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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雨剑

第27章 江南官场

“看来我今天走的还真是时候,感谢刑部为我洗脱冤情,哈哈。”萧逸歌笑道。

“你以为他们会好端端放过你?那还不是因为我在圣上面前亲自为你作证。他们没办法再抓你。但是你跟两江总督这个仇,算是永远结下了,别急着乐。”苏成道。

两人正说着,苏成远远看到韩府的马车穿过马路向西边驶去,思索了一下,抓住萧逸歌的胳膊道:“走,带你喝茶去。”说完拽着萧逸歌就要走。

决定了就此离开后,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先是去了张娘子的医馆,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苏柔婉忙进忙出的背影,在苏柔婉和张娘子满脸喜色的聊天中,她嘴角含笑,转身离开。

前些天,她早已把自己的地址和三娘的地址都告诉了柔婉,方便以后书信往来。

路过薛大娘的摊位时,她跟薛大娘闲话了一番,走时给薛大娘留下一些银两,说是让薛大娘闲时帮她到苏灵绣那里买些绣品。随后她又去了闫娘子的茶馆吃了盘肉,听了段书,说书人讲的依然是《水浒传》,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潘金莲武大郎西门庆的故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偷人,喂药,杀嫂的桥段上,只有萧逸歌感叹着故事的开头:

“没空。”萧逸歌道,

“我又不会让你白做事,会给你工钱的。”苏成边追她边道。

萧逸歌道:“上次去定州办案,你给我的差旅费,可没多少。”

“那还不多,去的捕头里,给你的银钱可是最多的。”苏成道。

“是吗?我给人送趟镖,赚的可比那十倍还要多。”萧逸歌道。

“箫大侠,咱俩的交情谈钱也太见外了吧,我可还记得你救过我的命,怎么也算是生死之交……”

“打住,我救你是因为那天心情好,可没别的意思。”

“玉手弄碗捧腐茶,你就没兴趣看看这方家茶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苏成看她没反应,继续道:“你就不想除掉两江总督,这样你可就彻底安全了。”

萧逸歌突然停下脚步,苏成没想到她突然停下,继续走着,差点撞到她身上,萧逸歌回头看着苏成,小声道:“究竟是我想弄掉两江总督?还是你苏成想弄掉他?还是朝廷想弄掉他?其实我很好奇,朝廷里什么人没有,你想用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为什么一心想用我?”

苏成望着她,脱口而出道:“我就欣赏你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利索,说干就干,悲天悯人的劲儿。如今衙门里当差的人像你这样的可真不多了,大家办事都是能拖就拖,费用能贪就贪,混一天是一天。看看下面的县府,哪个不是几年前的案子还积压一堆,且亏空严重。再一个就是缘分,话说虽然我早早得到了你的折扇,但从来没真的想过要去抓你,两次还都是你主动来找我。我相信这是缘分。不过这倒不是重点,算是我想攀一点交情吧!重点是两江总督想让你死,在江南,除了陈宝儿,你还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想看着他人倒台,总比自己被天天追杀强。”

萧逸歌听后在嘴中喃喃念道:“陈总督,陈宝儿。”她想起那个死去的歌女,心中确实不甘心。但为朝廷当打手,她又不想做,一向痛快的她纠结了片刻道:“你说想要我做什么?我听听。”

苏成望望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回府衙。”

两人回到府衙书房,苏成随手写了几个字递给萧逸歌。

“户部尚书沈吉。”萧逸歌看后念道。

“不是吧!让我杀户部尚书,从一品的大官啊!”萧逸歌道。

“嘿!你们江湖中人还真只认打打杀杀啊!谁让你杀他了。”苏成道。

“那要干嘛?”

“查他!”

“这个尚书大人,我在茶馆里也听百姓们说过他,说他也是出身寒门,虽然如今官居一品,平日里却还是粗茶淡饭,出入从简哪!百姓们纷纷夸他呢。”萧逸歌道。

“所以你不能在京城查他,去他老家看看,保不准就有收获。”苏成道。

“查户部尚书,这应该是都察院管的事啊!圣上怎么让你顺天府尹去管?”萧逸歌疑惑。

“圣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这你就甭问了。”苏成道。

“那这位尚书大人和陈总督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都是先帝朝留下的老臣,同窗之谊,当年同时受到先帝的赏识,当政多年,颇有建树,才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先帝朝的大臣,如今的皇帝想查他们……”萧逸歌来回踱步思考了半天道:“不不不,这事我不干。”

“刚我还夸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这么快就怂了?”苏成笑道。

萧逸歌把手上的纸放到桌上,对苏成道:“这事你可别用即将法。你们朝廷里的这些事,可没那么简单,我虽然如今被陈总督追杀,但办了这件事,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恐怕命没的更快。没有我?圣上就不查他们了吗?你就不会找其他人查他们了吗?他们就会安然无恙了吗?陈总督倒下怕是早晚的事,我何必卷进来趟这个浑水。”

苏成听完她的话,转身从书架上拿了一卷白绫递给萧逸歌,道:“你打开看看。”

