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可以开始虐了吗

肖安嘴唇动了一下，又默然了，过了片刻，才含糊应了一声。

经此一事，他们之前有点旖旎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二人也一直没有说话。

那人沉默着依言走近了，头颅低垂的很深，脚下磕磕绊绊，不大敏捷。

肖安有些疑惑地看向林望暖：“这是……”

“她叫南然，”林望暖开口道：“是以前专门伺候阿许的，相貌尽毁，是阿许收留了她，所以她好忠心，阿许不见了之后便嚷嚷着剃了头发要去当姑子，我也是百般允诺才能留住她等你回来呢。”

“好了，小暖，我不该不理你的，”肖安过去握住了林望暖的手，让他看向自己，失笑道：“我是有一点怪你的，但并不主要是你没有告诉我那些事的原因。小暖，我把你当我的弟弟看待，就有一种格外想替你操心的感觉，很想事事为你规划筹谋，你现在很强大，强大到可以真正有实力保护我，但你也不是坚不可摧的。”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以前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承担，那你就和我一起把它遗忘吧，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在痛苦和仇恨中挣扎。”

肖安顿了顿，问道：“那个南然，你说她以前是我的丫鬟，那么，是她要杀了我吗？”

林望暖没有回答，只是捉住肖安的手，把他兜入怀里，而后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肖安轻声道：“不然你也不会那么折磨她。”

南然是故意张开嘴巴让自己看的，那应该算作一种她太微弱的反抗和报复。

时隔多年，南然再次见到肖安时，一眼便确定他就是很久以前微微笑着叫她师父的那个“三少奶奶”，一袭红色襦服衬得他骨肉细腻、皓齿丹唇，岁月对他这样的美人也变得宽待慷慨，格外开恩停住了他的时间，他仍纤白明媚，一如当年。

那些曾经的事他忘得彻底，九死一生留下的伤疤渐渐淡去，他便依然可以笑如朗月，看到自己的眼神是纯然陌生疏离的关心，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怜悯。

怜悯一个至自己于死地的人，为什么？凭什么？

南然突然感到强烈的不甘和嫉恨。

林望暖找不到周知许，便愈发憎恶南然，为了让她生不如死，什么阴毒的方法都用尽了，但她却没有什么怨言，甚至觉得畅快。

南然认为，她这是在赎罪。

可现在是算什么呢？周知许没有死，恰恰相反，他把过去摈弃了，破茧成蝶一般走向光明，恍若新生。而自己却活成了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之前的心甘情愿成了一个笑话。

明明之前无数次的祈愿他平安活下来，可当他真正活下来并且站在自己面前时，与自己这样天壤之别的落差感，倒让南然宁愿他已经死了。

那她至少不用如此直观的面对自己的卑劣。

真相呼之欲出，但因为林望暖的刻意回避，肖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尊重他而选择了不再去问。

在林望暖的安排之下，肖安和宁郎中住到了医馆里，肖安的灯色坊还与之前一样的规矩，都城的达官贵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时间，能求得灯色坊的一种颜色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

“好多人打听到我与阿许相识，便千方百计地托人问我阿许的喜好，以便阿许通融卖个面子为他们做个颜色出来，”林望暖很是与有荣焉地说道：“以后在这都城里，我可是要拜托阿许多多照顾我了。”

“这个时候了还在贫说，”肖安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宁郎中：“老头，小暖的腿怎么样？”

宁郎中检查完了林望暖的双腿，扶住膝盖站起了身，拈着胡须颇有些意味深长道：“经脉俱断，我用针加以续经导接，再用药草进行温养，必定会行走如常的。”

“那就好，”肖安听罢，心头一喜，笑道：“依我看这轮椅应该尽早拆了才是。”

“依我看也应该如此。”

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位少女从门外踏进来，梳着精致的发髻，垂下来的头发细细扭成了小辫，穿着双葱色绣鞋，鞋面上有几朵小小荷花，俨然是个纯稚的小姑娘打扮。

林望暖一见到她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十用可真是手下留情，居然把你放了进来。”

“这里是医馆，又不是你家，我怎么进不得？”少女面上也不好看，一点不输地回了过去：“你也不要怪十用，他现在正被五六个人牵制着，哪里能管得到我？”

“何况你这事做的也太不地道，找到美人姐姐就自己藏着掖着，美人姐姐回来这么长时间，我们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要不是我最近看你喜气洋洋的太反常，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你还想瞒我多久？”

少女轻哼一声，面对林望暖气势十足，转头看见肖安，登时变了个人一样，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喃喃叫道：“美人姐姐……”

