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无疆

巴洛两手插袋，微微弓背，脸上仿佛写着个大大的“困”字，布莱恩一看到他就笑了出来：“你真的一点都没睡吗？”

巴洛缓慢地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哈欠。

“他不想睡你吗？”布莱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开[和谐]房呢。”

秋的六点，天还蒙蒙亮。

长椅的椅背上露出来一小截毛绒绒的老虎脑袋，正低着头打游戏。

“你个奶别冲上去追近战啊！”巴洛压着声音喊道。

巴洛：“反正我现在就是很想回去睡觉。”

“先陪我回去找下莱吧。”布莱恩道，“还有些事我没问清楚。”

巴洛思躇片刻，点了点头，道：“正好我这里也有些东西要找他确认一下。”

他们回到了莱的宿舍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在。

布莱恩皱眉，想了想说：“我忽然有个猜想，他昨天会不会根本就没回宿舍……”

巴洛道：“是啊，那他干嘛去了呢。”

这不是一个问句，巴洛话中有话，但是这里耳朵太多了，不方便说。

他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前，眼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布莱恩会意，很识相地没有问下去。

布莱恩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要莱的联系方式，追悔莫及，就这么离开又显得很不礼貌，于是费尽周折借了纸笔，写了个“已经离开”的便签从门底下塞了进去，顺便留了自己的微信。

巴洛也跟着他折腾了好久，烦躁地教训道：“你能再没有脑子一点么？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关键人物，联系方式都不留一个。”

布莱恩这下没话说了，只得吐吐舌头，企图萌混过关。

巴洛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又忍不住撸了撸他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走吧，回酒店去，我得睡了。”

布莱恩点点头：“好。”

“唔...”

不知睡了多久，布莱恩一个缓慢地翻身，“噗通”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还是正面朝下。

“什么东西…？”巴洛被这一声惊醒了，猛地起身，发现布莱恩床上没人，立刻喊道：“布莱恩...？布莱恩！？”

刚睡醒的大脑有些错乱，导致巴洛慌乱地直喊出了真名...

“在这呢...”布莱恩从地上撑了起来，眼冒金星地抓了抓耳朵，整个脑袋毛糙得像坨棉花糖，“我们睡了多久了...？”

巴洛一见他没事，立刻倒了回去，用力一拽被子没好气道：“自己不会看啊！”

布莱恩被吼得有些懵，大脑机能的苏醒速度跟不上节奏，在地上撑了足足两分钟才想起来看手机。

已经下午一点了，他们睡了五个小时。

窗帘拉着，房间密不透风，与世隔绝的环境让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1点多了，起来吃饭吧，”布莱恩欣欣然伸了个懒腰，“别把作息打乱了。”

巴洛纹丝不动，装作没听见。

布莱恩也没打算说动他，直接点了份外卖，在宾馆里吃了起来。

巴洛早中饭都没吃，饿得不行，一闻到这个香味立马遭不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哀怨地瞪着布莱恩。

布莱恩听到声音，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大口大口吃着食物。

巴洛看他吃的这么香，忍不住问：“你在吃什么？”

“炸鸡。”布莱恩一指旁边另一份，说道，“帮你点好了，冷掉之前快点过来吃。”

巴洛二话不说立刻起床，只花1分钟刷了个牙，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坐到了布莱恩旁边，搓了搓手，吃了起来。

要说食物的好吃程度，最没味道的应该就是和不熟的人吃饭，基本只顾着尴尬毫无味道可言；然后是公司或者班级聚餐，必须时刻注意形象和社交，基本无暇顾及美食。

比较好吃的状态就是一个人外食，可以比较自由地享受美食；更加没的就是和好朋友一起吃了，有说有笑无拘无束。

当然，最好吃的状态就是布莱恩和巴洛这种了：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一人，谁也看不见，像野兽一般进食，吃东西如同在吃饲料……

吃饱喝足，布莱恩大字型往床上一躺，感慨道：“我要感谢老祖宗，没有把我们的犬齿退化掉…”

巴洛优雅地拿着牙签剔牙缝，有些煞风景地说：“这顿至少要练3个小时。”

布莱恩：“闭嘴。”

