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年间王府景

裴景笑着跟她解释：“这个是唐时武皇帝年间流行的一种花样子。一般都绣在荷包上或者衣裳下摆的滚边居多。单一个图案倒是看不出精妙之处来，也就是端庄些。可若是绣在衣裳下摆上，连成一片，走起路来裙摆晃动，看起来就像踏着云彩一般。传说这种花样绣在衣饰上可以开悟明心，不过应当不是真的，图个寓意吉祥罢了。”顿了一下，又道：“就是看着复杂，其实也不是特别难绣。”

王宽听了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又往后翻了两页，问道：“这没有图示啊，你怎么知道走起路来什么样子？”

裴景笑道：“啊，我之前看这个的时候觉得有趣，给我哥哥绣过一件，是挺好看的。走起路来也确实看着像踏云而来。”

屋里莫名得静默，让呼吸声都变得明显。裴景听着自己不打平稳的呼吸，心跳得很快，总觉得周身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幸好，敏贞及时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裴景松了口气，连忙指了指自己的书桌，道：“放这里吧。”顿了顿，又交代敏贞：“把门帘子拉开”说着，停了一下，咬着唇瞄了一眼王宽的背影，想了想，最后还是道：“你们几个守在门口，也不用避人。”

敏贞听了吩咐，拉了刚刚给老太太那边送完东西回来的眉月一起将门帘子挂了起来，守在书房门口。

她想了想，低下头，糯糯地道：“你若喜欢，我可以帮你绣一件。你，你别说是我绣的就好。”

王宽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裴景看不见他，他愉快的情绪便散发得有些肆无忌惮，嘴上却道貌岸然地问：“会不会太麻烦？”

裴景还是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小声道：“不麻烦。”

王宽看着她乌发浓密的脑袋，嘴角微翘：“那就有劳了。”说话时，心中方悟：原来在姑娘这里，装可怜这一招最管用。

这花纹的确吉祥的很。

两人陆陆续续又说了些闲话，那本东瀛风俗志才终于被王宽这样东一本西一本地翻了出来。说来也是王宽运气好，那本东瀛风俗志并不没有被收在裴景说的那个角落里。要不然，他哪能有这么长的时间跟裴景闲聊。

见风俗志被翻了出来，裴景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不舍。

目光扫及之处，看到一本自己曾看过的地理志，立刻顺手抽了出来递给王宽，道：“这个一起看，方便一些。”

王宽伸手去接书，指腹划过姑娘纤细的手指，问：”什么？“

裴景被他手上的温热烫的一缩，心脏又开始乱跳。

王宽见她红着脸咬着唇，心中难免有些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书翻了两页。这一翻却是被吸引了注意力，道：“地理志？看的时候做了标注？你做的？”

裴景胡乱的点头。

王宽没想到她还会看这些，有些惊喜，觉得以后成了亲，两个人凑在一起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他笑着对裴景道：“确实省了我许多麻烦，劳小景姑娘费心了。”

裴景腹诽，她费什么心了，她自己看着有趣才做的标注，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净往自己身上懒。

心中虽然这样腹诽，可她听着他的声音，心脏却是跳得越发快了起来。跳的扑通扑通的

裴景觉得，绝不能再让王宽继续待着了，再待下去，她怕是要得心疾了。

她低了头，不去看王宽的眼睛，温声道：“既然找到了，那我送你去找哥哥吧。”

王宽闻言眉头一挑。

这就要撵他走？

刚想说，陆子风去找裴晏肯定有事要商量，他大概还要再待一会儿。可转念一想，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算了，逼急了不好哄，慢慢来吧。

老太太是河东裴氏内院里的掌舵人，眉月是她送给裴景的，敏贞觉得拉了眉月总是没错的。

眉月原本心里还真是有些嘀咕，裴景身份殊然，来的这位公子也是身份殊然。她还想着若是敏贞敏熙她们瞒着她，她定要想法子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裴景闻言回头凑近了去瞧，啊了一声，道：“这个呀，这个是描花样子的书。”

王宽看着书上繁复迤逦的花样子，奇道：“这么复杂，真能绣的出？我还从未见过这种花样子。”

裴景一听果然很感兴趣，想了想，问王宽：“后日好不好，我听说，后日下晌梁教头请了假。”

049

可如今裴景这样大大方方任人往里看，她倒是觉得没什么了。之前，也常有通家之好来问大公子借书。大公子偶尔也领人来姑娘这里翻一翻，其实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

今日大公子要在书房陪客走不开，王参政家的公子虽然身份殊然，但到底是姑娘的同窗，领着找个孤本什么的，既没什么不合理，也没什么不合礼。

王宽目光落在裴景书桌上那一摞一摞的话本子上，又问：“这些话本子都瞧过？可有喜欢的？”

王宽心头软软的，眉眼温和，声音又沉又柔，能滴出水儿似的道：“好，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裴景被他的模样语气撩拨的心乱如麻，一下子就噤了声。连忙转过头去，端起敏贞送来的薄荷茶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心里却道：老天爷，王公子可真是个祸水，那双眼睛也太勾人了。不能看，不能看。

王宽瞧着她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暗笑不止，转头又去翻别的书。不知瞧见了什么，抽出来问裴景：“这个是什么？”

裴景听了，就笑着答他：“应该是都读过的，大多都有标注，看着是我的笔迹，可是生了病以后，有些书就不太记得了。看的时候又觉得头疼难受，就放下了，没再看过”

王宽闻言一顿，忙道：“没关系的。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要紧，又不用你去当医女。”

王宽哦了一声，一双眸子欲说还休地看了裴景一眼，轻叹道：“那倒是难得，裴兄好福气。”

那语气神情，看的裴景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很想要哄她。

裴景走近，伸手翻了翻那些话本子，见都是已经看过了的，评价道：“大多写的都不太好，有的一瞧就觉得是乱说的。就一本叫做《江湖旧话》的看着觉得还不错，大体还是因为我也不晓得江湖该是个什么样子。”

王宽莞尔，笑着跟裴景道：“城西有一个茶馆的说书先生，说的是唐末的奇闻轶事，我听着觉得还算不错，改日去瞧瞧？”他觉得她应该会感兴趣，就想带她去看看。

王宽在裴景书房里磨磨唧唧找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那本突然被裴晏提起的东瀛风俗志给找了出来。这期间他问了裴景不少问题。比如：“这些医书可是都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