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

花照明笑了笑：“我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谁让你打架，打了那么多人，还打得那么凶。”

“我是为了谁啊。”

简直是满嘴胡话……

顾林莼瞪他一眼，使劲儿甩开他的手，一扭身转过去，懒得搭理他。

总是胡说八道，没点正形，用娘亲的话来说，就是那登徒子。

顾林莼瞪大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自己突然冲出去打人的。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怎么办？那姓董的，分明想要占你的便宜，我不出手，他欺负你，你怎么办？”

“我，我当然有办法，我有娘亲，而且还有那么多人……”

她才说了一半，花照明就一阵摇头，又是叹息，又是捶胸口：“小葡萄，你好没良心啊。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

“你……我有良心的，那天……那天……”

花照明又学她的语气：“那天，那天……没有我，你早被姓董的吃干抹净了。”

顾林莼脸通红，气得直跺脚，又想在船上，不太敢。

“以后你要多听你姐姐的话，少出去走动，外面啊都是坏人。你要乖乖地，知道吗？”

“不知道。”

“还敢顶嘴？”

花照明伸手要捏了一下她的脸。

顾林莼立马打他的手，啪啪作响。“你也是坏人。”

两人一起打打闹闹的样子，被孟锦里看到了。

她秀眉微蹙，惹得韩缨注意。

“别担心。”

韩缨突然说了一句：“小侯爷这个人，没那么坏。”

“当然，我也不觉得他是个坏人，只是莼儿还小，她才十六岁而已……”

“我也是十六岁，十六岁的人不是小孩子了。”韩缨“好心”提醒她：“若是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这个“姐夫”，不能白当一回。

孟锦里垂眸抿唇，浅浅地笑。

这局棋，韩缨赢了。

“七爷的棋艺，越来越好了。估计再过些日子，我便不能和你对弈了。”

韩缨抿茶：“你心不在焉，我赢不是很正常吗？”

她的心思一直放在她妹妹的身上，耳朵也是，留意着船尾的动静。

孟锦里微笑：“侯爷身份尊贵，莼儿又是孩子气，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失礼就不好了。”

韩缨突然摇头：“不会的，你那个妹妹和你一样，比你温顺。”

“啊？”

他突来一句，让孟锦里怔了怔。

“莼儿是很温顺。”

他的意思是，她不温顺吗？

韩缨语气淡淡，继续说：“小侯爷那样的性情，想要得罪他，也没那么容易。”

“七爷这话说的也对。”

花照明算不得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但也不是一个小人。

他只是被宠“坏”了，随心所欲惯了。

“如今，小侯爷和七爷这般友好亲近，也是好事。我外祖母常说，出门靠朋友，朋友多路好走。”

韩缨笑了。

她还在为他打算，岂不知，他们早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

一个时辰后，船上的人，像是变戏法似的，一下子摆出来了一桌菜。

有鱼有肉还有酒，餐具精致小巧，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孟锦里微诧，和莼儿对视一眼，忙开口道：“小侯爷用心了，准备得如此周全。”

花照明爽朗一笑：“小事，小事。七爷请坐，夫人请坐，莼儿姑娘也请坐，咱们好好吃一顿。”

酒是梅子酒，清香寡淡，入口绵甜，不易醉。

韩缨摇头，只是给自己倒了茶。

花照明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见没人举杯，有些失落：“怎么，就我一个人喝啊。”

韩缨淡淡道：“我身子不好，不宜饮酒，她们又都是女眷，更不方便。”

“嗳，这是梅子酒，千杯也不醉人的。我一个人喝，这等好风景，白白可惜了。来，陪我助助兴吧。”

“那我来吧。”

孟锦里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点，浅浅的杯底。

花照明鼓掌：“好，还是少夫人痛快。”

顾林莼瞪了他一眼，也拿起面前的酒杯道：“我陪姐姐喝。”

“你？”

花照明故意看她，一阵摇头：“莼儿姑娘，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我不能喝？你这人……”顾林莼和他斗嘴还没斗赢，一时说话没个分寸，心直口快。

“莼儿，你还小，今儿又在船山，喝了不舒服，可要受罪的。”

顾林莼默默放下了手。

花照明笑：“这就对了，做个听话的好孩子。”说完，他故意对她眨眼睛，一脸得意。

四人同桌，两人对饮，莫名有点别扭。

花照明倒是大方，不拘小节，对孟锦里敬酒：“少夫人，请。”

“请……”

尾音还没落地，手中的酒杯，就被拿走了。

是韩缨。

精致的瓷花酒杯，拿在他的手里，更显小巧玲珑。

韩缨接过，对着花照明，抬了抬手：“还是我陪七爷好了。”

孟锦里忙道：“七爷不可，仔细……”

“一杯无妨。”他不等她说完，直接仰头喝完，动作利落。www.)