巴洛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没找到外卖收据，说道：“怎么没单子啊，这顿你点了三个人的份吧？多少钱？”

“是三人份，为了凑满减。我请你的，就当是感谢半夜陪我打游戏了。”布莱恩懒洋洋道，微微抬手，“帮我递一下可乐。”

“呸，老子请你打游戏就只值一顿饭啊？”巴洛翻了个白眼，“自己拿。”

“哎呀，巴洛大帅哥，你最好了，帮我拿一下吧。”

“嗯~人家不要嘛~男神你这么厉害，自己拿一下嘛~”

“……”布莱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好自己爬起来拿可乐，“是在下输了。”

巴洛有些神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自豪些什么。

吃饱喝足，休息也休息够了，布莱恩终于想起来该干正事了...

他喊了克里斯和比格斯来自己房间串门开会，比格斯一进门便兴奋道：“你们绝对猜不到我们找到了谁！”

巴洛冷笑一声，攀比一般地说道：“你们也绝对想不到我们碰到了谁。”

比格斯：“我们找到的绝对是个关键人物！”

巴洛：“那又怎样，我们找到的可是整件事的核心人物。”

布莱恩看不懂他们在比些什么，冷冷地说：“所以我们队里个子越大的越幼稚是吗。”

克里斯大笑，说道：“别吵了，说正事吧。”

两个大个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布莱恩扫视一圈，又冷道：“看来克里斯说话比我管用。”

克里斯立刻抱住了布莱恩，火红地大尾巴花一卷一卷，卖萌道：“怎么会！当然是队长的话最有分量！”

“好啦，我开玩笑的。”布莱恩笑着轻轻推开了克里斯，和巴洛确认了一下眼神，巴洛对他点了下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于是布莱恩说道：“这整件事情的开始，是一个月前那个死去的东殿掌门：扑里。”

“嗯。”克里斯点了点头，“我们听说了。”

“扑里当时有两个左右手助理，是她领养的孤儿，一男一女，女的叫蓬，男的叫莱，我们找到了莱...”

布莱恩用精简的语言大致将整件事描述了一遍，包括他们是怎么找到莱的，最后又是怎么失去联络。

最后巴洛补充道：“以及，我找到了现在的掌门马库斯，也就是前副掌门。”

“你还和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布莱恩白了他一眼。

“请问，您是怎么定义一晚上的？”巴洛非常不满地说：“老子3点带你打游戏打到早上6点，就因为你个沙雕把自己关外面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睡到下午。”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去和当事人喝酒？”布莱恩也很不满，“这个事情让上面知道了肯定要被批。”

“别让上面知道不就行了么，不然你要我怎么从那个逼的嘴巴里套话出来？”巴洛不以为然道，“你难道不知道酒能最快速地打开一个人的嘴——”他停顿了一下，“和腿吗？”

比格斯疑惑地皱眉：“？”

克里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什么都没听到。”

布莱恩咳了咳：“说重点…”

“他说他事情做的很干净，现在人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说换走莱也是为他好，意思是在暗示莱，让他不该管的事情就别管，以免惹祸上身。”巴洛说道。

“谁说死无对证了。”克里斯突然乐了，笑道：“真是有意思，马库斯杀了两个人，证人还都是同一个。”

布莱恩隐约听出了什么大事，但是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看克里斯，又看看巴洛。

巴洛一看到他那个呆呆的样子就想笑，提醒道：“还想不出来吗？马库斯说的‘死无对证’里的‘死’指的是谁？”

布莱恩的脑子转了好几圈，总算反应了过来，说出了那个名字：“纳维斯...”

巴洛点了点头，继续引导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月纳维斯和马库斯走的这么近了吧？”

“嗯，猜到了，这种剧情太常见了。”布莱恩点了点头，终于想明白了，“马库斯肯定是许诺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帮忙弄垮扑里。而纳维斯孤注一掷来这里打拼为的就是上位，既然马库斯提供了机会，他肯定选择答应。不料马库斯事后食言，杀人灭口。”

“哦对了，泽尼尔，”克里斯看向他，说道：“我补充一下，你在凌晨看见的那个和莱吵架的女人，就是蓬。”

布莱恩瞪大了眼睛。

“先别急着问为什么。”克里斯看起来永远笑眯眯的，他对比格斯勾了勾手指，说道：“比格，你来说吧。”

“噢，好！”

一见有自己发言展现的机会了，大兔子立刻严肃了起来，但不论他再怎么严肃，看上去都是一大坨可爱的毛团。ぷ99.

