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错落经年》
错落经年

第 55 章 第51章

他虽喜欢去花楼寻乐,但除了箬草,那里旁的女子他从没给过半分好脸色,而秋樱这般女子,于他而言却是同那些青楼瓦舍里的姑娘不一样的,能入宫侍奉贵人的,大都没个好出身,又因着曾在同一个地方当过值,也多少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即便这一丝微弱的怜惜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秋樱这便在他的搀扶下起了身,末了不忘再次对他表示谢意。

“此次出宫匆忙,我该回去了。”刘玉柯给顾音若等人吃下定心丸后,想到自己此番是偷溜出来的,便准备回宫去了。

苏怀瑾端坐在囚室内,不哭不闹,嘴角只淡淡露出一抹冷笑,他终究是低估了天子,算错了人心。

果然,今上压根就不愿为顾家翻案,故而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处置了自己,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让她的家人安息、不能让她堂堂正正地去生活……他想着。他不是没有想到一切都是今上的阴谋,贺兰褀此前对他的提醒,他也并非没往心里去,只是关心则乱,太想为顾家翻案,以至于盲目乐观,丧失了过去曾有的理智。

自己终究是一枚棋子,此番若是出不去了,唯愿她一切安好,余生平安喜乐,且不会因他而受到任何牵连。他想着,囚室内阴暗潮湿,且分外阴冷,全然不似外面那般炎热。地面上只铺着稀疏的几点枯草,以及一个破旧不堪的床榻,其上蚊蝇乱舞,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说是回宫,他却并未直接去往宫门的方向,想到苏怀瑾所执掌的东厂在这京城内有几处秘密联络点,便想去找找这几处地方,他只给自己预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今日情况紧急,苏怀瑾入狱的消息未必已然传到这里,若是找到了便可在暗中告知这几处待命之人苏怀瑾已然下狱,若是找不到便立即回宫。不想寻了一会儿渐渐走到一僻静之处,未发现联络点所在位置却听到一名女子的挣扎喊叫与呼救声。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古道热肠之人,在宫中这许多年让他学会了对许多事充耳不闻,想着时日不早自己应尽快回宫,便装作未听见一般转头走向回宫的路,不料却无意间发现这女子正是不久前刚刚见过的秋樱。只见她此刻身着的正是今日那身素色侍女衣裙,正被一名男子按在地上,这男子正凶狠地扯破她的衣衫,意图对她不轨。

“救命,救命啊!”秋樱此刻不住地呼喊着,可这处偏僻无人,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刘玉柯本欲转身回宫,他知道自己现下情形是不应管这事的,但听到秋樱凄厉地叫喊声渐渐嘶哑,终于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奔向正匍匐在她身上意图不轨的男子身后,一把将他拖拽开来,“快走!”

衣衫不整惊魂甫定的秋樱这便立即起身,谁知这男子却是始料未及地蹬腿踹向刘玉柯,“贱人,竟然还搬救兵了!你以为你躲得了我么?我说过要娶你过门你不答应,敬酒不吃吃罚酒!爷让你快活快活,是你的福气!”男人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年纪,嘴里却骂骂咧咧满是污言秽语,全无一个年轻男子该有的礼义廉耻。

不必说,这男子自是苏怀瑾的异母弟苏怀瑞,当日耍无赖求娶秋樱被拒,便时不时在苏府门前逗留,今日见一名男子来了苏府又离开后,秋樱也出门去了,便一路跟随她,到了一僻静无人处后便意图对她不轨,正欲“一亲芳泽”之际却又被今早到访苏府的这人坏了好事,“你算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刘玉柯方才腹部被苏怀瑞踹了一脚,本就有胃疾此刻更是剧痛难当,不禁下意识地弓下身去,蜷缩着身子痛得无法起身。

“没本事,就别英雄救美!”苏怀瑞白了他一眼,而后便欲转身继续对秋樱不轨,不想身后却不见了女子的踪影,而后后脑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计闷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原来方才刘玉柯将苏怀瑞从秋樱身上拉开后,秋樱便在他二人扭打间眼疾手快地拾起了地上的一根长棍,趁苏坏瑞放松警惕之际,便朝他后脑打了下去。这下见苏坏瑞晕倒在地,以为自己打死了人,便登时吓得扔掉了手中的长棍。

