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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故事

禹九断然否定,简短急促地说一声:“没有。”

“有。”断定之后,舒栎从矮桌旁站起身来,把只打开半扇木窗的窗户完全推开。

一阵爆笑,一阵喝彩,一番说辞,一声吆喝,许多的声音看着窗户敞开后灌进他们坐着站着的房间。

她是主是客

开半扇木窗

得知雒弋在路上失踪,禹九很是诧异,奇怪他如何逃离九萝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奇怪的是她无法查探他的方位,自己当初费心设下的术法竟全然失效。她思来想去没想清楚什么环节出错,郁闷至极,她就跑到瓦肆之中去寻舒栎。

舒栎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很善于应对突发情况,他要接下禹九的话不难。他向禹九走近,边走边说:“你看,自己心静自然凉,又何必来这喧嚣之地。何苦来?”

“其实,我真的不想你。可是没办法,你知道的多,我只能来找你。”

是。舒栎话里话外是有强调自己对禹九重要性的意思,可是他的重要性不需禹九口头上的说明和行动上的做法,他已经用十几年的时间了解过她,自认为对她了解不少。

舒栎对禹九的话不甚在意,继续唇枪舌剑似的说:“其实,我也不想你。不过我会想你的故事。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禹九松口应到:“行,你先帮我找一个人。”

见禹九说起正事,舒栎就在她对面坐下,不过说话态度没变,他问道:“什么人还要我去找?你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

“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舒栎直言不讳:“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找到?”

与舒栎一样,禹九偶尔说话也会毫无顾忌,所以她此时能不顾及舒栎留在虞都的原因回答说:“你闲。既然你以四海为家,就不会舍不得虞都的繁华,出去走走看看还能见些奇人异事。”

“原来是舍不得他。禹九,你真的伤害到我了。不行,我不能离开你,你赶我我也不走。”

看舒栎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禹九直接忽略,不理会他话中的调侃,搬出多年之前的赌局做借口说:“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之间的赌局你会输得很彻底。”

舒栎抿一口茶,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懂。我是守株待兔。”

禹九露出一副拜托的神色,委屈似的拖长她婉转的声音:“舒栎——”

舒栎认命地放下茶杯,拍板答应禹九:“好。你要找什么人?”

“雒弋,南夷黔安城人,小神医骆橪之父。”

“成。我答应你了。”

本以为舒栎会犹豫片刻,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应下。难得看他率性而为,禹九自己也难得有些愧疚,因此她以茶代酒说了声谢谢。之后突然想起当初灵力相撞的事,她就问:“对了,你可还认识像我们一样的人?”

“像我还是像你?像我的除了家里人我至今没见过,像你的,听说过,但是一直不曾去找过。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觉得可能遇上了像我一样的人。”

“像你,可就不是人了。”

“……”

“你走吧。”

禹九抬头看定舒栎,对他的送客行为表示不满。

舒栎补充说:“赶快把窗外那个鬼鬼祟祟的人给我引开。”

禹九回头,在不多的看客之中看见白夜。她再回头,看着舒栎,皱眉不语,似乎是不满意他鬼鬼祟祟的形容。

舒栎咧嘴一笑,贱兮兮说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看他出现在这里,何必每一次都为这事皱眉,看看这眉峰一近,细嫩的肌肤都起了皱褶。说不准,是沐公子安排来保护你的。”

禹九不满地看着舒栎,直到他认输似的补充道:“是我的错,不应该乱说话。你放心,我即刻起程,定会找到你要的人。若是我给你传信,你一定要回复,否则,我可不替你看人。”

最后一句还是调侃。

禹九与舒栎相识到如今已有十二三年,这些年里,舒栎帮过她不少:是他帮她找到沐子来,她有事离开时是他替她看顾沐子来,她受伤、郁闷、难受时也是他收容她。本来因同病相怜而起的感情,经过十二三年,也算走到知音难觅的一步,他们已经把彼此当作重要的人。

瓦肆里总是吵吵闹闹,浅吟低唱的有,撕心裂肺的也有;单纯率真的有,矫揉造作的也有;初出茅庐的有,圆滑世故的也有。来来往往走着的人,有些一眼就能看透身价,有的再看也无法估量,这个地方最适合隐藏,当然,在隐藏之前需要敛起属于自己的气质,不要让人在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你。

说不清禹九来勾栏瓦肆中是为什么目的,她隐藏过自己,又觉得自己无需隐藏,她展现过自己,反而后悔自己过早暴露。兜兜转转,她此时来这里,或许是想把自己的郁闷丢弃或者藏起来永远不见,把自己无拘无束任意的一面暂时放出来透透气。

禹九反驳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听故事,我心情不好郁闷烦恼来静静不行?”