“我从哪说起呢...就从头开始吧...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下定决心，比格斯有点可爱地说道：“我们一开始只是随便打听东殿的事情，问了几个人，结果他们都告诉我们，说让我们去问那个‘东殿转来的家伙’。”

“东殿转来的家伙？”布莱恩道。

“是，因为从一个殿转到另一个殿，这在天水阁十分罕见，所以很多人都知道那个转来的人，他叫柯尔。于是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柯尔，从他那里得知了很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比格斯道，“先来说说一个月前的事情吧，莱他并没有记错，那时候法阵确实被动了手脚，就是纳维斯干的。”

“嗯！？”布莱恩有些惊讶，“我听说当时情况很危险，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去那里，不怕没命么...”

“普通人可混不进天水阁，”巴洛说道，“我不信他没点一技之长。”

“唔...也是...”布莱恩只觉得自己败给了巴洛一针见血的逻辑，他忽然想起什么，问比格斯：“柯尔有看到纳维斯是用什么东西改的法阵吗？”

“嗯，只说是个红色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没看清。”比格斯答道。

布莱恩一敲掌心：“那就是了，我知道了！”

比格斯：“什么...？”

“凌晨的时候莱不是去河边和一个女的吵架了么，如果克里斯没说错，那个女人就是蓬的话...那蓬丢进河里的东西就是纳维斯的作案工具！”布莱恩原先没想起来那是什么，方才一听到颜色的描述，立刻猜到了是什么，说道：“一遇水就剧烈自燃，又是红色的，一定是块火灵原石。可是这个证据怎么会在蓬手里呢...？照理来说，马库斯杀了纳维斯之后，火灵原石应该在马库斯身上才对......”

比格斯点点头，想了想说：“你别急，稍后会告诉你的。”

“好。”布莱恩点头。

比格斯又说：“柯尔胆子挺小的，他一开始没敢告诉任何人。但是后来他听到莱说自己记得之前检查法阵的时候没出问题，才有了点勇气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布莱恩有些无语：“嗤...一开始不说，现在才说谁还会信啊......”

“就是啊，大部分人都不信他，后来估计这件事传到了马库斯那里，然后马库斯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算是个警告吧，让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比格斯道。

“我服了，这案子里能不能有一个有脑子的人...”布莱恩只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踩，“要让别人闭嘴，正确的操作应该是给个‘封口费’，然后把人控制在自己身边吧。他倒好，什么好处都不给，还把人一脚踢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马库斯这样做只会逼别人跟他作对。”

“就是啊，柯尔说这事的时候也非常气愤，他本本分分做了4年，本来再有1年就能升岗的，结果现在被这么一调职，全部要重头来过。”比格斯重新回到主题，说道：“另外就是最近跳楼的事情了，纳维斯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没错，不过是被马库斯逼的。”

布莱恩和巴洛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比格斯：“怎么说？”

“纳维斯的那块火灵原石，就是被蓬给抢走的。”比格斯淡定地说。

布莱恩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WTF？”

“目前还不知道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就是马库斯逼死纳维斯的手段，全部被柯尔听到了。”比格斯只觉得有些可惜，“犯罪证据被捏在马库斯手里，纳维斯就算不自杀，几天以后也会被抓走，把监狱给蹲穿的，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不是...等下......扑里可是蓬的养母啊，扑里对她那么好，怎么就...”布莱恩只觉得难以置信，“她怎么就帮马库斯做事了？她是被马库斯骗了吗？也不对啊，她难道不相信情同手足的莱吗？”

“白眼狼呗，这种人多了去了，为了一点利益就能背叛最亲近的人。马库斯肯定给了她什么好处，要她帮这个忙。”巴洛说得面不改色，“扑里也真是倒霉，当了这个冤大头。”

