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风乾袋
为了方便自己今后使用，顾十良在袋内绘制的符箓阵法，便是以自己刚刚住法的、五道雷法根本符箓之一的风行符为基。
顾十良以指为笔，将自身法力融入少许符墨，在袋壁上小心刻画。
制作黄风袋的皮子是两只数百年修为的大妖坐化后所成，可以算作两只大妖的妖丹，乃其一生法力凝结的精华，后经数代妖物供奉祭炼，其中法意流转、法术天成。
“奈何我一身本领低微，一个黄风袋便让我无法招架，自己去了怕也是羊入虎口。”
“法师已得雷法真传，执掌雷霆天威，自是不惧那些妖物精怪之属，请务必帮帮小鼠！”
灰八老爷认真请求，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炼化完成的黄风袋，仍然可以吞人纳物，但外观已经从黄色变为青色，其中吞吐的黄色妖风，也变成了道门巽风，不过巽风中略带灰色烟气，保留了些妖风的侵蚀特性。
“再叫黄风袋就不合适了，你既吞吐巽风，又内藏乾坤，便叫你风乾袋吧。”
顾十良把玩着袋子爱不释手，这算是他到手的第一件可以正常使用的上品法器。
上品法器和法宝之类，因本身特性不同，于使用者的要求有很大区别。
像在昆嵛地宫里带出来的希音铃，乃是加持雷法的攻伐重器，威能无穷，但驱动起来消耗极大，非得结了金丹以后才能勉强使用，以顾十良如今修为，妄动有性命之忧。
但这风乾袋则不同，其加持的巽风之法相对温和，本身也有住存法力和法术，只需时常以自身法力温养，便能如臂指使，以顾十良如今修为，就能发挥全部威力。
诸事已毕，顾十良也不好再耽搁，便与灰八老爷上了路。
风乾袋内空间极大，除了用作斗法，收妖、收鬼甚至收人，也可以用以储物。
顾十良把平时用的法器和钱物全都一股脑塞到袋子里，以几股巽风裹住，用时随手一招便能取出。
无忧随顾十良出门的时候一般都被塞到行李箱里，如今也被顾十良塞进了风乾带里，并在它身上缠了一道巽风，方便它闹腾玩耍。
一人一鼠一路北上，为了方便行事，灰八老爷缩小身形，藏在顾十良袖子里。
“灰八老爷，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你说的两界山到底是啥地方？”路上，顾十良忽然扯开自己的袖子，冲里面问道。
灰八老爷探出个小脑袋，一双鼠目转了几圈，没有直接回答顾十良，反而悄声问道：“法师对出马精怪可有了解？”
“我只知道它们是一群自称仙家的动物精怪，喜欢收人类为弟子，用以附身托法、行走人间，号称‘出马仙’。”
“听说主要聚集在东北，以‘仙家’之名，在当地普通老百姓那里还积攒了不少信仰。”
“说起来，您老不就是一位‘灰仙’吗？”
前面几句，灰八老爷都点头赞同，但听到最后这句却连连摇头，“这事情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小鼠的确是灰家出身，但如今并非出马精怪。”
“那是什么意思？”顾十良有些好奇，对于出马仙的事情，他只知道个大概。
“所谓‘出马’，不只是此类精怪的一种称谓，更是妖物精怪的一种修行方法，准确地说，是一种躲避劫数的修行法门。”灰八老爷回答。
“哦？这怎么说？”顾十良来了兴趣。
“法师或许听说过，与道士历道劫相似，我辈妖物也要经历劫数。”灰八老爷道。
顾十良点点头，“这倒是听过，不过也听说两者差别不小，道士的种种劫数因由多变，无一定之规，但妖物之劫随寿数而现，近乎命定，好像还明确分三种，是吧？”
灰八老爷应道：“正如法师所说，我辈妖物精怪，自开灵之日起，必定要经历劫数考验。”
“少数畜生积累足够机缘，便会迎来第一次‘元劫’，渡过便能开灵成精。如我那子孙，前几日到您这里求援的灰白小鼠，便算是历过一次元劫的小妖。”
“此类比之寻常畜生，智慧得到增长，能通晓些粗浅法术，寿数也会增加几十到一百年不等。”
“但成了小妖后，每隔甲子岁月便会迎来一次‘法劫’，若能安然渡过，便能锻体增慧，令术法愈加圆融。”
“经历两到三次‘法劫’后，就可能蜕变为大妖，一身术法神通登堂入奥，寿元则会再增加两百年以上。”