刘玉柯强撑着起身,走到晕倒在地的苏怀瑞身侧,在他鼻尖探了探,“放心….他没死….你快走吧。”说罢便顾不得她,径直强撑着向回宫的方向走去。

“刘督…..刘大人,你….没事吧?”秋樱见他弓着身子,步子都极其不稳,想到他方才救了自己,便再顾不得这许多,上前搀扶住他,却见他面色惨白,眉头紧缩,白净脸庞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神色显然十分痛苦。

“无事….你快回府吧….我已出宫太久….该回去了。”刘玉柯断断续续道,感受到女人的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臂,搀扶着自己,却是下意识地挣脱开来。他此刻情形的确十分不好,这段时日无人敦促,并未规律饮食,适才本就虚弱的腹部挨了重重一脚,此刻内里便是翻江倒海地疼。

“你都这样了,真的没事么?”秋樱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不顾他的挣扎,便拉着他走出这巷子,寻了间客栈坐下,“是不是肚子疼?”她见他紧紧捂着腹部,想到方才苏怀瑞踹到了他的腹部,便关切道。

“我说了无事!”刘玉柯此刻神色却是恢复到了平日里的阴冷模样,一双细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秋樱,眼神虽令人不寒而栗,却忍着疼痛下意识地伸手整了整秋樱的衣衫,见她方才被轻薄时衣物已被苏怀瑞扯破,便脱下自己长衫最外面的一层,搭在她已然破开的衣衫外面。

“小二,快上碗热茶!”秋樱方才只注意到刘玉柯的痛苦,却是并未顾及自己衣衫不整,此番见他立即将外袍脱下搭在自己身上,心头登时涌现一丝暖意,见他痛苦模样知他腹痛,便唤店小二端上热茶,给他暖暖胃。

从前在宫中时,她与刘玉柯也是相识的,但她从前到现在一直默默注视着的只有苏怀瑾,对于刘玉柯却是并不相熟,且从前她对刘玉柯并无甚好印象,因他惯常冷着一张脸,长眉细眼总透着股阴寒,说话也时常阴阳怪气。而后刘玉柯也同苏怀瑾一样升到了较高的位置,二人便更无交集。不想今日匆匆一见,他不仅四处奔走为让顾音若见苏怀瑾一面,还不顾危险救了自己,这下却是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谢谢你!刘大人,”秋樱这便向他致谢,“没有你,我怕是…..”

“老幺现下不在府中…..你一个姑娘家,无事不要再出府了,”刘玉柯淡淡道,此刻胃痛得直不起身来,面上不见多余的情绪,却并非完全冷漠,“方才要轻薄你的那人是谁?”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方才那恶棍踹了自己一脚还出言不逊,只要得知此人名姓,他自不会放过。

“他是苏怀瑞,苏督主的异母二弟,此人素来不学无术,曾随他父母多次到督主府上骚扰索要钱财。顾姑娘准备明日再去大理寺探望苏督主,苏督主身子不好她要将他所需的药全带去给他,我便出门购置药材来了,不想…..”秋樱说到这里便垂下了头,方才的一切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这小子,我会叫他好看的!”刘玉柯冷然道,眼中的怒色中带着一丝可怖的寒意,“老幺是个善良之人,可我却不是。”他在心里暗念道,他从前便知苏怀瑾有着怎样的家人,如此恶徒不出手教训一下,怕是要翻了天了,待明日将他带去西厂大狱,十八种刑具折磨一番,自然也就老实了。$$$$

胸口的闷痛席卷而来,一阵眩晕之感让他不得不斜斜依靠在肮脏的榻前。进来一日了,狱卒只给过一次吃食:一碗稀粥两个馒头。窒闷之感逐渐由弱便强,他只能学着顾音若曾为他做的,按压身上几处的穴位,暂时缓解这窒息之感。