“不不不...顺序错了。”克里斯纠正道，“我觉得蓬是在扑里死了以后才决定换马库斯攀附的，扑里的死应该和她没有关系。不然马库斯完全没有必要把纳维斯这个毫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直接全部都让蓬做就行了。蓬还是扑里的亲信呢，下手岂不是更容易。”

布莱恩点头，只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道：“那我也觉得不能忍，这见风使舵也太快了点吧，扑里尸骨还未寒呢。”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各自都在思考各自的问题。

“哦对了，当时案子的报告里不是说一共死了3个人嘛，”比格斯忽然说，“扑里一个，纳维斯一个，还有一个叫雷伊对吧，在校医院里非心源性猝死的那个。”

“嗯。”布莱恩点头。

“雷伊当时忽然晕倒就进去输液了，当天除了护士外没有任何人进出那间病房，然后下午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就停了。”比格斯说，“按照柯尔的说法，他好像脑袋里长了个东西，身体本来就不好，然后那天正好又要加班，就直接进医院输液了，没救回来就猝死了。”

“所以是意外？”巴洛反问，“和另外两个命案没有关系？”

比格斯没听懂巴洛想要深入探讨的言外之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应该吧...”

巴洛没有回答，皱着眉，神情不置可否。

他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对了，”布莱恩提醒巴洛道，“早上的时候，莱没有回寝室...你当时好像有话要说——”

“是，你觉得他会因为什么事情彻夜不归？”巴洛道。

“我不知道啊...当时想问你来着，你示意我闭嘴。”布莱恩有点委屈。

巴洛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解释道：“你结合一下他们给你的信息，”他一指狐狸和兔子，“再好好想一想。”

莱当晚和蓬吵了一架，蓬当着莱的面把证据给销毁了，莱当时气的都跪在地上了...

布莱恩反复琢磨着他看到的场景，哪怕隔着一条河岸，他都能感受到莱的那种绝望感。

而这种绝望感，会逼迫一些人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虽然这么想，但布莱恩没敢说出来，他不能这样空口白牙诬陷莱。

从他跟莱相处的这短暂的小半天来看，他感觉莱人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狠毒的坏心思。

“或许是去找当晚的监控，那是唯一的证据了。”布莱恩道。

巴洛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我能弄死他，就差一下！给我个加速！”布莱恩道，“杀了杀了！还有两个，我技能快好了别让他们跑了！”

巴洛轻声道：“你确定要追吗？队友都已经撤了。”

“嗯，深得我意。”巴洛笑道，“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吧。”

早上7点，天水阁里已经能看见不少勤勉早起的学徒身影了。巴洛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很显眼，布莱恩一眼就看见了他。

“好吧。”布莱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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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我杀上头了！！”布莱恩激动地大喊。

“…………”巴洛有些不满地哼哼唧唧，“还不是因为我那波大打了5个，把他们全打残了，不然你个奶妈哪儿来的机会收割。”

他们几乎赢了一晚上，布莱恩心情大好。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布莱恩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累了，好久没通宵了，还喝了点酒。”光是听巴洛的声音都能感受到他正在打哈欠伸懒腰。

“得了吧，是我太菜，带我累着你了吧。”布莱恩自嘲道。

巴洛也笑了：“知道，你管你控好人。”

一波团打完，对面被团灭，两路兵线进家，巴洛和布莱恩两个人直接拆了对面核心，大获全胜！

巴洛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健身，蛋白[和谐]粉和补剂品几百几千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健身房里那些酸痛撕裂的感觉也就不说了，每次练完胸腹和背都痛的没法穿上衣，练完臀腿连走楼梯都要缓半天。”巴洛附身凑近，抓着自己性感的大[和谐]胸，“我付出这么多，才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极品性感猛1，你不过就请我喝了杯酒就想睡我？”

布莱恩愣了两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还能一口气吐槽这么多，看来你也没困到哪去。”

“不打了吧，六点多了，打了3个多小时了。”巴洛道，“太阳都出来了，马库斯也快醒了。”

如果不是巴洛提醒，布莱恩都快忘了他正和马库斯在一起。

“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厉害了，mua——！”布莱恩把自己都给腻到了，笑得歪倒在长椅上，“快，我能控人了，你准备接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