“而一旦修成大妖之身，每隔百年便会降下‘天劫’。”
“前两种劫数并无常形，疫病、火烧、水淹等等皆有可能，但第三种‘天劫’却不同，此乃上苍之考验，必定为雷霆之劫，少则一次多则两次，渡过之后可证神果，与人间信仰共存，得享长生大道。”
“不过既是劫数，渡过了还好，能蜕变己身、更上层楼，渡不过便要身死道消。”
“‘元劫’和‘法劫’相对好些，总还有一到几成的可能。”
“但要说这证神的天劫，自远古以来，千万年岁月，可称大妖者不知凡几，得证神果者，却绝不超过一百之数。”
“世间大妖，大都死于天劫，鲜有寿终正寝的。”
“直到八百年前，胡家的胡三太爷参照道士的修行法门，开创出一门适合妖物精怪的修行之法。”
“将真身藏匿于一处阴影之地，借助阴影之地的混乱规则，施展秘法搅乱天机，躲避劫数。”
“同时在人间开堂择徒，附身托法于人类弟子，行走人间积攒功德，以求凭功德证神。”
“胡三太爷确实凭此法得了正果，虽然不及神果，但亦是长生之法，所以它自称为‘仙’。”
“此法传于弟子，慢慢发展出后来的胡、黄、柳、白、灰五家，那法门便是‘出马’之法。”
“后世出马弟子虽然都还未取得类似胡三太爷的仙果，但也喜欢以‘仙’自居，所以才有这仙家之称。”
“而当初胡三太爷开辟的那处躲避劫数的阴影地带，后来五家杂居其中，便是那两界山。”
“原来如此，”顾十良点点头，转而又问道，“那您老为何离了那两界山呢？”
“这个......哈哈，只能说妖各有志，胡三太爷的仙果难证，小鼠也不愿在山中等到寿元断绝，所以想出门闯荡闯荡。”
顾十良默默思量，自己所修雷法天生克制妖鬼之类，若是当真没有证了神果的妖物，以自己的本领，即便降不了法力深厚的积年老妖，自保却不成问题。
即便真有自己抵挡不了的危险，见机跑路便是。眼下不如先答应下来，拿了好处再说。
顾十良这两年修为稳中有进，绛宫中已经住法第二枚符箓，五雷风行符，此符住成后，可役使雷法巽风。
此袋是风法之宝，若想将其完美转化为道器，应当在其中化入道门役风之法。
见到其中情景，顾十良不禁捏了把冷汗，幸亏他当日反应机敏，以五雷神光破了卷住自己的怪风，若是不小心被吸进这袋子，不仅逃出来成问题，恐怕还会被吹得形销骨立、命毙当场。
“我本是灰家精怪出身，师长亲朋皆在那两界山中，如今获悉惊变，若是袖手旁观，心中恐难安定。”
如此想来，这趟东北之行，或可一去。
“您这可言重了，我们同居这壶山之上，自然应当互相帮助才对。”
此后月余时间，灰八老爷便待在道观里，帮助顾十良炼化那黄风袋。
“小鼠在袋底催化正清宝香，法师可视祭炼情况，在袋壁上制符绘阵、烙印道法。”
灰八老爷说着，便沉入袋子底部，取出那块拳头大小的正清宝香，催动功力开始祭炼，很快一股沁人心神的香气就弥漫开来。
过了些时辰，等这袋子的妖力沾染些许道意后，顾十良便开始以那龙睛墨在袋壁绘制符箓和阵法。
顾十良这话便是答应的意思，不过要提前支付报酬。
灰八老爷略有些犹豫，它本拟是回来之后再帮顾十良炼宝，一来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二来也不该在自己折损修为后再去涉险，但奈何是自己有求于人，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要在此等宝物上施加道法，完美融合原本的妖力妖法，即便有正清香和龙睛墨这样的宝物，以及一只法蕴道意的大妖相助，也并非易事。
顾十良数度法力枯竭，比预计多耗费了十几天时间，一共画下了两万三千多道符箓，布下六十余套阵法，才堪堪完成这次祭炼。
炼化黄风袋过程颇为繁琐，要从内部着手。
顾十良和灰八老爷一同施展法诀进入袋中，这袋子表面不过一尺多长，但内部另有乾坤、自成天地，是一片数十丈见方的空间，充斥着难以计数的黄色怪风。
“不过出马仙家并非一般妖物，若真出了大事，我也怕应付不了。还请您先帮我把这黄风袋炼化了，到时候真遇上事情，也是个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