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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可笑

“赶紧给我滚。”

韩奇眼睛随着母亲转动,耳朵听着母亲的愤怒和女子慌乱的逃跑声,心里还在想着男女的问题。

“奇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是救命稻草

差一点解决问题

于韩奇而言,姚辛珪不仅是一个未婚妻,更是一个有话可聊的可交心的朋友,不过,一切不得不止步于他们最近一次谈话:要证明韩奇却有不同的约定。

“你认为你是男是女?”

母亲柔和的声音来得晚了些,不过也够让韩奇好好想想,他一边想一边认真回答:“我记得小时候,父亲赞赏地看着我说我是最适合做韩家长孙的人,小小年纪就有成人气度,甚至有名士风骨,韩府未来的荣誉就寄托在我身上。从那时起我就觉得我是要支撑起韩家未来的男人。我是男子。可我的确对胭脂水粉很感兴趣,对家里姐姐妹妹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我曾经有把自己当作姑娘的想法,不过他们都说那是我关心小姐姑娘,只是不屑于和那些整日间瞎胡闹的男孩子玩,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所以我应该只是个喜欢女孩子东西的男孩子。我的胸脯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厚实,可我也没有像女孩子一样会来月事,所以我应该还是个男孩子。自从辛珪说我非男非女,我认真想过,我或许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子,但是我会因为父亲母亲和整个韩家做一个男子。”

“奇儿,娘曾经跟你说过,你出生时产婆恭喜大家喜得麟儿的声音给韩府上下带来一种欢天喜地的气氛……”韩二夫人的声音把话题从现今拉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浮现出来。

“恭喜夫人,喜得麟儿。”

“恭喜老爷,喜得麟儿。”

在产婆道出两声恭喜之前,被名字确定的韩奇降生了,他以“奇”为名,一生便似一场奇遇,不过用别人的话来说,这“奇”,是奇怪,是稀奇,是奇诡,是奇形怪状。

十二岁以前,韩奇是府里的宠儿,加上他自身聪颖可爱,更得别人喜欢。那时候,所有人都说韩氏出现一个神童,他天生异禀。从听见产婆连连恭喜的几声“麟儿”起,韩家长辈和亲戚就开始为她婚事操心,为给她物色一个顶好的伴侣,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凡有女儿的人家似是都要筛选一遍。在他逐渐表现出来的聪慧面前,韩家觉得一般姑娘无法与自家孩子般配,皇帝之女也只是身份高贵,不如选一个才识容貌毫不逊色于王孙贵族的女子——当时恰好有一个姑娘。为让女孩得到和他一样的学习机会,让她配得上众人眼里的小神童,他们提前把为他订下的姑娘接进韩府。

姚辛珪和韩奇一样聪明,可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聪明没什么用处,直到因为自己的聪慧离开那个不以聪颖为事的家。她到韩府不久就从很多人那里听到关于韩奇的事:寻常孩子启蒙时,韩府教书先生就已惊讶于韩奇的记忆和知识,一般的诗词吟咏,老先生直接让他听听其他学生的作品然后告诉自己谁好谁坏。音律方面,他跟着韩老太太学过几个月古琴后成为学琴的姑娘们眼里的奇才,一起学古琴的几个姐姐宠爱他,几个同龄的姑娘喜欢他羡慕他,本来不同意他学古琴的父亲受不住母亲的唠叨随他去。只是武术启蒙不尽人意,韩奇一招一式与武术师傅一般无二,只是少些力度。不过并不是什么要紧事,韩家不指望他舞枪弄棒上战场,只要他诗文足以让他在仕途上畅通无阻就行。总而言之,见过他的人都很满意。姚辛珪也很满意,韩家上下对她很好很客气,她珍惜这种美好,所以有些小心翼翼。

姚辛珪对韩奇来说算得上是姐姐,当然,大家都说她是他未来的夫人,所以不用想是称呼她为姐姐还是别的什么,辛珪就行。在他眼里,姚辛珪和家里其他姐姐妹妹都不一样,姐妹们太闹腾太聒噪了,只有她很安静,安安静静地看书,安安静静做女红,安安静静地看大家嘻嘻闹闹。因为她太不一样,所以引起他的好奇心——只是好奇心而已,他当时并不想探究她的身世或者性格的任意一方面,他没想过自己选一个合眼的姑娘,姑且一切听父母做主。

