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后传]曾忆否

“师祖爷爷，您喝茶！”听到小玉清甜的声音，杨戬也明白这孩子在西海待的很好。

“哎好来，谢谢小玉。”玉鼎笑眯眯道。

“师祖爷爷，那玉帝放了弱水之后呢？”

翌日杨戬处理完半日的公务，估摸着杨婵准备好了成亲仪式，便去了刘家村想要将小玉带回真君神殿待嫁。

“二哥，你来啦！”杨婵对婚娶一事不精通，尚未准备完全，杨戬若是要来参加婚礼便是早了一步，但若是带走小玉那便是晚了一步。

“三妹，小玉呢？”看着操劳的杨婵沉香和刘彦昌，杨戬默默问道。

狐妹被一心想要成仙的五哥抛弃，却仍旧一心一意只爱五哥；她数次在良心与五哥之间拉扯，每次的结果都是伤害自己；不论是歪打正着还是真心实意，狐妹都救过他和杨婵好几次。

对了，狐妹和师父是如何相熟的呢？是治水时的默契，也是面对天庭杀机时的相护，还有师父将狐妹当做女儿一样的疼爱。师父说他从不轻易收徒，可他却教了狐妹劈天神掌，还因狐妹对五哥的执着而恨铁不成钢。

狐妹这一生，与他们微末时相交，成了至亲好友。却为了一个五哥，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他们，最终失去了性命。

每每想起那只单纯的小狐狸，他都后悔当初心软从天庭手中救下五哥，也想问狐妹一句值得吗。

狐妹与五哥身死之后，他养过小玉一段时间，但最后将小玉让给了狐妹的母亲，她唯一的亲人。

刚才三妹说师父泪汪汪的找到小玉，大概是因为师父才知道小玉这个令人怜爱的小姑娘是狐妹的女儿吧。其实他如何不能理解，当年师父从一开始便看透了狐妹的结局，强改不成意难平，才会将对狐妹的惋惜与疼爱之情转到小玉身上。

不过，那些恩怨，小狐狸不必知晓。

“师祖爷爷，那小玉的爹爹呢？他为何没有和你们一起治水？”

“啊？这……呃……”

“因为你父亲一直在万窟山等着你母亲。”

“舅舅！”看见白衣俊美男子执扇推门而入，少女一脸惊喜站起来喊道。

“徒儿啊，你怎来了？”玉鼎倒没有多惊喜，反而是疑问道。

“师父，你把沉香媳妇带走了，徒弟能不来看看吗？”

“老道又没有不许那沉香小子来迎亲！”玉鼎哼哼道，“你难道还不信任为师？”

“师父，杨戬不是这意思！”三界眼中的杨戬向来能言会道，却不知道他在熟人面前是属“蚌”的，玉鼎随意说他一两句，他从不会反驳，只会急急辩解。

小玉看到杨戬吃瘪，开怀一笑，“舅舅，师祖爷爷说新娘子成亲前不能待在夫家，姥姥又不在了……所以就带我来了西海。”

“你不过与师父见了一面，就放心的随师父离开？”杨戬打趣道。

小玉听到杨戬调侃却是正色起来，“小玉看见师祖爷爷的第一眼，就有种熟悉感。而且师祖爷爷的眼神，就像姥姥看小玉、三圣母看沉香、丁老夫人看丁香，让小玉忍不住靠近。对了，这些日子还有三姨母来陪小玉，有时候看见她与昱恒太子和敖衍世子相处，就像小玉幻想中母亲的样子……”

杨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小玉，那你就把我当做娘亲好了！”

杨戬闻声转而望去，便是那娇俏明艳的粉衣龙女，与敖摩昂一前一后走来。

敖摩昂看见杨戬在这似乎早有所料。

“三姨母！”小玉亲切喊道，上前拥住了她。

“我只养过衍儿乐行和阿庚三个男孩子，也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儿，”敖寸心想起捉鬼那日五哥最后对小玉的相护，突然感慨起父母之爱的伟大，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忍不住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你既也说了我有母亲的样子，那不如日后你便将我当做亲娘！”

“可……可以吗？”小玉呆呆地看着她，只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玉眼中的泪便再也忍不住，抱紧了寸心腰身泪眼婆娑，“娘亲！”敖寸心也紧紧回抱住她。

看着二人相拥而泣，摩昂似乎刚刚看到杨戬的样子，虚拱了拱手，寒暄道，“不知司法天神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摩昂太子不必客气，本君是为私事而来。”杨戬略一点头，沉声道。

敖摩昂顿了顿，说道，“既如此，此地乃我西海流云宫，几百年前赠予玉鼎真人与昱恒太子，摩昂便不打扰真君与真人叙旧了。”

敖摩昂冲玉鼎点了点头，便作势要离去。

敖寸心懵懵地看了一眼摩昂，又转身歉意地看向小玉，“小玉，今日正巧司法天神竟来找你，那娘亲改日再来看你。”

