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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模糊的幻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凯特琳娜认出来了，这是特伦斯菲利普。

特伦斯菲利普穿着一身破旧但得体的燕尾服，对着他们俯身鞠了一躬。他的身后不断出现类似的幻影，老人，孩子，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人，白衬衫口袋里还别着钢笔的男人。艾德里弗认出了他们，他们曾作为幸运观众被选上台参与魔术表演，接着便再也没能离开剧场的地下。

“抱歉……”艾德里弗小声说。

哈利累了，他大口地抓着胸口喘着粗气，而里德尔也已经玩够了。男孩的下一次探头将会成为与死神拥抱的契机，而他，将成为再次降临于世的黑魔王。他已经看见了——男孩的鞋子在雕像后露出了一角，这本该死于十三年前的幸运儿即将从雕像的右侧出击，而他已经准备好了咒语，只要他一露头，便立刻赐予他甜蜜的死亡。

里德尔死死地盯住了雕像右侧放那块地方，于是当男孩从雕像左侧飞身而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男孩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依旧留在残缺的雕像之后，一道红色的咒语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不过这只是一些小伎俩罢了，伟大的黑魔王不会败在这小聪明上，他的反应力与残忍也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里德尔习惯性地一道阿瓦达就甩了过去，甚至无所谓警惕男孩的魔咒——四年级的小鬼头又能会些什么呢？他可以成功施放出一些恶作剧咒语就很不错了。

哈利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菲利普的身躯。那具身躯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而凯特琳娜的箭只是让他昏迷了过去。

“他死了。”幻影回答他，“我们扑散了他的灵魂，并取回了他从我们这儿夺走的部分。”

“但是……”

“是的，女孩，你想得没错，我们已经没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自称为魔术师的男人剥离了我们的灵魂用以填补他本人的空缺，他还毁坏了我们的身体，让我们无处可去。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只能一直附在乌鸦身上，永远留在这片遗忘之地上。”

“谢谢你们。”另一个幻影说，“但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凯特琳娜问。

“去死者该去的地方，所以请千万不要与我们同行。但我们会把你们送出这里的，这里是乌鸦的游乐园，我们都是不速之客。”

“乌鸦的游乐园？”哈利问，“我以为这里是里德尔造出来的地方。”

“不，他没有做这些。”菲利普的幻影摇了摇头，“这里是我发现的，你听过那个怪谈吗？镜子，镜子，乌鸦，还有一个失踪的小女孩，大城市里总会有这些超乎常人理解的故事存在，而这些故事并不全是人们凭空想象出来的。那时我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游客，憧憬着舞台上的灯光，想要成为最著名的魔术师，就算吃不上饭也要想方设法去梦想中的地方看看。在那之后我偶然遇到了他，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我被蒙蔽了，孩子，没看出他的本性，以为他只是如同阿拉丁神灯故事里所写的那般，住在金杯里的实现愿望的幽灵。”

他露出苦笑，又回头看了眼支零破碎的自己，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迫切地询问着，“你是怎么得到那个金杯的，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会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我愿意为你们做所有我能做的事，但我们停留在世间的时间已经快流失殆尽了，必须立刻前往更深的地下。再一次谢谢你们，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不再有更多破碎的灵魂不得不附身在乌鸦之上。再见，孩子们，希望我们的下次相遇是百年之后。”

菲利普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们的幻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浅，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夜幕里，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漫天的黑色鸦羽飞雪般从天而降，一根落在了凯特琳娜的头顶上，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看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了她的脑海，主人公是特伦斯菲利普，那个落魄但满怀着舞台梦想的青年，穿着一身二手燕尾服，一个接一个地拜访着所有可能给他提供可能性的地方，接着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他自认为颇有才华，但那些老板们并不认为他破绽百出的戏法有资格登上舞台。很快他的钱包便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英镑，他应该先去解决自己的晚餐与住宿的问题，却像着了魔一般拐进了一家二手商品店。

