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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雨浥轻尘

第9章 第五章:第三节

想是,这牟越男是将每一天都活得热气腾腾的主儿,她的“因势利导”被她一口气地想当然和盘而出不假,却未有稀罕而自找不痛快了。

前番,她也不多想想人家警察成日里是干什么吃得,操着的闲心只差张罗出个好歹一二的。这会子方才她的那股盘算劲儿确是实心地用在了自个身上。遂又乐滋滋的拿话罔顾道:“都说‘这女怕嫁错郎’那如何甄选才不会上错花轿了呢?”她甩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尾音,似甩水袖般柔中带刚直扑辛岳的面门处,表面上好似是要请教,实则有意试探下欲“把脉”与他。值此,但见近旁那人,弩着凤眼、抿着薄唇也不作答,一副马到人驰无不胜的闯荡劲儿。

许是车子颠窜得将身子过于靠前,再或许她甘愿保有这姿态以便能视角更佳地相看而不厌。如此这般坐下去,腰间终是抵将不住,遂往座椅背靠了靠,弯了弯眼,继续她方才只言了一半未了的话头:“要不说嘛,这看人的眼光如何自然是顶重要的。你知道小女子我人送外号是什么吗?‘X光机’这么的跟说你吧,呃……啥样人,但凡只要是人类,但凡还喘着气,只要打我眼前一晃,究到底是咋样个人儿,便一览无余地照个透亮。呵呵……从未‘误诊’过,就这么邪乎!”说话间,那领肩、袖笼与下摆处镶饰的霞紫色的皮毛瞧来不知是被车内打冷的暖风一吹,干爽了去,还是被这小妮子给生生吹嘘得总之和和气气的混在一块、跃跃欲出,乍眼见似被漆得红明的她,倒像是自个无端招了朵霞云傍与身边。正所谓“云雨相伴”,怪不得这天无朗日总不见晴好的。还是快快打发了方为妙。

果然,那美“婵娟”被乱了去程,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丢在了半路上。前一刻钟,她还端坐在警车内,一边涂脂抹粉地打扫着她那左右半边已挂花的“高地”,一边俨然看似旧雨重逢般地叙旧道:“还真别说,你这车恐怕也算作限量版了,估摸着除了喇叭不响,其余哪哪都响。凭此车况竟也敢在这地界上混迹,还这般招摇,呃……辣眼得很!还是你们做警察得牛啊!”她对着掌中的那枚圆镜忙着补妆,嘴却不得闲。而辛岳平白得了她的这般赞誉,不想,鼻息一促气“哼”地一声,口中却难得一见答非所问地回应着:“好说……好说”。心中却盼望着她能稍安勿躁,莫要恼人怨才好。

岂料,那美“婵娟”照例对着镜中的自个左一个“动动眉”、右一下“闪闪眼”地美照,看似惯来无心顺嘴一说,实则却已“井水犯河水”地冒进袭扰而至:“就你这破车吧,你们领导也真能看得过眼儿,偌大个公安局好歹政府衙门一个,就这等车貌怎好意思让出来上道,简直有损威名嘛!倘若出个公务、追个逃犯啥的,别说玩飙车,即便正常驾驶保不准就来个‘倚老卖老’停摆不前,打你个措手不及,太不给面儿了。听听,你这车都啥动静,噪声这么大,吵死了!依我看回去不如趁早打个报废,也别去修啦!不值当,纯属浪费感情!”言语间,遂将那粉饼模样的化妆盒“啪”的一声脆响,错齿合拢外加动作娴熟下,几分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是跃然于她那粉面上。