她说着就想上前去抓肖安的衣袖，还未等触碰到，脚下就猛然一个趔趄。

肖安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她，却被林望暖捏住后衣领，他重心不稳，跌坐在了林望暖的腿上。肖安回过头等瞪他：“你！”

“我怎？她骨头硬，摔个跟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望暖拿出自己的无赖劲儿，示意肖安去看摔倒在地上的少女，顺势抬手揽住了他的腰：“再说了，她那么沉，你去拉她，万一把你带倒在地，你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林望暖！”少女很狼狈的站起身来，身上倒确实没有伤处，只是衣裙沾了不少灰尘，头发也乱了一点，她试图挽救，随手抓了抓，却弄巧成拙，又勾出了几缕头发，：“我要去告诉我哥。”

“那麻烦你现在就回去说，”林望暖盯着从他腿上跳站起来正整理衣摆的肖安，随口道：“走快一点。”

“哦，是吗？”少女想起了什么，狡黠一笑：“我的府上昨日收留了一个少年，长得还挺不错，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手中抢过来的，他说会当牛做马来报答我，我也不缺牛马，但我看美人姐姐这里像是缺个人手，不如我现在就回去把他叫来，让美人姐姐相看相看。”

眼见林望暖真要动怒，肖安赶紧抢在他之前问道：“小暖，这位姑娘可是我们的旧识？”

“美人姐姐，我是素灵啊，”程素灵眼睛眨巴眨巴看肖安，楚楚可怜道：“小时候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你那时最喜欢带着我玩了。”

“脸皮真厚，若不是你一直缠着他他怎么会理你？”林望暖嗤笑一声：“阿许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能记得你才怪。”

“都忘记了？”程素灵不敢置信问肖安：“我不信他，美人姐姐你来说，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肖安有点无奈道：“姑娘，你别再叫我什么美人……”

他别扭地说不出口：“还请姑娘换个别的叫法……”

林望暖说着，面上带了一点笑意，像是替南然欣喜：“南然，他平安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南然抬起头深深望了林望暖一眼，两只手来回搓弄着衣角，眼睛红得像要喷火，最后竟然对着肖安跪了下来，大概是腿上有伤，所以动作格外迟缓，浑身战栗起来，重重喘息着，从齿缝中挤出几声嘶哑短促的气音。

“小暖……”肖安叹了一口气，还是问出了口：“我当初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又或者，想杀我的人是谁？”

林望暖的态度依旧是意料之中的坚决：“我不会告诉你。阿许，你也不要去问别人。阿许只要记住美好的事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以后就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阿许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练的一点皮毛，”林望暖凤眼半弯，乖巧回答他：“不然阿许不在的时候，我这样一个残废，怎么能撑得过去呢？”

“来的好慢，”林望暖皱起眉头抱怨了一句，而后漫不经心地朝那人招了招手：“走近一些，好好看清周公子吧，他就是你一辈子的主子。”

肖安慌忙矮下身将南然扶起，迟疑问道：“你……你可是不能发声？”

南然冲着肖安张大嘴巴，黑洞洞一张口，连牙都没有，舌头只剩了指甲盖大的肉瘤，怪异可怖。

肖安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肖安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武艺傍身总是好的……”

他垂下眼睫，蹲下去用手拨弄着角落里的那簇青草，没有再说话。

“阿许，你在生我的气了。”林望暖推着轮椅走到他身前，探下身去握住肖安的指尖：“她让你看她的舌头，我怕你吓到，一时情急才会那样，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么对她。”

肖安甚至不知道林望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等自己反应过来再去看的时候，他已经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子，一派淡然：“南然，你怎么总是学不会听话？林公子问你话你点一点头回答就是了，何苦让他看见这样不干净的东西。”

南然缓了一会儿，依旧沉默着，朝着肖安的方向再度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没有任何情绪，活像个肢体僵硬的木偶。

到了客栈，肖安下马车前才去真正看了林望暖一眼，这一眼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林望暖一双眼睛里包着泪，眼看就要哭出来，但鼻尖上浅浅覆了薄薄的红色，脸上是分明的将将忍住不哭的神色，见肖安看他，很孩子气把头扭向车壁。

林望暖对她的动作满意一些，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肖安看着那灰扑扑的佝偻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转过身对林望暖道：“小暖，你武功很好。”

肖安还未来得及看仔细，眼前突然一花，南然已然飞出去老远，瘦小的身体砸到墙上，蜷缩着跌在地上，口鼻沁出了鲜血，宛若从树上掉落下来苟延的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