萧逸歌从白绫的背面已经看到里面是用红墨写着字,疑惑着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眼前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手掌手印,血红一片。她抬头望着苏成,道:“这……”

苏成叹口气,从桌子后走到桌子前,与萧逸歌并排,指着萧逸歌手上展开的白绫道:“这是江南几位百姓跋山涉水送来京城的万民书。他们身上的盘缠甚至都不够来往的路费,送来时,衣衫褴褛直接晕倒在顺天府尹的衙门口,衙役还以为是乞丐。这上面的大大小小案件,涉及的江南官员不下二十个,然而这只是江南漕运腐败,吏治腐败的冰山一角。”

萧逸歌仔细观看白绫,上面写的第一件事情是件命案,是一个女孩的口气写的,说自己的哥哥是个泥瓦匠,去年七月份,去给一个姓卫的财主家砌墙,结果一天一夜未回家,家人四处找,最后在一处废弃的枯井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衙门验尸官说他是失足跌落井里摔死的,就那样结了案。到家后,家人不甘心,随便找了个大夫看尸首,发现哥哥身上有明显的一处刀伤,明明是被人桶了一刀而死的。家人想找到凶手,几次到衙门口都被挡回。又去财主家询问,看哥哥砌墙时是不是与谁发生了冲突,但是那财主说墙早就砌完,哥哥早就拿了工钱走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有人听那财主家的仆人说哥哥那天是在给那财主家砌围住粮仓的墙。

去年东县发生洪灾,庄稼被淹,颗粒无收,很多人没饭吃,而富人财主更是把囤积的粮食高价售出,或是以高利的方式借出,穷人到处卖儿卖女,于是朝廷下旨要求地方官用“济粜法”赈灾,卫府不愿意低价把自己囤积的粮食卖出或用来接济穷人,于是就找来哥哥把他家放粮食的地方砌一座墙给挡住,用来蒙混过关。哥哥砌完这堵墙,人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衙门里对违反“济粜法”,砌墙之事不闻不问,对哥哥之死也是草草了事。家里人上告申冤无门,才写下这血书来京城申冤。

萧逸歌再往下看,什么总督侄子外甥霸占田地,什么漕运乱加赋税,什么河上盗贼猖獗,什么奸污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无人管,什么朝廷拨款施粥,到了灾民嘴里竟一粒米没有,什么当地地痞花钱买官,成了县太爷,衙门成了暗无天日的土匪窝,乱七八糟一堆。所有案件最后大都写着案件无人理会,无人受理或是赔点钱草草了事,还有殴打恐吓威胁。

萧逸歌看后实在气愤,道:“你们官府说我是女匪,可这江南的官场,似乎比土匪还混乱。”

苏成道:“我不逼你,朝廷官场的事,正如你所说没那么简单。江南官场,想要连根拔起,更是难。但你看看这万民书,看看百姓的生活,有时候做一件事情理由又很简单,这万民书,便是我为何要寒窗十年,为何要为官。”

苏成叹口气,继续道:“在一个规则中,如果你不融入进去,那么就注定是孤立的,事实上在这个规则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与我走一样的路。就算是暂时出淤泥而不染,时间久了,也未必不会进墨者黑。”

萧逸歌放下万民书,道:“去年我去了一趟江南,也算是见识了一二。长远的事我也不想考虑,你的志向也与我无关,我全当是为那个被陈宝儿害死的女子报仇,这次我尽力助你!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我并非官府的人,又是个女子,办起事来自然不惹人注意,但是我向来不做赔本买卖,你得给我个你的贴身物件。万一你最后卸磨杀驴呢,我得留个心眼。”

苏成并没有多言,从书架上拿出一把折扇打开,在扇面上迅速写了几个字,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了个章,待墨迹干后合住递于萧逸歌。

萧逸歌接过后打开,只见折扇上画着一副墨色竹石图,边上写着“赠友萧逸歌”,这几个字显然是苏成方才所写,“笔力遒劲,又不失飘逸,苏先生好字!”

苏成道:“这扇面上的竹石图,连当今圣上一看都知道是出自我手。”

苏成看着她欣赏扇面的神情,继续道:“萧姑娘,你太小看我苏某了,苏某虽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人,但也喜欢赤诚痛快之人,绝不会做小人行径。”接着他又道:“我是有觉得你不是衙门里的人办事更方便,但让我最佩服的始终还是你的武功实力和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这无关你是男是女。我知道你看到那分万民书一定会动容的。”

萧逸歌听完他的话,在心中想道:“无关男女,可惜这世间男女界限还是分的很清楚,作为一个男人,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世界,不会站在女子角度看世界,比如现在,你的角度就是你欣赏的人与你合作,帮助你。如果从女子的角度看问题,那么我助你办此事,最终帮的还是你加官进爵,或名留青史,因为官员只有男子,最终还是为这个满是男性官员的朝廷历史又增加了一笔内容。

当然,女子的世界本也不需要男人去思考,不需要期待男子赏识,只需要女子自己集体觉醒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可如今女子的身影却被困于深深的庭院之中。哎!成王败寇,失败者没有资格书写历史,这本也是简单的道理。这世间,男人还是女人生的,女人却控制不了自己造出来的……”

“想什么呢?”苏成打断了萧逸歌的思绪。

“说了这些话,觉得有些渴了。”萧逸歌回神道。

“那正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喝茶。”苏成道。

“哪里?”