顾音若是被楚越连拉带背地带回府的。

刘玉柯正思忖间,却见秋樱的目光同时也对向了自己,紧接着便听她道:“多谢刘大人!”她只说了短短五个字,而后便给刘玉柯跪下了。

这举动却是叫刘玉柯惊了一惊,“我记得你,你是秋樱对吧?从前与老幺在一处当过值,你我都曾是为奴为仆之人,这么大礼数我可消受不起,快起来吧!”刘玉柯这便轻轻扶她起身,语气动作却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丝温柔耐心,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何故。

“刘督….刘公子,快进来吧,”楚越这便示意刘玉柯入府,见他一身寻常男子装束又行色匆匆,猜到他身为西厂提督必是偷溜出宫来的,这便迅速改了对他的称呼,“今日我随夫人一道去了大理寺,本想进去见见督主,奈何被拦在了外面。”

狱中

“夫人…..过两日我们再去看督主吧,督主今日刚被圣上下狱,硬闯是无济于事的。”楚越无奈道,他又何尝不希望苏怀瑾安好,可此番摆明是天子借故惩处、小题大做,此番若是强行闯入大理寺,怕是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自打苏怀瑾对顾音若许下婚姻之约后,楚越便也将对她的称呼由“顾姑娘”改为了“夫人”。

看门的侍从回道:“是个文生打扮的年轻公子,二十余岁年纪的样子,说自己姓刘,是督主的旧相识。”

正说话间,二人便穿过厅堂进入了里院,顾音若和秋樱也正闻声赶来,刘玉柯见顾音若面上满是泪痕,心下也有几分不忍,“顾姑娘不必忧心,本….我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出宫前我已差西厂的手下去往大理寺那头想办法了,再过两日,你们就可以去见老幺了。”刘玉柯认真道,此刻他面上神色和语气间再不见平日里的轻慢与挑逗,原本有些轻细的音色也因认真多了几分沉稳温和少了几分阴刻寒凉。

顾音若闻言也不禁多了几分心安,内心漫溢着的忧虑与心痛也开始缓解,“谢谢你,刘督….刘大人。”她从来不曾想到,危急时刻能对自己心爱之人予以帮助的,竟是自己曾经看不过眼之人。患难见真情,看人,真的不能仅看表面。

“同我不必言谢,你既已与老幺定下白首之约,以后就是我弟妹了。我这辈子一无所有,能得他苏怀瑾这么个真心之友,是我刘玉柯的福气,只要他能安好,我便心安。”刘于柯缓缓道,正说话间发现顾音若身侧这面容清秀的侍女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方才记起来正是从前与苏怀瑾在一处当过值的宫女秋樱,因着自己也与他二人曾短暂在一处当过值又与苏怀瑾同居一屋,故而对这小宫女也有些许印象。他依稀记得,这姑娘从前便待苏怀瑾有些不一般,望着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正不知改如何是好间,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楚越这便一面问道一面向门外走去。

顾音若原本准备挽留他在此歇息一晚,但想到他作为宫中内臣未经允准出宫又动用自己的关系想办法让她同苏怀瑾见上一面,已是无形中给他自己增添了许多麻烦和危险,故而不宜在宫外逗留太久,这便不再挽留,“刘大人多保重!”说罢便向他行礼告别。

“顾姑娘多保重!”刘玉柯也向顾音若道别,说完不经意间望了望站在顾音若身畔的秋樱,便转身离去了。

“姓刘?难道是?”楚越这边走到门前,听到是刘玉柯的声音,便开了门。

只见刘玉柯此刻着一袭文士长衫作寻常男子装束立于门外,面色苍白神色间带着一缕担忧焦急之色,“今日听说老幺的事了,他怎么样了?”说到这里,他面上的担忧之色更甚,今早便得知苏怀瑾被天子打入大理寺诏狱之事,他的忧虑焦急并不比顾音若少,待早朝结束两个时辰后,便换上一身常服偷溜出宫来了。

“哥哥身上什么都没带…..狱中阴暗潮湿……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他的喘疾最忌讳的就是阴冷潮湿不干净的对方……”顾音若此刻仍带着哭腔,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她自知此番危急关头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但一想到他身子的诸多疾患半刻也耽搁不得,便满心都只有心痛与担忧,又如何能镇定下来?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