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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芳华

第12章 隐忍说不得

柳和歌摇了摇头:

“你去问另外一个也不一定会知道。”

南宫亦回头看向那已在远处的祭酒府,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却非是自己能够轻易处理的事情:

徐子公见两人的对视之间涌现的尴尬气氛,赶忙找了机会脚底抹油:

“明天看来会忙得很,南宫小弟我就先走咯。”

南宫亦甚至都没有机会和徐子公告别,徐子公便已消失在两人眼前了。柳和歌见这泮宫城主急急忙忙的样子,不冷不热地说道:

前几日城里大小事故不断,作为当值的巡游弟子不仅仅要到现场勘察,又要事后将案情整理归案。他挺不喜欢泮宫城作为江湖门派的所谓自由,在城里设个衙门到底是多难的事情?小偷小摸的事情就算了,要是碰上死了人的案子,想找个正经的仵作都不找上哪里寻。

所以他喝着酒的时候,也一直在和钟无书抱怨。这一桌菜肴极其丰盛,但也唯独只有两个人享有而已。钟无书不怎么情愿动筷,只是一杯接一杯看着弟子吃得快乐,骂得欢快:

“所以我说泮宫为什么还要坚定自己是个江湖门派?何不归为朝廷所管,与国子监合二为一。又方便管辖,又不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他说这句时,钟无书持酒杯的手正正好好放了下来。他看着弟子面红耳赤的样子,笑了出来,那种笑声没有任何一丝老气,全数是从肺部吐出的真切快乐:

“弘方也很看不惯这种方法吧。”

“自是如此!读书人讨厌所谓的沐猴而冠,可这泮宫所谓庙堂之学的道统正宗,却非要以江湖草莽自居。若不是永朝借江湖势力建雄伟大业,我又何苦在这寒窗苦读。”

听完邓弘方的话,钟无书像是被酒呛到一般开始笑着。与刚刚的笑不同,不同的是这笑既开心又痛苦,扭曲的表情却还是要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邓弘方见师尊有恙,筷子酒杯立马就放了下来,起身走到师尊身边抚背轻拍:

“老师没事吧?”

钟无书缓和之后摇了摇头,只是对着身旁弟子说道:

“正是所谓江湖门派,才不能摒弃所谓门阀之见,多少寒门子弟被拒之门外,就是为了延续着那道统正宗。”

邓弘方的脸一下子涨红,钟无书却是笑笑表示自己说的话也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老师人老了,怎么就学会说胡言乱语了呢。”

弟子看着师尊的模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却见着钟无书一个人坐在那桌旁不停地颤抖,仿佛得了一种怪病:

“吃饱了就走吧,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用人送行。”

邓弘方看着中年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座上的人磕了三个响头。钟无书却是摆了摆手,让年轻人离开了除了一张桌子之外就只剩下两张椅子的空洞房间。

于是两柄忠怒第一次同时出鞘,异色的剑刃相对,持剑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他们两个人长得兴许有相似之处,但□□之中那颗跳动的心脏流动的却非是同样的血液。

少者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人,从他巧无声息地进入这间房间开始就是如此。

而中年者却只是缓缓起身拔剑对向敌手,从头到尾却没有转过头。

空气之中,没有杀气。

两人甚至觉得拔剑都是没有必要的,但剑锋始终没有放下。

先开口的注定是撑不住气的人:

“看来和你不像,同我二叔也不一样。”

对方笑了声,剑身却是慢慢靠近自己,表现出明显的守势。少者知道这是泮宫秘传的中庸剑法,这种攻守兼备的加饭若是上去同他硬碰硬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中年者见到少年此时的犹豫,缓缓给了对方机会:

“待明天尘埃落定,有机会我给你与我一谈的机会。”

“你不是二叔,行事作风自然不是我钟家人的作风。”少者出剑迅猛,一式“哀吹豪竹”破空而来,声如悲壮哀乐令人心头一怯。中年者双眼一眯,剑身一偏对方剑光落在了他忠怒黑边之上,少者忽感这招泥牛入海完全没有使出力气。

中年者左手探出,一掌正中对方胸口。少者出招之后都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被雄厚掌力打了出去。一声爆响,墙上纸窗只留下一道人形,他乘胜追击一跃而出,却只见到一道血迹掩着墙而去。

数个黑衣人此时落在院落之中,低声对现场唯一的钟无书说道:

“抱歉来晚,师者要我们几个去追吗?”

“不必了,这小子苦于没有证据撑不住气来袭击我,这次没有得手也有机会了。一切都按原定计划行事,能不能成功就看明天这一着了。”

黑衣人得令,消失在屋檐之上。

钟无书看着这地上血迹,却感觉一丝不对。持着忠怒赶忙冲进书房之中,所能看见的却只是一张老朽的太师椅和一张空无一物的案桌。

他这个时候抬起了头,望向远处窗户上又一个沾血的人形。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苦苦追求的一切却因为这小子而全数被打破。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也许,自己“钟无书”做得不够好吧。

他收剑坐在那张太师椅,缓缓合上了双目。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声音。那并非属于钟无书的声音,恰是自己真正的声音,年轻朝气全数都被磨灭,留下的只有老于世故的一种无奈:

“这样做的目的在哪里?”

