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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166章 第 二十 章 诛心

骆橪话里有嘲讽的意味,嘲笑他们只注重表象,凫连听出来了。可是,让他接受骆橪是妖的事实他做不到,骆橪怎么就养成这种性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主动给解释说细节让人好放心;要让他亲自把骆橪送到虞先平手上他更做不到,他们若是知道骆橪除杀手身份之外还是今夕阁少主那还了得,只怕事情会更复杂,所以他在骆橪走近想要开门时拦在她面前,避开那张人不人妖不妖的脸喊道:“阿骆——”

“连叔,梅镌,我等你们想清楚。”

话音一落,骆橪猛地推开门。禹九趁众人目光都在骆橪身上对虞先平身边的马上的钦天监官员暗施法术,看他身体一晃就要从马上栽下来,好在最后巧妙地翻身下马,落地动作没有引人发笑——众人看向他只是因为好奇他会如何解释骆橪身上的耳朵尾巴等东西,倒是他突然遭受袭击对骆橪暗生警惕。

疑问是疏离

回答是诛心

顺着骆橪的回答凫连只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的问题不难,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骆橪会直接回答,除非答案的确不好说。他本该就此转身离开扔下骆橪,却还是不忍心不甘心地问梅镌:“梅镌,小姐今日可曾告诉你她的去向?”

骆橪以身犯险做的赌局结果和她料想的区别太大,禹九也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出那么多人,看着出现在骆橪监牢外的一个又一个人物,她不禁怀疑自己做得是否恰当。

首先是雒弋,他听禹九说完之后竟然不辨真假地请她将自己带出归义王府,面对天牢外虞家军的阻拦,先以自己为筹码和虞先平谈判,被带到虞舟演身边之后,他一口咬定自己被沐子来雇佣的杀手追杀,无处可逃才藏身何夕楼,因为不知道何夕楼和沐子来有所勾结才被转手交到沐子来的护卫手中被囚禁在归义王府,此外,他承诺不会揭露虞舟演和徐千弈之间有所往来,为此还把自己藏书信的地点和雒翔的动向告诉虞舟演。见雒弋着急忙慌的模样,虞舟演略有不屑,关心则乱,瞧瞧他为一个和自己断绝关系的女儿做到什么程度,简直不值,之后他就让虞先平带雒弋去见骆橪。

天牢前被阻,禹九看雒弋被虞先平带走之后就假装原路返回归义王府,实则是隐身跟在雒弋身后,跟他一起进天牢,不过他在外面做那么多里面的骆橪似乎并不领情。

“雒翾。”

骆橪抬眼见来人是雒弋之后随即垂眼,什么也不说地坐着——因为还保持猫妖的形态略显可怜和憨傻。

“雒翾。”

骆橪不做任何反应。

“雒翾。”

像厌倦一样,骆橪不耐烦地问:“您来做什么?”

“来看笑话。我以为你多有本事,原来和我断绝关系之后,你只能活成这种模样——”

“翾儿——”

前一句嘲讽没引人注意,后一句轻唤却让人愣神。骆橪闻声抬头,眼里杂着不可思议。雒弋觉得为和骆橪平视蹲下去的姿势怎么都不舒服,然而现在起来又像遮掩,为避免尴尬,他接着问:“我让林姑娘转交给你的香囊你为何不随身带着?你娘说香囊绣线的纹路是一种符印,戴上它可以避免邪物侵害,不过那里面装的东西也有危险,可能会招邪。”

“您想说什么?”骆橪的语气依旧淡漠,不过比之前的不在乎好一点。

“你是我女儿,是人是妖我心里清楚,我只想问你昨日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遇见什么怪事?是谁将你变成这样?”

雒弋在骆橪的算计之中,不过她算的是他和虞舟演的关系,不是他来和她说父女情意,眼前的情况明显在她意料之外,她沉默半晌,生硬地来一句:“与您无关。”

“雒翾。”大概是雒翾冥顽不灵的样子惹怒了雒弋他的声音才变了。

骆橪语气疏离地说:“有半面庄和鸿谷在我不会出什么事,您可以放心,若是真的担心,您就别做多余的事让我为难。”

雒弋怒极反笑:“又是鸿谷和半面庄,没有它们你会变成这样?”