“……”

孟锦里微微一怔。

喝这么快？

花照明也挑高了眉。

“七爷，这么急啊？怎么我和少夫人一起喝酒，你看不下去了？”

韩缨垂眸，落杯。

“小侯爷别开玩笑了。七爷是担心我不胜酒力，所以才……”

韩缨突然接了话茬过去：“她不能喝，要喝我陪你喝。”

“小七爷，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酒也是药，暖腹也暖胃。”

韩缨回怼了他一句，伸手想要拿他的酒壶。

“来，这次我给七爷敬酒。”

“好啊。”花照明递过自己的杯子：“荣幸荣幸。”

孟锦里看在眼里，暗暗担忧。

喝一杯已是逞强，再喝就是犯错了。

她不好开口再劝，在人前都是要面子的。

孟锦里默默地，在桌子下面轻轻拽了一下韩缨的衣摆，一下又一下地暗示。

韩缨看看她，直接开口：“没事，我没那么虚弱，我很好。”

“好吧。”

孟锦里看着他和花照明对饮三杯，眼睛都没眨一下。

渐渐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

“七爷，三杯足矣，不能再喝了。”

孟锦里轻轻掩住了他的杯口，又看向花照明：“小侯爷，等七爷的身子好了，咱们再喝。”

“好，七爷今儿给足了我的面子。”

花照明见好就收。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踏实安心。

等船靠了岸，已经天黑了。

花照明主动要送他们回去，韩家有马车，只是不够大。

其实，他想送的人，只有一个顾林莼。

“少夫人放心，我一定规规矩矩的，好生把莼儿姑娘送回府上。”

孟锦里正要拒绝，却听顾林莼点头说：“好吧，我做你的马车回去。”

“莼儿！”

“没事的，姐姐。”

顾林莼憋了一肚子的话了。

花照明笑声朗朗，送她上车，自己也跟了进去。

面对面坐着，顾林莼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灌醉我姐夫，他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你要玩自己玩，别拖别人下水。”

花照明摇头，一脸失望：“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才做我的马车，唠唠叨叨，我真是白高兴了。”

“你认真点，我没说笑。”

“放心吧，你姐夫，你的好姐夫，没事，且死不了呢。”

他有多厉害，你们还没见识过。

“你！”

“好了好了，给你点好东西。”

花照明从方桌之下，居然拿出一壶酒来。

是梅子酒。

“你刚才不是想尝尝吗？你姐姐不许，我偷偷给你备了点。”

顾林莼瞪他：“哼，谁稀罕。”

“这可是好东西。”花照明故意倒出来给她看，语气充满诱惑：“入口绵甜，果香酒香，一股脑地涌入嘴巴里，胃里也暖乎乎的。”

他当着她的面，抿了一口。

“恩，好香。”

她一个人闷闷地想，又望着湖水发呆，孰不知，花照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稍稍弯下腰，故意对着她的头顶吹气：“想什么呢？还真想跳下去！”

他的呼吸和声音，惹得顾林莼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躲，往后退。

“别叫我小葡萄，我不是葡萄。”

“我喜欢啊。”

“小葡萄，你还想管我不成？”花照明收起玩笑脸，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这个人谁也管不住的。”

贼船！

花照明扬眉，又攥住她的手腕，捏在自己的手里。

“小心点。这么深的湖水，真掉下去了，我去哪里捞你呢？”

“放开！快点！”

“哼！谁稀罕管你。”

“哈哈哈，别闹了，你先管好自己吧，站稳了。”

花照明松开了她，和她并肩而站：“多好的景色啊，小葡萄。”

“敢什么？你凶什么？”

花照明学她的语气，吞吞吐吐地说话。

花照明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可都是为了你。”

“我？才不是呢。”

“不放，别凶。小姑娘家家的。”

“我就要凶，你这个人，没人凶你，你就无法无天了。”顾林莼红着脸，也要仰头和他犟：“你快点放开我。”

顾林莼又瞪他一眼，有点恼，想要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我姐姐和姐夫都在，你敢……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