再看辛岳,漫不经心地抬了抬那削薄了的眼皮,透过后视镜用他惯使的眼神轻瞟了一下镜中那四照玲珑之人,面上虽不着痕迹,心里却不横加梗阻地将她腹诽了个“九转回肠”名菜一道:“要不说这女人呀!能不招惹即不招惹,这前一分钟还小命不要地直撞车头,感情只是为下一分秒坐在这里描眉画眼来的。看这情形,怎么眼熟地跟那电影《画皮》中的女鬼,一番涂、抹、勾、补的,真针儿地将这外表皮囊看得比命都重上几倍,实在不可理喻。要说现如今的女子还真是神奇!似见光就死,不化妆便出不了门,生怕被打回了原形,吓得要死。哝,眼么前儿,便是一个“皮之不存,毛将安傅”的顶好例子:“皮”漏了底色、“毛”也戗戗了。“皮毛一体”的姑且好好安抚也便罢了,单单还是个‘愤青话唠’。‘噪音?’,你才是真正的噪音源头!堪比这‘车伙计’不知得胜出多少分贝呢!”一时间,辛岳顿觉得耳目尽成荆棘。遂从他的喉咙里,照例蹦跶出两句不浅不重的话语:“好说,好说。”

“哎……大白天日的,这路好像不对头唉,你怎么走错了!”牟越男正“劝君莫惜金缕衣”的短歌微吟着,委实不能长,据之过往,感怀各方,聊赋四章,聒噪异常,何存友邦?

“这车只能送你到此,下车吧!”辛岳将车猛地拐至路边尚未停靠稳当便言词极简地下了逐客令。

“哎……你什么意思嘛!这是哪……”

“是没意思,也没什么‘这’‘那’的,就此别过,下车吧!”辛岳的脸上十分的难看,他直截了当的中断牟越男的问话,见其睁大了眼睛瞪视着自己要哭,这才收回眼光,照例摆出一副冷面来。

“这也不是我要去的地儿,还远着呢!”牟越男四下里打量了一下,扭巴着眉一回眼却见主驾上那位一副骇人冰冷的怪模样,恰似风色突然起变地判若两人,倒叫她有了几分诧异。

“看清楚了,这不是你的私家车,自然不能随叫随到、任人差遣。你能明白最好,请便吧!”辛岳他鼻翼稍稍鼓起言道。

诚然,再这么一味地死皮赖脸磨蹭下去,纵使依仗她大小姐惯有的性子,这等耍蛮之事的,万不可为。即便如此,今天已然逆了心气低三下四的几回子了。现下驱人唤似喊场,一惊一乍的将方才刚有起色的胀气,突又被噎了口气逆势上袭,心中一酸楚,喉咙哽得非但气不贯扬,话亦难得爬升得这番不顺溜。

“好……很好。我今儿个算记……记住你啦!好歹也打过照面。但还算不上是认识。想必,问你姓氏名谁的……却不愿告知,我道是你……你我尚显生疏不想言明,却原来……哼!……心生算计而不敢示人,怎的?怕我投诉告你吧?”

“我叫‘辛岳’,有啥意见劳驾您尽管去提,这账我认。如没其他事情,您请自便!不作远送。”说话间,目中清辉一闪,面色未见犹豫,不惊亦不恼。

“你不认账成吗?你越不认账,我就非但没完!你最好自求多福吧!”

至此,那拖拽着一身的火红之人,一扭身恨不得甩与他满目的眼白,方可解气。

“我原本就是要走的,何必赶我!走就是了嘛!你这人真叫一个‘不敞亮’,小气鬼!”她嘟囔着嘴,不见支应地负气而去,尚未走上几步却又裹足不前。远望之下虽辨不清方才那寡情之人,却见那座驾驴架不倒地执身于烟雾迷蒙中,载着颇为搭调的暗灰色人影儿的那个他向直驶离,还不忘记将那一应俱全的声响捎带上路。

果真,‘悲情’来得往往很突然。

果真,牟越男今儿运气不利,实则不宜早些出门。本尊颜面无存丢荡于车下,被他稀罕地弃之如敝屣。虽心生懊恼,面上却有如孟夏季节怀春四月。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说辞,焉能逮谁是谁赶巧都如此垂范?料想这暂时的抛那便是来日的好。现下,姑且低眉隐忍先不发。关键是她却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辛岳’这个名字,还有遇逢上她梦想中的那个惊为天人、心系向往爱慕之人。