“京城最好的茶楼!让你也开开眼界!”

“京城最好的茶。方家茶楼?听说里面的茶可贵的很,你有钱?”萧逸歌道。

“当然没钱喽,咱们去蹭茶。你去换个男装,我看你这行为举止,男装还真不像女孩子。”苏成道。

“女孩子难道只有你认为的那种样子?不管穿什么衣服,做出什么行为举止,我都是女子,这是一个女子正常的行为举止。”

萧逸歌反驳完他的话,到房里迅速换完男装,走到院里,左看看右看看,问苏成:“你府内的丫鬟仆人呢?我好像最近几天一个都没看到。”

“被我辞退了。刚来京城,难免要做做样子和大家一样,其实就我的俸禄,养这么多人,怕是一年到底一点也剩不下了,有吴妈和老管家两个人就够了。”苏成道。

“老百姓夸户部尚书出入从简,其实这话应该夸你才对。”

“说到出入,正好想起来个事,你朋友是不是当街砸了严府的马车,打了严相的孙子!”苏成道。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萧逸歌道。

“我还用听谁说,我是顺天府尹,京城这街上的治安都归我管。你们再给我闹几件这样的事,别说加官进爵了,恐怕连现在的位置都要岌岌可危了。”苏成道。

萧逸歌瞬间想到去萧府拿金银珠宝的事,若萧府真报官,那的确是更热闹了。

随即开口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无缘无故打人吗?不打他们,死的就是我们。话说我们这样的草民死了,你能让那些达官贵人一命抵一命吗?”

“若真是那样,我就是不要这顶官帽,也一定要法办他们。”苏成道。

“要是圣上不让你办呢?难道真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逸歌道。

苏成不答。

萧逸歌与他边走边看着他道:“哑巴了吧!去沈吉老家,我明早就出发?”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不急,过了年再去。”苏成道。

“你不急,我可着急,我还等着回去看我师父呢。”萧逸歌道。

“那没办法了,今年的新年让柔婉陪你过吧,这也是我们兄妹团聚以来,过的第一个年,让我俩好好感谢感谢你这个恩人!”苏成笑道。

“好说,好说!这次出去办差你费用多给点就成。”

“话说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小名唤做潘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

那个大户以此记恨于心,却倒赔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

“这么说来,还真是件简单的案子。”萧逸歌笑笑道。

“现在大家皆大欢喜,韩祯升了官,方府茶楼又热闹了起来,只有我挨了训。”苏成无奈道。

萧逸歌道:“刑部办案比你这个顺天府尹可利索多了。”

这夜,萧逸歌并没有回府衙,随便找了家客栈歇下了。她躺在床上想着:如今萧府失窃,自己虽用了些列祖列宗的鬼话,但保不准萧家还是会报官,到时候又得和官府纠缠一番,罢了,罢了,还是走为上策。

故事到最后,几人还记得这个开头,潘金莲,是个裹着小脚没有自由的女性,因反抗地主的霸占,被白白送给了武大郎,凭什么让她甘心这样的命运安排。

萧逸歌并不讨厌《水浒传》,水浒传里的世界很真实,水浒传里的男性不会让女人充满幻想,她喜欢看真实的血淋淋的现实,水浒传里也有孙二娘这样继承家产,开黑店的女性,实力很重要。阎婆惜说: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弱肉强食,你争我斗,这便是如今世道的规则,斗争时刻都在上演,并且将是永久的,水浒传中的众人打打杀杀,甚至杀女人都是不虚伪的,是诚实的,是让人一眼能看清的矛盾,而有些斗争却是在用甜蜜做伪装,是杀人不见血的,是如吸毒一般让人迷幻,让人在虚幻中放弃所有,让人在爱与温和中,不知不觉走入万丈深渊。

“因为刑部的人已抓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个案子已了结。”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苏成笑笑道:“圣上昨天也是这么夸刑部郎中韩祯的。”

“不知道刑部找到的凶手是谁?”萧逸歌道。

“是一个江湖中人,说是跟方家有仇,所以扮做你杀人,刑部在抓人时已经把人杀死,现在凶手就是一具死尸。”苏成道。

直教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

一回书完,萧逸歌辞别闫娘子,背上包袱直奔城门口,没想到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看见城墙上贴的自己的画像正被官兵一一撕下,她站在人群中,不禁开口道:“怎么不抓这个蓑衣雨剑了?”

萧逸歌甩开他的手,道“没兴趣。”说完转身向城门口走去。

苏成追上她道:“别急着走呀!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呢。”

萧逸歌转头,正好对上苏成的目光,回答她的人正是苏成。

苏成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到别处说话,两人离开人群,走到人少的地方,苏成才继续道:“昨晚本来要跟你说这个事的,发现你一夜未归。”紧接着看着她背着包袱,又道:“原来是准备不辞而别哪!”

“人世间,尸横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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