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无疆

布莱恩：“………”好像有点道理…

“阿姨，我先去找格尔戈斯咯。”布莱恩说。

“诶，好。去吧，玩儿的开心点，要什么尽管和阿姨说。”加尔夫人笑道。

在艾尔柏兰的西面有个卫星城，名为露依纳。这里便是格尔戈斯生活的地方。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了。”

门没锁，布莱恩一进去便看到一只猫端庄地坐在自己脚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格尔戈斯则在不远处的跑步机上跑步，大汗淋漓。

这只布偶全身白花花的，唯独耳朵和爪子是茶色的。脸小巧精致，眼睛也是蓝色的。布莱恩端详着猫，越看越觉得像自己。

原来你在这儿啊。

他蹲下去抱猫，猫却顺势躺了下来碰瓷，翻着肚子“喵”了一声。

可能都是猫科动物，相性比较好。布莱恩揉着小猫的肚子，它舒服的眯着眼睛，喵喵喵的不停叫唤。

“它是个话痨，特别爱叫。”格尔戈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完了，又开始当着布莱恩的面脱衣服，准备去冲澡。

布莱恩想了想，拿出了手机。

“你是在拍我吗！？”

格尔戈斯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胯间感觉很羞耻。

“互相拍一拍，还清了。”布莱恩笑道。

“删掉！”格尔戈斯叫道，“泽尼尔！别拍了！”

布莱恩大方地把手机给了格尔戈斯，笑道：“你自己删吧。”

格尔戈斯迟疑片刻接了过去，才发现布莱恩其实一张都没有拍，只是拿手机对着他装装样子，只好又把手机还给了他。

“我去洗澡了，你先和猫玩会儿吧，洗完澡带你出去逛逛。”格尔戈斯说。

布莱恩把布偶猫抱了起来，一抱起来那小东西又开始“喵喵喵”的叫唤。

格尔戈斯的卧室很大，甚至比自己以前在“百花深处”别墅里的卧室都要大。可能是因为器材比较多的原因，一个角落里摆满了家用便携的健身器材，还有跑步机和动感单车。

“喵~喵~”

小白猫又叫了两声。

“小家伙，你怎么这么爱叫唤？喵喵喵？”布莱恩对着小猫说，嘴角情不自禁挂着笑。

他忽然开始理解，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这白猫的小脸有点像以前的自己，大大的眼睛和耳朵，小巧的鼻子和嘴，让人忍不住想捏。

“喵呜——”小猫一头问号，绵长地叫了一声。

布莱恩挠了挠他的脖子，他立马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也不知是从胸腔还是肚子传出来的声音，小猫不叫唤了，开始不停的“咕噜噜——呼噜噜——”。

过了不到一分钟，它在布莱恩怀里睡着了。

布莱恩：“……？”

格尔戈斯还是老样子，五分钟便冲完了澡。

他一出来便看到小白猫舒服地缩在布莱恩怀里，窗外的晨光像一盆会发光的芝麻撒在他们身上，隔着几米他都能闻到阳光的芳香，甚至盖过了他自己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格尔戈斯有些失神。

这画面太和谐，以至于他产生了布莱恩已经在这个家住了好久了的错觉。

“格尔戈斯，他睡着了…怎么办……我动不了了…”

布莱恩的声音把少年拉了回来。他穿了打底衫，套了件白色的毛衣，又外面加了件酷酷的外套。

“你都不穿秋裤吗？”布莱恩问。

“这条牛仔裤加绒的，很暖和。”格尔戈斯吐了下舌头。他小心地接过布莱恩怀里的猫，将它慢慢放到床上。“它没那么容易醒，放心吧——”

露依纳紧邻着艾尔柏兰，是艾尔柏兰的卫星城，就像伊思鲁德与普隆德拉只有一桥之隔一样。艾尔柏兰的运河统统流经这里，这导致露依纳的水路远远多于陆路，所以露依纳也有水城之称。

格尔戈斯带布莱恩来到了空中花园广场。这个广场的构造就如同一片斗兽场，在斗兽场的中央有一大块圆形的死水，水面就像镜子一样，照着周围的世界。而在死湖的中间有一座花园般梦幻的宫殿，就如同悬浮在空中一般，广场也因此而得名。

“好漂亮…”布莱恩忍不住惊叹。

“当朝执政的米德加兹王室就住在这里面，之前是卢恩·米德加兹。”格尔戈斯说道，“东南西北各有一座桥通往外面，普通人都是不让进去的。现在是第十二世，贝里恩·米德加兹住在里面。”

卢恩国王的面容在布莱恩面前一闪而过。

布莱恩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发誓，卢恩为自己和海家族做了这么多，他将来一定要想办法报答米德加兹王室。