“咱俩人的账,怎就会如此速速了结而两清?怕是需得花上大半辈子的时日了。”牟越男动了动着了彩的润唇,一时间,别意上心头,眠里人空瘦。

可谓是:蕉声唱念细雨丝弦下,柳花伤然异居自怜嫁。何处与人闲磕牙?误了汐颜东篱笆。

岂知,这边敷衍了事得刚刚好,旁侧之人却不领受了。颇感:梅味至酸,食之不竟,而余酸犹溅乎齿牙之间。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难不成只会说这俩字?这道儿又不近面,也太过无趣了吧?哦,我懂了,你们这做警察的还真是啥啥都省着用哈,车子车子省到这份儿上,索性连话都一概省了,好啊!想来你们那个孙局□□出来的手下,可真叫给他争脸,僵化得跟个木头似的。”小女子颇有气势地抬眉冲她身旁之人一阵乱嚷嚷,却一不留神被车子掀身几跳,涌窜出一两个克食的饱嗝来。许是吃多了,许是被这“叮哐”作响的铁皮家伙一路给颠簸得如同只“蛐蛐”出来透透气。诚然,瞧这口气!这胀气!呃……‘糖醋黄花鱼’的酸冲劲儿,荡出的气味相当地道。正待这股浓缩气势愈演愈烈之际,谁知惊鸿一瞥又教噎了回去。

然而,不远不近地望向辛岳水波不兴的眼神,加赠心中认定若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不妨再主动些才好。

果然,见她意兴阑珊犹未尽地口不择言道:“怎地?你自个竟未察觉,不会吧?都说这衙门若是待久了,便真会将人给呆傻了。呃……实在可惜了了这副相貌,靠此吃口青春饭是绰绰有余,何苦在这苦行当里无所指望地辜费青春、透支身体得干耗下去呢!反观工资报酬却怎可与当今社会上那些高收入者跑得过?再试想,你父母生养你这辈子可曾容易?日渐苍老下,被你所累地一路擦黑儿不明沿途的陪你而行,却只换来个清冷度日、未曾享福,甚至还要为你的职业风险而担心受怕的,做儿女的可有为他们考虑过?就没愧疚?这老话讲:‘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一个大男人,家庭责任回避不了,莫怪做朋友的我没给你提过醒啊!到时别追悔莫及。”牟越男隆着腮帮像个鼓乐手在那不换气地连吹带打的。

若论这世间之情愫,落籽与不觉,萌发于意。意动过多而易失衡;太过用力却忘记了松弛。如若点水蜻蜓款款飞,又恐其心念不深而情未真、爱非切的,着实不好拿捏。

可谓:断续声随断续风,乱去梦回乱去程。

但见近旁的他勾着棱角分明的半张面,那保有我行我素的目光直视前方,端的转盼含风情下,乃丹凤细弯之目。嘴角尚有忽隐忽现的轻浅笑纹,既不自嘲亦非示好地倒叫人方才还着刺齿龈的酸楚,竟陡然生出甘以缓之的甜丝味蕾,竟不由自主地伸出灵俏的舌尖绕唇舔了去。丝丝入味。

“今天,可巧碰上了你,你说这叫不叫缘分啊?我们两人这里也算相识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我叫‘牟越男’,那你呢?你叫啥?”由此可见,此乃名讳隐喻有巾帼不让须眉、超越男儿之立志雄心。是以,这口气不小原是与名字息息相关的。自报家门后,见身旁之人犹未觉,还不算完,又将身子俯前了半尺的距离,歪着脑袋睽睽而视了半晌,连同辛岳脸上边角旮旯有无瑕痕是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

