皇帝陛下。”

“是的陛下。”我轻轻道,“我还记得第一次与陛下见面……”

“朕也记得。”

他穿了身白衣,戴了花纹秀美的银面具站在庭院的阴影里,有风吹过来,他的衣角就随风而动。

七月,丙寅,乌云沉沉。

透过帘帐依稀能瞧见里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偏灰的长发了无生气地自枕边垂下,安静地让人心惊。

片刻后,床上有了被褥与衣料摩擦的声音,继而一人开口道:“若朕当真死了,会有人真的为朕流泪么?”

这时我才看清,他比我想象中更加苍白脆弱,面容枯槁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不过靠着汤药吊了一口气,也许真的撑不了多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像是天生为他而造。

很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得旧时的相识,也不是因为我太过怀旧,只是有些美好的相遇,就该被铭记终生的。

他吃力地侧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很多年了,小白。”

他向我招手:“小白,你过来。”

我应声走了过去,越过帘帐,在他的床边跪坐。

然后我就笑,抿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生怕一开口的声音是颤抖的,所有情绪再也掩盖不住。

嬴政约莫是我生命中相处最久的人,他会护我偏袒我,会教我立足教我成长。他打过我罚过我,也为我暖过手替我挡过刀。若说不曾有过半分的心动自然是假,只不过相比心动我更清醒。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还在新郑,我头一次穿上昂贵的衣裙,打扮得精致漂亮,去紫兰轩向卫庄道歉。

“死”字从嬴政口中说出,颇有几分寂寥不甘的意思,我鼻子一酸,当即就滚了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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