舒栎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你是来找事的。”

禹九有片刻的诧异与惊愕,等到平复之后她自然满不在乎——可闪躲之意一点儿不自然。她看着眼前难得的挚友,面对他隐晦的套话方法,笑一笑,也开始在话里掺进调笑的意味,她说:“你看看,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开始给你写了,结尾你现在也看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故事的抑扬顿挫

禹九算准时间,她到瓦肆时,舒栎正在台上耍嘴皮子天南海北地说,把古往今来都串进故事的抑扬顿挫中。她带着心事走进舒栎说书的地方,对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只是眼睛里闪过一幕幕秩序与杂乱相混的场景:她走进门时跑堂的下人差点与她撞个满怀,看起来像是想要与她对骂一场,后来许是因为来者是客是移动的银钱,所以谄媚一笑规规矩矩道歉,让出一条路让她先走;客场里有几个桌子边坐着张嘴惊讶的、大笑的、打呵欠的、叫喊的、似笑似哭的各式各样的人,她从他们身边走过,只觉得这一轴无声的画卷既常见又难以描画;走上楼,在去舒栎专门为她为自己留出来的一间屋子的路上,遇到几个摇摇晃晃的人,一个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一个一脸担忧怕这怕那,一个左右为难莫明其妙,一个挤眉弄眼愤愤不平,满脸通红的人满身酒气,怕这怕那的人小心翼翼,左右为难的人宽大为怀,愤愤不平的人颇不甘心啊。禹九一路上有横冲直撞,也有左右闪躲,总算是安安全全地走进那间她是主也是客的房。

“好些日子不见。你回虞都许久,此时才想着过来,是舍不得吗?”

禹九抬眼看着入戏的舒栎打趣道:“还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赶紧收起你这一副无所不能沾沾自喜的嘴脸,别让人看你笑话。”

“我想要过程,我想知道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还有,我并不认为我看到的是结尾,我更喜欢用另一个开始来称呼它,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你们怎样结束,你要告诉我结局。”

禹九不想回答,索性板脸假装就要生气,硬梆梆地说:“我来找你不是要给你讲故事。”

舒栎顶话着说:“你来找我也不是想听故事。”

禹九像自言自语一般,轻飘飘慢悠悠地说:“自然是舍不得的。”

舒栎将方才说书时带着的兴奋和进门的急躁与疑问稍稍放下,差不多恢复到平时在禹九面前的样子。听完她的话,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赶紧捂上胸口,用有些夸张的速度和态度说:“禹九,你又伤我的心。我在嘈杂之中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竟然如此对我。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舒栎做着手势继续对禹九发出质疑:“你看看,这儿可有秩序井然的地方?哪怕是一个角落也没有。你听听,这儿可有半分宁静?听听,说书声,哄闹声,吆喝声,低声细语,吵吵嚷嚷……你在这儿找清净,可不就是来找事的?”

“我自己心静。”

“笑话。这里又没人。我怕谁看去。你真的没什么事要跟我说?”

舒栎将茶杯送到唇边,用唇沾一沾茶水就放下,问过禹九,猜测着等不到答案,可能他也不想听答案,禹九在他面前说话做事自己有一套方法,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不喜欢刨根问底。于是话锋一转,他兴致勃勃地说:“没有——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我来说。我看过你写的故事,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的故事,你还想把自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故事里的林屿是谁我也知道。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么多,你不如把完整的故事告诉我。”

舒栎在说话前似乎敲了门打了招呼,但是禹九没搭理——她恍惚走神中没听见,看见舒栎见怪不怪地继续按照自己的套路与她说话,她觉着有个人明白自己的失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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