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火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

关于骆橪的爹娘，林漱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他当初追魂查过雒弋的曾经，知道些骆橪她们不清楚的隐情。要说雒弋对骆橪的母亲很好，加上时限，确实无法争辩，毕竟雒弋和骆橪的母亲算是相互扶持着成长起来的，她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机会，给了他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可这些都在雒弋的报复心出现之前，在雒翂出生之前，在骆橪的母亲死之前。在那些事情出现之后，孩子成了阻碍，远嫁也好，离家也罢，不归也行，曾经收容流浪孩子的雒府被他玩得分崩离析，最后被骆橪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些年，他估计已经把对骆橪母亲的情意埋葬了，只为了毫无顾虑的报仇，只为了报复那个生了他却厌他弃他的徐家。这些事骆橪或许是知道的，所以她哪怕不回家甚至和雒弋划清关系也会照顾着雒翂雒翩和雒翔他们，这些事她心里应该有数的，不过既然雒翂说了，他就提醒一声，防止骆橪变得偏执。

追寻骆橪的足迹

需追根究底

林漱在骆橪离开次日告别红鱼村去了水流跌落的地方，他站在水流另一边朝洞底看去，一半黑一半白，白是水流飞溅，黑是无底深渊，难怪红鱼村人随便叫这个洞作落底洞。

许久不见大家都变了，钦钰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也不知岑荆变成什么样了？林漱心有疑惑地看向和钦钰一起的锦知，敷衍道：“我也不知道阿骆在哪儿，我只是出来买些东西，这就要回去了。”

摆脱钦钰和锦知后，林漱自我反省了一番，再上路时，他恢复原来的男装打扮，在顷刻之间去了黔安城。若是从前林漱知道骆橪要去夷方城和黔安城两个地方，他会就近先去夷方城，可雒翂猜测说骆橪会先去黔安城，他就按她的猜测走了，不想雒翂并不了解骆橪，她猜错了，骆橪没去黔安城，所以林漱在黔安城扑了空，之后才转到夷方城。因为不能让自己短时间依次出现在几个地方，林漱从鸿谷到夷方城用了四日时间，而骆橪只用了两天，提前林漱三日到达夷方城。

因为骆橪是为半面庄来的夷方城，所以她没用燕庐鬼医和小神医骆橪的身份，所以装束也不像非灰即白。林漱在夷方城主街上看到骆橪时心里顿生感慨，骆橪到底是雒箜的后人，她现在这般清丽潇洒的女儿姿态很有从前雒箜褪去除妖师身份后的风貌。

因为有碍于自己的男子身份，而且心生了逗弄骆橪的意思，林漱复刻了当初在黔安城发生的一幕，让一辆规规矩矩的马车在路中央失控地朝骆橪奔过去，他自己则是从骆橪身后将她一揽带离了路中央，来了场英雄救美。

不同于曾经冷漠地挣开疏离地走远，骆橪在林漱怀里呆了呆，笃信地疑惑着说：“林漱？”

林漱否认道：“林漱？那是谁？姑娘难道忘了是谁在黔安城外救了你？”

骆橪撇嘴拉开林漱揽着她的手，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那人说他是林漱，女扮男装的。”

一阵沉默后，林漱自己尴尬着说：“阿骆，你这么容易就看穿了啊。好吧，我变回来。”

林漱虽有变回来的心思却没有变回来的动作——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从一个红衣男子突然变成素衣姑娘，不过骆橪没催他，反而在他说完话后抬手阻止他说：“不必，外面都传你陪沐公子寻药去了，你就以男装示人吧，方便些。另外，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以防遇见那些追根究底的人。”

“好啊。”

林漱其实没想过骆橪话里那追根究底的人指谁，他只当那是有所准备以防熟人想问，没想到，没想到，他刚和骆橪相遇，转角就见到了熟人。半年不见，岑荆对骆橪的殷勤依旧没变啊。不过其他方面变了不少，衣裳不再是从前发白的孝衣，神情也不复报仇雪恨的阴沉压抑，感觉在锦衣绣线的衬托中不仅不减潇洒反而增加了持重感，总的来说，比以前帅气比以前可靠，比以前好，比以前好与骆橪相配。

林漱在一旁欣赏着岑荆，岑荆却在看到骆橪身边突然出现个男子而警惕起来，防备着问：“阿骆，这位是？”

骆橪看也不看岑荆，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介绍：“林漱的兄长，之后带他去见林漱，这些日子他会住在扶烟阁。”

岑荆转向林漱伸手道：“林公子，在下岑荆，幸会。”