好奇心驱使韩奇去观察姚辛珪,他发现,她得韩家众人称赞是名副其实的,她进韩家学堂十余日就可以和其他学生齐头并进,再过七八日,她在先生考问时的表现已是许多人赶不上的,又过十余日,先生在学堂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大加赞赏。先生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与韩奇独处时,先生常常拿着书笑盈盈地说他一生竟遇到两个小神童,真可谓是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不过,先生也不无遗憾地说物极必反,一张一弛可以相得益彰,两个人都有如此天赋,以后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谁也料不到。若姚辛珪是个男孩,他们便会亦师亦友地携手一同长大,可她偏偏是个女孩,虽说自己也不赞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太过聪明就会奢望得多,容易出乱子。有这样意思的先生忽略了一种可能,若韩奇是个女孩子也好,两个孩子会并肩一同长大,也许还能做个闻名天下的女诗人。虽然不知道先生为何不提这种可能,但可以想见先生的想法不够全面。

为了不迟到不让姚辛珪等他,也为了早一些得到答案,韩奇早早地出门。他先去茶楼坐了会儿,将原来跟着的家丁打发回去,自己一个人弯弯绕绕地去客栈。他一直觉得自己行事潇洒,出门到如今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气度,可看见客栈的一刹那,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腾起细细碎碎的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刻意压在心里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这东西一旦摆到明面上来就会引起别人的嘲笑。

姚辛珪订下房间时留下的信物是韩奇的,他一开始知道时并未怀疑,因为姚辛珪一向如此,她在韩府名声虽然不错,可只要她一天不成为韩奇真正的伴侣她就还是一个外人,所以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小心翼翼。韩奇明白她的苦处,对她很信任,所以即使她借着他的名义行事他也不会生气,即使她在他的保护之下显得随意——偶尔有些放肆——他也没有顾虑太多,他知道她做事有分寸不会出界。

“穿上你的衣服给我滚。”

“若是让人知道今天的事,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韩奇听着衣裙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女子把他原来想要听的话越扯越远。是他想多了,风尘女子怎会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正在他怅惘时,那女子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女子白玉一般的双足,他不禁抬眼往上一瞧,心里有一根弦突然断了。他盯着女子与自己不同的地方,傻愣着没转开自己的目光,混沌中将所谓的同与不同拉出来比较一番。

可笑的证明

韩奇提前太久,在房间里闷坐太久,一个人左思右想太久,差一些,就差一些他自己就可以解决问题。正是缺漏的一点让他离不开,他一直坐着等待,他想尽快解决问题。妖怪的名声不重要,他已经承担太多与“怪”相关的东西——神童是怪人、母亲是怪人,他好奇为什么他是妖怪,想知道其他人和姚辛珪的态度,不过,他枯等许久,没等到姚辛珪,只等来一个奇怪而可笑的证明。

房门被敲响之后,韩奇打开门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本以为是走错地方,他特意提醒一句:“姑娘走错地方了。”

韩奇吸口气,关门,转身,看着那个女子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裳。

随着自己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的感觉腾起,随着响起的砰的声响,韩奇看见被他关上的门突然打开——不是被踢开也不是被轻轻推开,从开门时发出的声响可知来人并不客气。

“韩奇。”

听见责怪警告的声音,韩奇看见出现在门边的女扮男装的妇人,看着被自己父亲宠坏的母亲突然出现,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委屈,好想回到幼年时,有什么不舒服不开心可以放肆到父亲或母亲面前哭一通。

压抑住被人戏耍的不悦和让眼前女子滚远些的想法,韩奇背对走进屋里的女子默不作声,心里想着之前从小厮那里得来的半份答案,手段和现在一般不光彩。若是真让姚辛珪来,他们未必有勇气坦然相对只为证明一个问题,即使婚约早已确定,他们迟早会成亲。

“公子把门关了吧。”

韩奇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怅惘地问:“母亲,我究竟是男是女?”

平地惊雷乍然响起的声音,足以让人僵化在原地。韩奇看着母亲愣在当场的模样,有些悲哀地垂下眼睛。

非礼勿视四个字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韩奇扭头走到看不见女子的地方,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公子想必是不曾进入青楼之地,不经人事,不知灼华是怎样一个人。姚姑娘让我向公子证明灼华有何不同时,我很诧异,灼华虽自以为才艺容貌在其他姐妹之上,可我所拥有的其他姐妹也有。论容貌,貌美如花的姑娘在楼里虽是屈指可数但也不只一两个;说才艺,古琴琵琶不是我的专长,其他姐妹有胜于我的地方。我所骄傲的不过是自己把这些都学到手。公子是难得的的妙人儿,想必寻常的胭脂俗粉入不了公子的眼,灼华有幸……”

姑娘眯着眼睛玩玩嘴角,眼睛里装了些光亮,笑容里铺满了迎合,她边从韩奇留下的空处走进房间边用羞涩娇柔的声音说:“姚姑娘让我过来,她说公子需要一个女人来证明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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