“钟无书”回答道:

“自然是为了达成夙愿。”

自己回答道:

“可建立在杀伐上的夙愿,真的能为这天下带来福祉嘛?”

“钟无书”又回答:

“拥有任人宰割的夙愿,这样的人是握不起忠怒的。”

他死死地握着剑柄,死死地对自己说道:

“现在的我,能够握住它。”

“钟无书”听到这个回答,笑得欢快又癫狂:

“而现在的我,君子无双!”

徐子公将手中的册子交付给南宫亦的时候,瞥了一眼在茶楼外依着墙望着街道的柳和歌:

“你确定你不会拿着这东西给我做坏事?这寿衣先生都是你的手下,那有些江湖大案我可以好好问你一下了。”

南宫亦翻着那本册子目不转睛,但依旧可以分心回答自己师兄的话:

“我可从来没有让和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听说这横山断江堡上上下下三百余口,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老弱妇孺吧。”

“断江堡霸占水稻私贩食盐,朝廷管不住我让九堂的人管管咯。”

“那我就很好奇了,这九堂到底算是一个独立的组织,还是你南宫家的一只马前卒?”

“你随便怎么想吧。”南宫亦突然停在了其中一页上,对着上面的名字喃喃自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而徐子公只是胸前盘着手,看着南宫亦对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感到兴趣:“其实以南宫家的实力,去驱使一个财力足以媲美朝廷天机阁的组织,怕是远远不够吧。”

“金百川你知道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徐子公的眼眯地同金百川一样,宛若一只假寐的狐狸:

“他背景大得很,读书的时候就瞧不起我们这群江湖人。”

“我找他帮忙的。”

徐子公听到南宫亦的回答,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与虎谋皮啊。”

南宫亦却不管他的惋惜,只是将册子推出,将这上面的那个名字指了出来:

“这出身寒门的师兄,最后出师去了哪里?”

“死了。”徐子公回答得很顺口,就宛若南宫亦只是问自己刚刚吃了没。南宫亦听到这句,心里的想法却是落得七七八八:

“他就是刺杀右相的人吧?”

徐子公点了点头,随手翻数页又点了几页名字,无一例外全是寒门子弟:

“这几个人都是出身寒门,一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出师之后便没了行踪。钟无书这盘棋谋下得实着高,十年前出师的寒门子弟因为人数稀少我没有在意,结果全数都被这家伙吸收去了。以前师父在我还可以靠师父,现在我做了城主根本压不住这家伙。”

“可家伙根本没有理由把泮宫搞得翻天覆地啊,对他而言只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根本不在乎。”

柳和歌扶着捂着胸蹒跚前行的钟无书走进了店内,而钟无书刚刚靠近桌前却是将手中的一物丢到桌上,几个滚动之后那物件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秃了毛的笔,笔末浅浅刻着“无书”二字:

“他要毁了泮宫!”

“不顺利?”

南宫亦摆了摆头,示意柳和歌跟上自己:

南宫亦盯着手上的木片一句话也说不出,却又是顷刻之间将那块木片死死地攥在手中。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念,居然可以将破釜沉舟表现得那么自然:

“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柳和歌从袖中伸出了手掌,而手掌之中只是一片小小的木块。可南宫亦记忆超群,知道这小小的木片却是来自于一张酸枝木的案桌:

柳和歌在祭酒府前早早地等候,突然让走出门的南宫亦有些莫名地不习惯。其实两个人很少一起行动,毕竟身份有异。试想一个杀手与世家家主结伴出入,放在别的江湖人眼里会是多奇妙的一件事情。

“难缠的家伙,做事情滴水不漏,就算有马脚也是故意露出来的。”

柳和歌拄着杖,看着南宫亦苦恼的侧脸,面无表情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权力这个东西,太简单了。能够隐忍蛰伏的人,往往为的都是一些啼笑皆非的理由。”

“这个难道是?”

对方点了点头,印证了南宫亦的想法:

“他故意让人把那些搬出去的家当在泮宫城内处理完毕,根本不是同外界所说为了乔迁而搬家。”

“你其实想和我说,那家伙也是不得而为之?”

柳和歌加快了两步,与南宫亦肩并肩而行。南宫亦看向身侧的人,因为加快了脚步身体都有些颠簸不稳,下意识用手拉了下他的肩。而柳和歌回给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意思的感谢,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同样的冰冷与习惯:

“明日,一定要将忠怒夺回来!”

邓弘方再一次看到老师的时候,正是正午。

“你是想说狂热吗?但钟无书为了什么而狂热呢?”

“一个理念。”

“十年时间其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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