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人间

胡四九摇摇头，说道：“这事情的确因长柳镇民众而起，只能说世事难料，当年明明是一桩好事，却成了今日祸端的由头。”

“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柳长元洞悉了人间信仰的妙用，妄图借信众的香火信仰证神，阴谋计划数十年，这才有了两界山今日之祸。”

“我们为何熟悉这独角，除了此物于柳长元的特殊意义，更重要的是，这独角是它施展独门法术的标识。”

顾十良摊开手掌，把那犄角样的东西送到老妖们面前，说道：“刚才我跟着这位胡四九老爷进洞的时候，这两只老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一副獐头鼠目相，我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儿。”

听顾十良这番说辞，老妖们不禁腹诽，这明明就是两只老鼠，怎么可能不是獐头鼠目？这不是故意找茬吗？只是没哪个精怪当真把这些话说出口来。

再听顾十良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当场把它们两个收了，果不其然，其中一只的爪子里攒着这么个东西！”

“柳长元以融魂法炼化各家精怪，被它炼化成功的，额头上都会如那恶蛇一般，生出一只独角。这角乃柳长元的一缕分魂化生，连通对方颅内泥丸，与魂魄纠缠融合，断之则魂散身死！”

听完胡四九所言，顾十良认真检查了一番那只独角，最后笃定，这东西里面并没有柳长元的分魂，只有一些和魂魄连结的波动和强大的香火愿力。如果相距不远，主人或可凭此施展一些法术。

灰八老爷和其他老妖的目光，此时都落在地上的福禄二鼠身上。

“这东西怎么会在它们身上？还请法师明示。”灰八老爷问顾十良。

顾十良笑了笑，冲地上的两只老鼠说道：“你们把刚才同我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自从进门后，顾十良一直心不在焉，因为他分出大半心念进入风乾袋中，认真炮制这两只老鼠。

为了套出话来，顾十良用风刮、用电击，甚至还把这两只老鼠扔进那些带毒瘴的水里，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直到确定它们没有任何隐瞒后才罢休。

此时在两只老鼠心中，顾十良比最可怕的恶鬼还要厉害百倍。

听到那恶鬼的声音，它们自然吓得瑟瑟发抖，依言照做，不敢有丝毫违逆。

“禀、禀告各位老祖，那个犄角，是柳长元给我们的......”

“什么！？”

“是......是的，前几天，我们出了狐心窍，本想往朝天峰方向去，结果没多久就被柳长元察觉，给它抓去了。”

“后来它放了我们，给了我们这个独角，让我们找机会进入狐心窍。在通过入窍通道的时候，将独角掷于地上，届时柳长元就会感应到，施法将入口撑住，等它本尊赶到，再杀入狐心窍中......”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干？”灰八老爷气恼地问道，这两个东西是它领回来的，面子自然有些挂不住，刚才若不是顾十良机警，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八老爷，我们......我们只是为了保命，那柳长元答应我们，事成之后，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场中老妖都炸开了锅。

“你们怎么敢如此做！？”

“你们两个不肖子孙！”

“......”

即便心里有些意见，众老妖还是凑过来，端详起顾十良手中的事物。

“这是......这是遭柳长元炼化的精怪生出的独角！？”众老妖端详不过片刻，胡四九便率先认出这事物，以嘶哑的嗓音喊了出来，显然十分吃惊。

“‘柳仙龙王’的说法持续数年后，柳长元的本尊真的生出了一只独角，当时还在两界山内传为美谈。”

“原来‘柳仙龙王’是这么来的，我还以为是那柳长元自封的。”顾十良奇道。

胡四九点点头，答道：“法师说的不错，柳长元和它的分身都生有此物，至于有什么特别，须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众老妖皆把目光投向顾十良，它们自然认得这两个模样凄惨的东西，希望这道士能给出解释。

“怎么一下就认出来了？”顾十良奇道。

他刚才拿到这东西后，只觉气息似曾相识，模样也有些眼熟，琢磨了好久才隐约有了些猜想。

对于顾十良的疑问，一名黄家老妖率先开口，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时往顾十良腰间挂着的青色口袋上瞄。

它略微顿了顿，继续道：“多年以前，柳长元助闯北之人定居在现今的长柳镇地界，不少人感念其恩，为其筑庙祭祀。”

“当时那些人，诚心感激者多，祈愿求助者少，机缘巧合之下，柳长元竟真得了当地信仰而未遭反噬，并借香火愿力，令修为大增。”

“此后多年相安无事，直到一次工匠修缮庙宇，阴差阳错地将神像额头补出一个凸起，如额间生角，被好事者传作柳仙化龙之兆。久而久之，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开始奉其为‘柳仙龙王’。”

这些日子以来，他先后见过的老狐重山、墨绿蛟龙，以及可能是柳长元本尊的彩鳞大蛟，额间都生有独角，老狐重山的独角还被他斩下来过，模样就和他手里的东西相似。

但胡四九看到这东西，几乎瞬间就道出来由，令顾十良十分讶异。

“独门法术？它的魂法吗？”灰八老爷问道，它和顾十良一样，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晓，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你们知道魂法的事？那省得我解释了，”胡四九说道，“不错，那独角确实与魂法有莫大关联。”

“这东西于柳长元而言极为特殊，在这里，不光是胡四九，我们这些老家伙，大部分都能认出来。”

黄家老妖的神情顾十良看在眼里，却脸不红心不跳，坦然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特别？是不是柳长元和它的分身都长着这个东西？”

这东西妖气中缠绕着一股香火愿力，不难联想到柳长元和它那些吸纳香火愿力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