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人间

“当时那......事物，全然没有丝毫重山老祖的影子，甚至不像狐狸，反倒有些几分像蛇......”灰斗思索片刻，回答。

“这事情太过蹊跷，老祖就算认不出我，也不该认不出灰斗，但当时那怪物凶悍狠毒的模样，全然不像熟识我等的长辈。”烟霞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要么是你们认错了，要么就是这老狐不仅模样变了，连神智也出了问题，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你说这是重山老祖！？”

“这是胡重山！？”

灰斗一声叫喊过后，灰八老爷和其他几只狐妖都发出惊疑之声，一股脑凑到狐尸跟前。

顾十良的一番推测几乎是显而易见，一众妖物听了，纷纷点头赞同。

“不管是‘吴先生’还是胡重山，现在都莫名其妙死了，咱们寻两界山入口的事情，线索怕是又断了。”顾十良感慨道。

“唉……虽然如此，”灰八老爷也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两界山封闭，出事的怕不止一个胡重山，在外活动的，可能也不止一个长柳镇的‘吴先生’，咱们还可以继续打听调查，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线索。”

顾十良点点头，现在也只得这一个办法。

知晓那怪物可能是胡家的重山老祖后，包括灰八老爷在内，一众妖物的心神都被阴霾笼罩。

胡重山乃是积年修行的老妖，道行还在灰八老爷之上，却不知被什么邪术所制，成了那般模样，现在还莫名其妙死了。

两界山内的亲友现在如何，是否能逃过此次劫数，着实令它们揪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顾十良一行尚未定好行程，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可能是来问昨晚事情的，你去看看吧，能打发走就打发走。”顾十良冲“周礼”说道。

白狐丹青把自己的画影相给穿上，重新变成了“周礼”，得了顾十良吩咐，点头称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周礼”本以为来人是镇上居民，打算不管对方说什么干什么，只管编些不算蹩脚的说辞，哄骗其离开便可。

但打开门后，却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两名道士和一名老者，似乎不是镇上居民。

这两名道士，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年轻女冠。

中年男道士看模样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皮微白，脸上蓄有长须，颇有几分醇和儒雅的气度。

年轻女冠大约十八九岁光景，面容精致、眉目如画，一双大眼睛里有几分天然憨呆，此刻手上拿了一包糖炒栗子，正剥开一个往嘴里扔。

而那名老者，“周礼”虽然并不认得，但意外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它也曾修过出马，自然知道那是狐妖借法后的残留气息，这是一名胡家的出马术士，或者说，曾经是。

“你们……找我有事？”“周礼”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认识这几个人，试探着问道。

但这几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由那女冠开口问道：“顾十良在里面吗？”

“周礼”心中惊讶非同小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女冠又凑到跟前，鼻子抽送几下，喃喃道：“哦，我知道了，你是狐妖。”

此言一出，更骇得“周礼”心神巨震，连退了好几步。

白狐丹青所用的画影皮相之术，并非虚无幻术，而是一种直接改变皮相的法子，即使是法眼之类的术法，也看不出破绽。

除非一些道行精深或者天生灵觉敏锐的高人，能通过其他手段辨认，那日顾十良便是通过气息察觉出它的异常。

被女冠一语道破身份后，“周礼”便知晓对方必定是道门高人。

她称要找顾十良，虽然不知如何找上门来，想必是旧识才对，心念数转后，“周礼”躬身行礼，将他们引入屋内。

屋里的顾十良见到三人，或者说见到那女冠后，露出惊讶神情。

“云笈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女冠竟是龙门派高人淳淳子的徒弟，云笈子。

云笈子看到顾十良，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只罗盘，这罗盘看似寻常的道门法器，但指针不见摆动，始终直直地指向顾十良。

“顾十良，果然是你！”云笈子喊出声，声音清脆甜腻。

“当然是我啊，你啥意思？”顾十良满脸问号。

“顾十良，和我结缘吧！”云笈子瞪着一双呆呆的眼睛，认真说道。

“啊！！？？”

狐狸狼狗之类的动物，模样本来就不好分辨，更何况这是只死狐，身上还满是被雷劈过的焦黑，所以灰八老爷和其他狐妖起初没能认出来。

但经过一番仔细端详，它们发现，灰斗似乎不是胡说。

“这老狐当时认不认得你们？”

当时与怪物直接接触过的烟霞、灰斗，以及灰八老爷，互相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而画形扮人的法术，通常也是狐妖所长，几乎算是天赋，鲜有听闻其他妖物也精擅此法的。

“什么！？”

“你们等会儿，胡重山是谁？啥意思这是？”

见妖物们反应有点大，顾十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问道。

顾十良听后“哦”了一声，陷入思索。

本来觉得鳞属妖物通晓此法有些不可思议，现在总算知晓因由，原来那怪物竟是一只狐妖所化。

“原来今晚和大家斗了半天的，其实是一只狐妖？”

“那你们和它打的时候，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地上这具狐尸，看样子，很有可能是重山老祖。”

灰八老爷也补充道：“虽然几十年未见，但小鼠看着也确实像胡重山。灰斗是胡重山的直系后裔，与其颇为熟悉，应该不会认错。”

“平时里还被某种手段操控，扮作人形，以柳家弟子的名义在这镇子上活动。”

“而这些，极有可能是那柳仙龙王的手段。”

刚才在屋顶上，他得知“吴先生”是那浑身鳞片的怪物假扮时，就觉得有些古怪。

世间妖物，以狐妖最通人性，也时常有狐妖假托人形，游戏人间。

灰斗恭敬回答：“回禀法师，重山老祖是我胡家三老中的一位，算是当今辈分最高、存世最久的狐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