禹九以为过去未来或许和鸿谷与半面庄有关,但目前的事还真和它们没关系,现在不过是因为她骆橪而已。不过骆橪心里还有其他想法,所以她迟疑着沉默一会儿后才说:“没有它们我会变成什么样不好说,但我如今身处险境与您有关,若不是您,虞将军不会打我主意……”

“你——”骆橪没说的话被雒弋打断之后没再继续说,雒弋一句“你——”之后半晌也没接下话,骂她不知好歹她说的又是对的,说她不肖子孙她当初离家又是因为他。

骆橪撇清关系继续说:“还请您多费心,别让人觉得您还在意我,拿我当人质来威胁你。”

两句疑问是疏离,几句回答是诛心,雒弋站起来,用看不孝子的眼神看着骆橪。明明是她有妖怪嫌疑才被关在监牢里,他是出于莫名其妙的关心才过来的,现在却被说成她入狱是因为虞舟演想威胁他,他,他不怕威胁,十多年前就不怕威胁了,原来他不再怕威胁是因为她们都走了……

也不知骆橪是否察觉到雒弋的情绪,反正她继续用和之前一样的口吻说:“您在这里多留一刻他们对我的怀疑便会增加一分,我不是妖,他们也没有将我指成妖怪的能力,就不劳您费心了,恕我不送。”

梅镌心情复杂地站在旁边,半晌才答:“林姑娘和予乐公子有事,小姐去送他们出城,那之后好像是进山采药,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凫连欲言又止地看看骆橪看看梅镌,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梅镌看好骆橪,他先把燕庐里的闲杂人等送出去。

凫连唤骆橪一声:“阿骆——”

骆橪不解释,只是苦笑,带着点威胁口吻说:“连叔,我无法说清是怎么回事,但是,若我一辈子只能这样无法恢复,若你们还像现在这样一直无法接受,不如把我交出去,那样,大家都会放心许多。”

“小姐,阿骆,你,你若是妖,从前一切就尽是欺骗,怎么还能作数。”话是这么说,心是这么想,可一听外面有官兵来一见来人要带骆橪走连叔就开始护短了,所以虞先平刚来就碰了颗硬钉子。

是否该斩妖除魔

“连叔,是妖,是人,很重要吗?”

骆橪问得艰难,凫连听后脚步一顿,随即又走进屋里送客,那些好奇但听劝的被他请出去,好奇之余还另有心思的被他威胁着——或是他动粗或是以骆橪变妖吃人吓唬——撵出去,他重新关上门,看着后院迈不出脚步。

“我只做一日妖怪,明日正午恢复人形他们便拿我没辙,除非他们速度够快心肠够狠不让我活到明日,那时,再劳烦九姑娘出手相助,不过,他们不敢,不管是半面庄还是鸿谷他们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注定只是一个笑话。另外,若我真的被打下狱,请九姑娘告知我父亲一声,这或许是挑拨他们的最好方法。”淡漠之声,平静之态,骆橪仿佛只是执行一个精心安排好的计划,根本不用在意什么,当然,条件是她没有一忽儿失望一忽儿期待地看向梅镌他们离开的后门。

“骆大夫,若你真的不是妖,就随我走一趟,我会证明你的清白。”

梅镌从缝隙里看见虞先平端着正气凛然的态度,扭头问:“连叔,现在怎么办?”

禹九和梅镌一起看出去,见虞先平身边有一位身着钦天监常服的男子,他们大概以为自己能压住妖魔才敢来的,而他们是否能压住妖魔,她想试一试。

身边人离开后,骆橪找个角落,低低地唤禹九一声,在禹九现身之后说:“九姑娘,许多人都以斩妖除魔为快事,对吗?想必虞将军府里的人也不例外,九姑娘给他们捎个信,让他们抓住时机,要对付我对付半面庄可不容易,他们若是按兵不动,就辛苦九姑娘控制他们来将我打下天牢。”

“骆姑娘可有脱身之策?”

骆橪主动被关进天牢之后禹九趁看守离开时问她:“骆姑娘为何不反抗,主动被关进天牢?”

“因为懦弱。我在赌,赌我在他们心里的分量,赌他们在生死面前会抛弃什么人与妖的分别,让他们认识到我只是我,与是人是妖无关。”

禹九对虞将军府不熟,若不是虞先阳平日里针对沐子来过多,虞夫人两次出席沐王府的婚礼,她不会注意他们。留信很简单,不过是把今日燕庐发生的事描述一番。结果却像一团雪球越滚越大,虞府公子从骆橪身上联想出的太多东西,或是借她与萧潇的交集打击沐子归,借她与雒弋的关系要挟雒弋,或是想从她身上拷问出杀手无名的信息,从她身上得到鸿谷鬼医的秘密,二公子虞先平的反应尤其强烈,他手里有士兵家里有门路,只要有人支持——虞忆和虞先阳恰好各有心思地表示支持他——抓骆橪入狱一事不成问题。

看虞府三兄妹——二公子虞先平、三公子虞先阳、庶长姐虞忆——聚在一起各有算计,没必要挑拨没必要控制,禹九便转身回燕庐,见骆橪紧逼不放地继续问:“连叔,我若是妖,从前经历的一切便都不作数了吗?”

“小姐,人妖殊途……”梅镌本想劝劝骆橪,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接不下去——只留半句让骆橪失望的回答在骆橪的脑中回响——就也转头去找凫连商量对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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