“你很节约啊，我看你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衣服。”格尔戈斯说，“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布莱恩想了想钱包里的余额，点了点头答应了。艾尔柏兰是商人之城，这里的消费会比首都普隆德拉还要高一点，但这些钱买两三件还是没问题的。

后来他发现，他思考这件事的方向错了。这里的消费水平是只比普隆德拉高一点没错，但是格尔戈斯的消费水平可比自己高太多太多了。

“……”

布莱恩现在正迷茫地站在一家奢侈品店里。他的脚下是松软的红毯，身边是月松木的栏杆，头上是能砸死大象的水晶吊灯。

他看着格尔戈斯拿衣服，从容不迫，显然经常来这样的地方。他们俩虽然看些成熟但都还是孩子，服务员觉得孩子没有消费力，重点都放在大人身上，所以格尔戈斯只好自己拿。

“你好，我想问一下，上次那件限量的大衣还在吗？加尔先生预付了的。”格尔戈斯问。

那个服务员很快反应过来，热情道：“您就是加尔先生吧？”

格尔戈斯点头。

“请稍等，我给您拿过来。”

布莱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格尔戈斯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别玩儿啦，马上试衣服了，给你订的。”

布莱恩：“？”

“我看你太节约了，两三件衣服穿了一个学期。就想给你买点新的。”格尔戈斯挠了挠头，局促道：“就当是…这半年来室友的一点小礼物吧……”

服务员麻利地拿来衣服，给格尔戈斯确认了一下本想直接装起来，结果却被制止了。因为这件已经付了订金，是不能退换的，哪怕试了也没用。

可是格尔戈斯坚持让布莱恩试一下上身效果，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布莱恩穿上的样子。

布莱恩套上了大衣，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白虎穿着大衣的样子风度翩翩，几乎敛去了所有年少稚气。

他顿时有些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布莱恩本不是只白虎，他也不该穿这么昂贵的大衣。

镜子里的这名白虎少年是谁？

“太好看啦！我就知道适合你！泽尼尔维诺！”

对了，他是泽尼尔维诺。而我是布莱恩。

我们是同一个人，却不再是同一个灵魂。

“你喜欢吗？”格尔戈斯环着布莱恩，将下巴搭到布莱恩头顶，眼睛里笑得很幸福的样子。他现在已经比布莱恩高一个头了，布莱恩从小就一直有点晚发育。

“喜欢衣服，但更喜欢你。”布莱恩平静道。

格尔戈斯的表情先是一僵，反应过来后又笑得更加开心了。他紧了紧双臂，布莱恩顿时感觉有点勒。

格尔戈斯去结款的时候，就看到一票服务员都在一边捂着嘴笑。他骄傲地牵着布莱恩的手，提着包离开了这家店。

布莱恩笑不出来。

如果是曾经，他可以很容易地大声告诉自己：我是布莱恩·海！我在扮演泽尼尔维诺·安东尼！我要为海家族报仇！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变成了真正的泽尼尔维诺:一个安逸、正常、妥协又胸无大志的普通人。

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他非常想大声喊出来，可他做不到。所有事情压着他，束缚着他。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精神病院里的那段日子，每天所有因为都在监视之中，度日如年。

但精神病院里的那些日子，好歹还是有个盼头的，他知道自己何时能出院，知道出院了该干嘛，克里斯也带给了自己希望。www.九九^九)xs(.co^m

而现在——

“布莱恩，你看上去不太开心，怎么啦？”

“喔，我没事…”

布莱恩这才发现自己的盘子里已经堆满了烤肉。而格尔戈斯还在一块块耐心地帮他烤。

别烤了，杀青了。我不演了，我不是泽尼尔维诺，你看错人了。

“快吃快吃，烤肉冷了就不好吃了！”格尔戈斯对着他笑。

…………他说不出口。

他开始怀念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直言不讳的布莱恩，而不是现在这个人前人后都不敢吱声的泽尼尔维诺。

“我想起来，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一段对话。”

格尔戈斯停了下来看着布莱恩，只见他吃了片烤肉，说道：“爱丽丝迷茫地问微笑的猫说：我该怎么走？微笑的猫反问她：你要去哪儿？爱丽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格尔戈斯沉默地听着，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然后微笑的猫说：那你怎么走都一样。”布莱恩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像吵杂班级里班主任进来的那一瞬间，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烤肉在贴板上的滋滋声，引人垂涎。

“肉要烤焦啦…”布莱恩接过格尔戈斯手里的夹子，把肉翻了个面。

“这是什么意思？”格尔戈斯忍不住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想感慨一下。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过的太浑浑噩噩了，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进普冒。”布莱恩说。