林漱回礼：“幸会，林臻。”

“林公子从哪里来？”

林漱暗叹一句果然是会追根究底，他想到当初在北燕混肴视听地出现过一次，就顺口说：“北燕。”

岑荆狐疑地看林漱一眼，惋惜道：“林公子竟是从北燕来的，我在北燕竟然不曾见过林公子。”

“何夕楼一事在北燕闹得纷纷扬扬，岑公子人忙事多，不曾见过我也是有的……阿骆……骆姑娘，有些关于林漱的事我想和你确认一下……”岑荆的话有些盘问的意思，林漱敷衍他两句后就跑上去找骆橪了。

落底洞形成日久，水流从鳞谷往下砸出三十余丈的瀑布，在洞底飞溅之后混上地底暗流穿出洞口蜿蜒一阵和一旁山谷间流出的河流汇集。洞里的确有人工凿出来的石梯，只是那石梯离地面有几丈之远，想来是最早定居此处的人们为了弄清洞口以上是什么风景而凿的，或许曾经的鳞谷人为了隐藏踪迹而对那些有好奇之心的人们做了什么，所以石梯并未到达洞口。如此推测，骆橪所谓的走上鳞谷的话是随口掰扯的。

林漱在洞底看了好一会儿，被瀑布遮挡的石梯是无法通向鳞谷的，倒是一旁的藤蔓被扯断了几根，地上凌乱了几分，血迹沾染了几处，如果骆橪真是沿着舒栎掉下来的路上去，那她应是凭着轻功飞上去的，由于距离太远，她尝试了好几次才爬上去。他仔细回忆过骆橪当时的模样，身上不见伤痕，衣裳不见凌乱，风采依旧，若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也只是留在红鱼村那一日略有别扭。

林漱以为他既然不能说实话，骆橪既然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他把责任推给她也没什么，谁料他这话说出来像是在表明骆橪对他信任至极，像是和雒翂说他可以来去自如，惹雒翂失望了。没办法，怕自己越说越错，他只好结束和雒翂的对话，劝她说：“你也别在这儿守着了，你姐姐她可以保护好自己，我之后也会去找她。”

“林姐姐，你若是见到姐姐，替我告诉她一声。‘她不知道，其实父亲待母亲真的很好。’”

还以为刚走不远可以追上呢。原来早就走了啊。林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避开关于骆橪的那些事转而问雒翂：“翂儿拜庄主为师了？”

想确认一下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林漱一面想着一面走近水边把他弄脏的手和衣摆清洗干净，连着溅了点泥浆和沾了些枯叶的头发一起把自己倒腾了一遍，在欣赏自己的清俊容貌之中恍然悟到，骆橪也可以在水边将自己的狼狈清洗干净，所以她那日说来了好一会儿想必是修整自己了。

林漱一边想一边出了山洞，在草地尽头的河岸边看到骆橪和舒栎见面的断裂的天生桥，他移行到鸿谷那边的河岸，沿着骆橪年幼的回忆走在林间小路上，弯弯绕绕的又到了一处河岸边，那里立着个顺着水流方向望远的粉衣姑娘，那姑娘有着骆橪的背影，不过看着比骆橪温柔一些娇小一些，应该是雒翂。

“姐姐没和林姐姐说她离开的事吗……”略感不解之后，雒翂自己接着解释道：“也是，我忘了，林姐姐你和我们隔得远不好联系。”

“嗯。姐姐说这样就会有人照顾我。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我很喜欢师父。对了，林姐姐你从哪儿来的？他们说鸿谷外有机关瘴气，轻易是进不来的。”

“阿骆原来和我说过，瘴气的解药她也给过我。”

“哦。”

雒翂一惊一诧地回头，走向林漱问：“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追寻骆橪足迹的路林漱有所顾虑——他怕自己突然出现会让骆橪厌烦，毕竟她是故意瞒着她离开的，所以他独自去了留川城想和骆橪偶遇，结果骆橪没借道留川城，林漱不仅没遇到她，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好巧不巧的，林漱在留川城遇上了锦知和钦钰。他盯上了锦知，钦钰找上了他。无意中看见林漱的钦钰跑来抓着林漱问了一串问题：“林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留川城？不是说你和沐公子寻药去了吗？骆姑娘和林姑娘一起的吗？”

林漱想着雒翂方才那守望的姿态，带着些希冀问她：“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昨日夜里走的，应该是从留川城改道去夷方城，师父让姐姐去看看半面庄在夷方城的情况，不过我猜姐姐她会先去黔安城一趟，母亲的事好像有了其他线索。”

“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