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人间

“嗷嗷嗷啊—！”

巨蛇连声怪叫、死命挣扎，即便受了伤，也丝毫不肯屈服，顾十良略微犹豫后，祭出了功德木雕。

巨蛇本体毕竟是柳青，顾十良不愿伤其性命，而第三道劫雷的降落只在顷刻之间，为求速战速决，他只得耗费功德，动用请神秘法。

巨蛇却占据了灰八老爷的位置，丝毫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仰头朝天，一阵咆哮。

“贼老天！你何其不公！”

“为什么以天雷阻妖修成道？！”

顾十良又以指为笔，以功德木雕中的神灵之力为墨，写下一道青光闪耀的符咒。

“雷山镇邪！”

一声呼喝后，符咒化成一个雷光闪耀的山峰虚影，落在巨蛇头顶！

这神灵之力写就的镇山神符，重逾万斤，巨蛇承受不住，陡然下坠！

云笈子此刻也动用水官神力，以流水搬运之法驾驭捆妖索，在巨蛇坠地前，横移了百丈距离，将其带离了劫云的笼罩范围。

“你们这些臭道士！”

“为何拦我？！为何拦我？！”

“我以我身问苍天！”

“我以我血问命数！”

“干你们何事？干你们何事？”

轰然坠地的巨蛇，口中仍然叫嚷不停，但它的头已经被镇山符压住，活像一只被按住脑袋的泥鳅，任身子怎么翻腾，脑袋一直不得动弹。

顾十良骑在巨蛇脖子上，将破劫剑插入骷髅和蛇头的缝隙中，尝试把这骷髅头撬下来，同时口中不住喝骂：“去你娘的！明明是你自己多行不义，还有脸在这里怨天尤人、大放厥词？！”

“你一只恶鬼，身子早没啦！血也早就干啦！与其执于前尘往事，害人性命、徒增恶业，不如早早散去、重归天地，以求个解脱！”

说到后半段，顾十良暗暗用上了大道玄音，意图冲散此獠怨念，设法将其超度。

但这厮怨念之深，超出顾十良预料，这几句话反而刺激得它更加疯癫。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解脱？我又不曾陷于执着怨苦，何来解脱一说？”

巨蛇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是此獠一身怨戾黑气，丝毫没有说服力。

“哈哈哈哈！”

“你瞧那老鼠，它在渡劫？！”

“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哈哈哈！”

巨蛇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瞟向灰八老爷，又暴发出一阵笑声，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顾十良却忍不住讥讽道：“人家已经撑过两道天雷，只剩最后一道了，你这连渡劫勇气都没有的孬种，哪来的脸皮嘲笑人家？”

巨蛇好似被这话触怒更甚，再次发出咆哮：“你们这些道士又不曾历劫，懂些什么？”

“世间渡劫妖物，九成九都是死在第三道劫雷上！能渡过者万中无一！”

“贼老天不公，不许妖物成道！”

“没用的！没用的！”

“怎么做都是徒劳，哈哈哈哈！”

场中盘膝稳坐、专心应对天劫的灰八老爷神情微动，显然听到了柳长元的言语。

但这只大老鼠并未出言反驳，而是一双手爪掐诀，从周身焦糊的皮毛中、地面泥土里，唤出数十道金光，悬在它身侧和头顶。

顾十良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借给它的三十六枚雷符，只是这些符箓已经略有不同，隐隐蕴含劫雷气息。

再见这三十六道雷符，被灰八老爷驱使，围绕它自己旋转起来，结成了一个法阵，其中有劫雷之力流转。

灰八老爷的法力中竟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劫雷气息，与法阵融为一炉，最终化成一团青白色的球形雷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真是奇思妙想。”

看到眼前的情形，顾十良恍然，明白了这老鼠的打算。

这三十六道雷符曾招引神雷，又沾染过雷属神灵的气息，得了一丝近似劫雷的同源之气。

灰八老爷以此同源之气牵引，令雷符吸纳劫雷，为己所用，对抗即将降落的第三道雷霆！

“凭什么要我等受这许多磨难？！”

“啊啊啊啊—！”

顾十良则脚踏清风，跃上巨蛇颈项，朝那骷髅头壳连劈数剑。

青白色的雷霆剑光斩在已经漆黑的的头骨上，绽放出一团团烟花般的光晕，虽然没将其劈开，却在头骨上留下数道细长凹痕，巨蛇七窍中也涌出大小不一的血柱。

如柳长元这般捣乱，不光它自己必死无疑，更会令天劫威力暴增数倍。

灰八老爷精擅隐匿遁逃之法，血口獠牙临身之际，化作一缕飘渺灰烟，匆匆遁走，令巨蛇扑了个空。

咆哮中，巨蛇头上的骷髅发生异变，颜色竟极速黯淡，有丝丝缕缕的黑气飘散起来，竟是怨念凝实、鬼气升腾之相。

柳长元失去肉身，魂魄寄存于蜃景灯中，本就相当于鬼物，此刻在强烈的不甘和怨恨驱使下，终于彻底化成了一只满身戾气和怨恨的恶鬼！

这种举动简直与自杀无异，不用等巨蛇靠近云层，便会招引五色劫雷，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以灰八老爷的本领，应对第三道五色劫雷本就勉强，这般下去只怕十死无生。

好在顾十良和云笈子及时赶到，出手阻拦。

柳长元以柳青的身体强行腾空，速度本就不快。云笈子祭出捆妖索，数十丈的细长金光划过天际，及时将巨蛇缠住，阻住了它上升的势头。

柳长元也算罕世妖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除了怨恨屡次坏他大事的道士外，更将根源归咎于上苍和命运的不公。

天劫乃是上苍意志的具现，此刻便被柳长元认作了怨念宣泄的对象，生出了以身试劫、叩问苍天的心思。

“巡察天地、监御万灵，秉正持法、赏善罚恶，九天采访真君！”

随着顾十良诵咒完毕，一股带着无穷威压的神灵之力降于功德木雕中。

灰八老爷更呆立地面，被吓得魂不附体，比直接攻击它更甚。

天地之威不可冒犯，上苍之劫不可轻辱，任何胆敢干预和扰乱雷劫的行为，都会招致更可怕的因果劫数。

下一刻，被鬼物附身、满头黑气的巨蛇，鼓动法力、腾跃而起，朝天上的劫云直冲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