格尔戈斯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表面，但他又不好多问布莱恩什么。

他们离开了空中花园广场，随意在街上散步。

露依纳的午后就像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尾酒，透明的玻璃瓶上凝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有些流了下来，在瓶壁上拖出一道痕迹。

冬季的太阳晒得街上的路人都脱去了外套，有些系在腰间，有些挎在臂弯。

“这个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悠闲，要不要去我妈的店里坐坐？是一家动物主题的咖啡馆。”格尔戈斯说。

“好啊——”布莱恩道。

他们来到一家店门前，门口种满了山茶花，牌子上写着欢迎光临，一条鹅卵石的小路铺到了门口。

“山茶花…理想的爱…”

布莱恩喃喃道。

“什么？”格尔戈斯没听清。

“没什么。”布莱恩笑道，刮了下少年的鼻子，“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

“嘿嘿，是的——”格尔戈斯说着话推开门进去。

好巧不巧，他爸就在店里，此时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前面放着一台电脑办公。格尔戈斯喊道：“诶，爸爸，正谈到你呢——”

“说我什么？”加尔先生头也不抬，敲了两下键盘，在旁边的本子上写了什么，又转头去打字，看起来很忙。

格尔戈斯拉着布莱恩坐到他爸旁边，嬉皮笑脸地问：“诶，爸爸你是不是很爱妈妈啊？”

布莱恩坐下来，这才好好看清了加尔先生的模样。和格尔戈斯最大的区别，加尔先生的眼睛并不是勾人的桃花眼，那双眼睛从侧面看非常的冷峻，有些像老鹰的眼睛，很犀利。

比起格尔戈斯，他父亲的颜色更加深沉，像瓶成年的红酒，充满光泽感，形体优雅又强壮。

加尔先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过头来，眼神里有些玩味：“儿砸，我对你好不好？”

格尔戈斯使劲点头：“好！”

加尔先生摇了摇头：“不，我对你好完全是看在你妈的份上，知道了吗？”

格尔戈斯：“。。。。。”

这天没法聊了。

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双和格尔戈斯有七分相似的桃花眼，却充满了女性的柔美。

“你就是泽尼尔维诺啊。格尔戈斯经常提起你呢，来来来，快让我看看！”

布莱恩听夫人喊的时候用的都是喵喵喵，不禁问道：“阿姨，你们家的猫叫喵喵吗？”

加尔夫人：“叫什么都一样，反正不管我怎么叫它都不会理我。”

“那先吃点东西吧，坐了一晚上飞机了。”

运河之都——艾尔柏兰的冬天介于南方和北方之间，也很冷但没有雪，只有一点点微风。这里的小风更加温柔，不像北方的大风那么有攻击性，但总会刮得人冷不丁哆嗦一下。

布莱恩长得实在太讨喜，加尔夫人捧着他的脸不停地看，堵在玄关口，笑着夸赞道：“你本人真是太好看了，尤其是这双蓝眼睛！比照片要好看多了！”

“妈妈！”格尔戈斯顿时一阵窘迫。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格尔戈斯红着脸跑开了，只留下加尔夫人和布莱恩站在门口。

布莱恩目前还没见到加尔先生。夫人很随意地带他在家里逛了一圈，聊了聊天。格尔戈斯家里很大，布局也有点奇怪，一眼看不到头。

奇怪布局的原因是加尔夫人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有很多种蜥蜴，有粉色的兰花螳螂，有彩色的蛾子，还有金环蛇，蜘蛛和蜈蚣也养的很好。昆虫爬虫类居多，这些全部养在一个精致的房间里。

其他的还有一条金毛和一只布偶猫。金毛叫茶杯，看起来很年轻，两三岁的样子，明明正值壮年却懒洋洋地趴在客厅的地上晒太阳，看上去是条很懒的狗。布偶猫不见踪影，夫人尝试呼唤了几声，未果。

格尔戈斯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放弃了解释。

加尔夫人似乎不以为然，微笑着把自己儿子卖了：“这小子啊，趁你睡觉拍了好多照片发给我呢。”

布莱恩来到格尔戈斯门前，想到先前格尔戈斯掩面奔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敲了敲门，小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哎，格尔容易害羞，从小就这样，过会儿就好了。”加尔夫人给布莱恩找了双新的拖鞋，带他进到了客厅里，“你在我们这里打算住几天呀？”

布莱恩摇了摇头。“没计划呢，都可以。”

布莱恩立刻反应了过来，抓住了重点，侧过头看着窘迫的少年皱眉道：“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