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人间

赌博就少不了输钱，好在他产业够大，确实输得起，不过真到输多了的时候，也会伤神伤身。

最近他的运气就出奇的差，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开糊了，扔进去的钱快接近一千大洋，饶是他家财万贯，也有些肉疼。

而在施一发输钱输得正郁闷的时候，意外发现到一件奇事。

“今天我找了几个信基督的，把蒋丰那些人搞的东西说给他们听，结果差点没打起来，非说我在亵渎上帝和耶稣，别的不说，就上帝第二个儿子的说法，就把那几个家伙气得不轻。”

“后来我问了不少人才弄明白，蒋丰他们几个搞的那套，虽然看着和洋人的耶稣教很像，但绝对不是正经的耶稣教，反而更像当年长毛军的那套东西。”

听了康广的话，顾十良点点头，其实在康广到来之前，他已经隐约想到，昨夜里见到的，那几人似是而非的礼拜活动，特别是那些人念诵的古怪词句，似乎和当年太平军的拜上帝会有些关联。

施一发之所以喜欢赌马，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玩意儿不好出千，大家各凭眼力和运气，去搏那一分的概率，玩儿的就是刺激和心跳，但当他发现有人似乎可以“作弊”，心里就嘀咕起来。

他私下里打听了这年轻人，但自己的朋友和熟人都不认识，只听过一个说法，这人好像自称是南洋归来的侨商。

“小兄弟，我以前没怎么见过你，不是本地人吧？”这天，见那年轻人又赢了钱后，施一发终于忍耐不住，和他搭起讪来。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施一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微笑，但眼睛里的锐利光芒却有些掩藏不住。

“这位先生，可是有什么指教？”年轻人眉毛一挑，微笑问道，虽然脸上瞧不出什么变化，但内心却乐开了花。

这年轻人正是顾十良，他乔装打扮之后在马场活动，正是投施一发所好，悄悄接近此人。

最近几天，每每施一发来此，顾十良就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同时施展手段，确保对方逢赌必输、自己逢赌必中，现在终于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指教可不敢当，我只是看小兄弟手气旺，下次投注的时候，能不能带上老哥我？”施一发舔着脸说道。

“咱们非亲非故的......这不太好吧。”顾十良假意露出戒备神色，并且作势欲走。

“小兄弟，我观察你好几天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像你赢率这么高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如果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我实在不敢相信。”施一发见顾十良的反应，竟有点要直接摊牌的意思。

顾十良脸现愠怒神色，反问：“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在出老千？”

“嘻嘻，小兄弟别生气，我也不是说你一定出千，只是对你的逢赌必赢的诀窍很感兴趣而已。”施一发笑呵呵地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那意思，但仔细琢磨，又感觉这事不太对劲儿。”

“当年太平军的拜上帝会，是直接从洋人那里嫁接过来的，经不起推敲，忽悠些大字不识的庄稼汉还成，对于读过书的人，当年真信的就不多，更何况六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会有人信？而且还是留洋的医生！？”

那处马场在当地颇有名气，名义上是马场，但实际上里面什么都有，不仅可以跑马、赛马，还可以赌博，甚至女人和烟土，也都能找到上等货色，所以本地政商“名流”们比较喜欢的去处。

施一发喜欢待在这里，除了可以借机结交各路“名流”之外，更因为他十分喜欢赌马。

这么一直跟踪监视下去，恐怕很难再有所收获，所以康广打算从参加集会的其他人身上碰碰运气。

第二天，康广就昨夜所遇进行了一番调查，傍晚时分，带着孙赟与顾十良碰头，认真交谈起来。

说起昨夜见到的古怪集会，虽然看似有了点眉目，但顾十良仍感觉莫名其妙。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洋人的那个什么教，动不动就说别人是异端，喊打喊杀的，和咱们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南辕北辙。”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依照康广多年的办案经验，这事情应该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昨夜到诊所礼拜的那几个人，康广跟踪了一个，知道了他的住处，通过这人和蒋丰的交往圈子，再依据当时看到的，其他几人的样貌和一些细节线索追源索骥，几天调查后，他大致确定了其中三四人的身份。

被康广查清底细的几个人，都算得上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比起那个十分无趣的蒋丰，这些人或者喜爱玩乐，或者擅长交友，都更容易接触些。

其中有一人名叫施一发，是位颇有名气的富商，平日里就喜欢呼朋引伴，到城郊的一处马场厮混。

一旁的孙赟有些激愤地附和道，他了解了些基督教的东西后，对那些信基督教的华夏人甚是鄙夷，和顾十良倒是颇有共鸣。

要说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除了说明蒋丰等人脑袋可能有问题之外，与那几起凶案似乎很难产生什么关联，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赌马的席位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材修长、风度翩翩，但吸引施一发眼球的不是这年轻人的俊朗形貌，而是他惊人的运势。

按理来说，赌马这种事情，十赌九输才是正常，但从施一发注意到这年轻人开始，起码有个五六次，一直没见他输过，这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对于案件的调查，康广、顾十良等人大都在私下里进行，除了人手不够外，很多事情也极不方便。

而且康广虽然觉得蒋丰嫌疑很重，但这人身上破绽却少得可怜，每天除了往返于家宅和诊所之间，偶尔搞个奇怪的集会外，甚至很少与别人接触。

“华夏之人，要么信祖宗鬼神，要么敬鬼神而远之，信那耶稣基督算什么事？更何况是那不伦不类的拜上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