“我若是你,就少说话为妙,这口自然便不会干得紧。”辛岳怕是若再不开口接此话茬,这嗑唠得连属‘风水’‘运道’成篇得恐将没边儿了。

牟越男本想自我把控得当而使之成为绕转于她的恒星天体。未承望,旁侧之人犹如天外“黑洞”深邃不得见底却将她自诩的光热强引力地吸附入内,难以自拔且残余不剩。

有道是:“脉动、心动不如行动。”不多久,这位不再与其别扭的小女郎,不仅只是一个劲儿目不转睛地凝视这分明的轮廓,脑海里又生念头:“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为何脸红么?我还没拿你咋样,有必要这脸皮儿薄的跟灯花纸似的,你看他那个样儿……嗯……怪有趣儿的。”牟越男决定毫不费力地摆平这流人,便朝巴夜望地已然先行。为躲自己像两个香火头的这对眼睛,若要一举拿下他还需采取推土机开进模式。大不了神挡杀神、见佛杀佛的所向披靡的气势才好迫其就范。

想到这里,看他半天没动静,尖着屁股将身往前挪了挪吱声道:“什么意思?怎的又不言语了呢?有些人呢……隔三差五便爱板着个脸一味地装酷都不屑于人瞧,而依我看来,你着实犯不上跟这等人比拼,就你这张面孔若能温热几丝热乎气儿,便是极好的了。有款有型的,堪比现下流行的韩国影星,那个叫什么来着……要不说这酒是最耽误事的,你瞧,名字就在眼前打晃,可偏就想不起来了。”这零七八碎的酒话也好,真言也罢,却未博得辛岳的半个黑眼珠子。

浑浑被这么干瞅着,心下实在大不惬意,甚或觉得脸庞犹如蛇吐风信六月寒,呃……瘆得慌。难怪冷不丁连打两个强有力的喷嚏,颤得轻慢凤目上“栽种”的密挺睫毛,不可怠慢地抖落身姿。

“哟,瞧见没?我方才说啥了?一点都不为过吧!这车里车外分明一个温度嘛!连个暖风都冷飕飕地向外透寒,冻着了不是?还有,这口干得想找点水喝都困难,车里也不预备点儿。‘水乃旺财也’。该讲究的地儿咋能将就了呢!况且,多大点事儿,整得如此寒酸劲儿,居然样样还都能忍,却提不着个气性,真是难以置信。”她立竿见影地拉上近乎不说,只是除了一道同乘之人外横竖看着哪哪都不顺眼。

“时不利兮”之魔性迅速地向牟越男蔓延开。说三道四下往往被“二”字牵累了去:“你说说你们身上空有的这身皮,看似神气挺扎眼,可不!赶上恶人恨你;坏人怕你;奸人躲你;惹得常人也不肯与你们近前。又说什么给人以安全感、保护色之类的话,知道的是你家人父母及兄弟姊妹在这背后不知多少个日夜为你默默付出、守护与祈祷,不知道的只见穿了公服要多光鲜就有多光鲜,嗯,估计真正在乎你的人,谁还图驴粪球子外面光?若真有旁事发生,你的父母、兄弟果真能得此护佑与保全?我看不见得,唬人作做相而已。”

今儿,她话多不计数还真敢往上捅词儿,但终是派上了大用场---捅娄子却捅漏了辛岳的“死穴”,巧得很。要不说这女人啊,怕就怕头脑一热,燃烧了自己学名叫“自燃”,说明她容易激动,激动之余易发“短路”,牟越男便是如此。

“哎呦,真是难得啊!比起先前顶多俩俩地往外蹦词可进步多了!我喜欢。”牟越男颇感意外地稍一愣神,遂半扭着脖子脸冲他如山丹花开艳丽一笑接着道:“继续呀!别停。嗯,这声音虽略带清冷,但听上去有那么点温情暖人的意思了,我便是更喜欢了。”

辛岳成没想到,她这方直出直入无遮拦的聊谈风格,对自己非但迁就不恼,进而肆意揣度开来,这股子蛮缠劲儿,弄得只觉脸孔灼热,实属不算是同频之人。于是眼瞭窗外,配合地将话封喉不作语了。

起初,辛岳莫名诧异地与之一对眼,继而淡荡一下眼波,回归正位,全然并不与她搭界。可偏生在她眼中却是那自然的风流气度的来由。她已醉心于辛岳那山月半轮秋的眸色里,眼睛好似已忘记了忽闪,直直地窥见,心下却十分得慰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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