里德尔朝只是侧了侧头，他确信这样哈利波特的咒语便不可能再击中自己，甚至都懒得再费劲躲开几步。而在这之后，男孩将像那些和之前一样被他粉碎了灵魂修补自身后失去意识的“幸运观众”一样如断线木偶般倒下，杀死了“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他将取代主魂，成为无可挑剔的黑魔王本人。

但这次，他又想错了。

凯特琳娜抚摸着他黑色的羽毛，轻声安慰着。

乌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些冰凉的水滴落在了凯特琳娜的手心上。几片透明的碎片飘来黏在了乌鸦的翅膀上，乌鸦的眼睛忽然便失了神，它聒噪地叫着，扑打着翅膀飞离了凯特琳娜的手心。

他还没有死，但他的魔杖已经被甩在了一旁无法触碰到的地方。红色的鲜血正从他的胸口处流出，很快便染湿了地面。虽然里面装着的已经是里德尔的灵魂，但特伦斯菲利普只是一个瘦削而并不强壮的麻瓜，这种伤口的剧痛与出血量显然不是这具身体可以承受的程度，就算装着一个史上最可怖黑巫师的灵魂，□□上的不支也会让他昏迷过去。乌鸦依旧在他们的头顶盘旋着，此刻突然发出沥血的尖叫声。哈利只觉得有什么黑压压的东西从头顶扑了下来，他慌忙躲开，黑色的羽翼划过他的面庞，乌鸦尖叫着降落在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里德尔身上。

哈利波特在咒语储备量和决斗技巧上确实是略输一筹，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束手待毙。他的外套已经被扯成了碎片，脸上也有了血迹，恐怕是在躲避中被擦伤的，但依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里德尔身上。里德尔虽然没有受伤，但他的衣服也有几处明显的破损了。哈利一直擅长在战斗中学习，他领悟得很快，学习得更快。此刻他躲在一个只剩下一半的雕像后，里德尔的步伐慢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举措。

绿色的光芒对上了红色的，他的魔杖像通了电一般颤抖了起来。一道细细的光束连接着两根魔杖，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绿的，而是耀眼的金色。

哈利再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想松开魔杖，却发现他做不到——魔杖死死地黏在了他的手上，仿佛已经成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想摆脱也摆脱不掉。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的双眼被这金色的光芒刺痛，他的双耳隐约听见对面的里德尔在咆哮着一些什么。没有见过这场面的不仅是他还有里德尔，哈利突然意识到，这计划外的失控让自负的男人一时间陷入了慌张。正当他在思考该如何断开连接回到地面时，光芒消失了，哈利一屁股掉在了地上。

“我们没事了……”女孩在他耳侧小声说，“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哈利和凯特琳娜站在一边，看着乌鸦们用尖锐的爪子与喙撕裂了菲利普的胸膛。一些透明的影子从伤口处飘了出来沾在了乌鸦们的翅膀上，另一些则在乌鸦的撕咬与翅膀拍打下散得一干二净。凯特琳娜听到了一声隐约的哀嚎，她听过这种声音，在她用格兰芬多的宝剑击穿拉文克劳的冠冕的时候。

只有一只乌鸦没有加入他的同伴们。朝着两人的方向飞了过来，凯特琳娜伸出手，乌鸦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支零破碎的身躯，低着头，眼睛里满是哀伤。

“他们针对的不是你，是那个占据了你身躯的人。”

有谁在叫他，哈利抬头，眼前依旧是光芒的余影，让他看不清四周。但这已经没关系了。朝着他飞奔而来的是凯特琳娜，后面还跟着磕磕绊绊的艾德里弗。她手里拿着的是弓箭吗？又是从哪找到的这个？不行，她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里德尔，里德尔会杀了她的。哈利摇摇晃晃地站起想阻拦住她，然而女孩直接无视了他的意思。

她扑了过来，紧紧地拥抱了他，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幻影说。

“所以，他死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

哈利望向里德尔刚刚站着的位置，那具身躯倒在地上，一根箭矢插在他心脏的位置，显然是凯特琳娜的杰作。哈利拍了拍凯特琳娜的背，女孩松开了他，他们现在必须去确认里德尔是不是真的死了。

“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