“啊？”小玉不想敖寸心这就要离去，诧异道。

“哎寸心，你在这……”玉鼎想要挽留一下寸心，却冷不防看见了摩昂冷嗖嗖的眼神，又委屈地闭了嘴。

看着敖寸心与敖摩昂离开的背影，杨戬若有所思，“师父，你何时与西海关系如此亲近了？”

玉鼎听他疑问，先是仰着头好好想了想，然后没好气道，“谁让你师父人格魅力太大呢。”

杨戬有些摸不着头脑，玉鼎对他一向慈善，自新天条出世却有好几次都对他没有好气，怨他不惜性命，恨他非让自己众叛亲离他还能理解，可一提到昱恒太子和西海的时候师父也不甚和善到底是为何？

小玉听着玉鼎语气不是很好，忙岔开话题，“舅舅，您还认识我爹爹？”玉鼎讲的过去总是有意撇开五哥，是以小玉并不知长辈间的恩怨。

杨戬一怔，他如何不认识。

“认识，不过不熟。当初治水，你母亲与我们一起，你爹爹就在你们老家万窟山等着你母亲。后来弱水之患平定，我们常居灌口，你母亲便与你父亲在万窟山相聚。”

“哦，这样啊。”小玉有些失望爹爹没有和他们一起治水，却也没有多想，又继续拉着杨戬和玉鼎讲以前的事诉说她的童年还有和沉香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

————

“大哥，为什么司法天神来了我们就要走啊？”敖寸心没和小玉说几句话就被敖摩昂带走了，心中纳闷。

“三妹，”敖摩昂停住脚步，向来温润持重的双眸中划过一丝冷厉与痛惜，看了眼好奇求知的寸心，藏起锋芒，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好哥哥模样，“两年前司法天神让你找他销案你是不是还没去？”

“啊？”敖寸心一惊，不是摩昂提起她早就忘了这事，“大哥我把这事给忘了！我要不要这就去找他？”敖寸心一时激动就要往回走。

“三妹，”敖摩昂叫住她，摇了摇头，“那杨戬是什么人你忘了吗？就算曾经的冤假错案是假的，他本性仁义，可他八百年的勾心斗角掎挈伺诈睚眦必较都是实打实的，你觉着三界有几人能在浸淫幽暗肮脏几百年后还能不染淤泥？你可还记得之前老三师兄净坛使者来咱家做客时讲那杨戬为何会将天奴魂飞魄散？杨戬不过是简单的一句‘威胁，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在蟠桃会上说的话对于杨戬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胁迫？你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若有心针对，你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可也没听说司法天神就因为别人的一句坏话就怎么样别人啊？”敖寸心只觉摩昂小题大做了，驳道。

敖摩昂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三妹，我龙族境况你也知晓，如今正是玉帝观望的时机，大哥只想稳步前进，不想多生变节。那杨戬，谁也不知他是个什么人，昨日还是个坏事做尽的大奸人，今日就摆了三界一道成了迎天条做好事的大英雄，焉知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计谋，来日他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了挟天子的权臣。你心思单纯，又是衍儿乐儿的母亲，身份特殊。前脚他可杀听心以激刘沉香，谁知他改日会不会以你为筏发难我龙族与小金乌？你与他接触越少，大哥越能安心。”

敖寸心一向不甚聪慧，六百岁的时候第一次偷偷出海却因为种种原因失了忆，西海的人自觉愧疚，从此对她溺爱无度。

未破孽时，龙族不过万寿，百年相当于凡人一岁。龙后因着她的失忆，又把她当做零岁的孩子来养，想着那些权谋功利政治周旋怎么样也要等她一千五百岁成年在教，让她度过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

然天不遂人愿，敖寸心一千三百岁的时候第二次出海找听心却遇上了杨戬。那时正值龙族最式微之时，龙后虽然担忧不谙世事未曾见过世面的敖寸心吃什么亏，却也不敢去看一看她。

三百年前敖寸心再次失忆，又要从零岁养起，但摩昂得了教训，“拔苗助长”，让如今不过有三百年记忆的敖寸心懂得立身处世，对形势权力也有些许涉猎。虽不至巾帼不让须眉，却也不会如千年前那般蠢笨沦为笑柄。

敖寸心考虑摩昂的话又想起自己在瑶池众仙面前说的那些话，讪讪道，“那我现在的确要躲远些，可是，大哥，那我何时才能销了这个案子啊？”

“你不如去拜托一下玉鼎？真人的面子他杨戬不能不给吧。”摩昂轻描淡写道。

“大哥你真聪明，我改日就去找真人商量商量此事！”敖寸心抱住摩昂，蹭了蹭脑袋。

“好了，稳重些，都是当娘的人了。”敖摩昂反抱住敖寸心，一手揉了揉敖寸心的头发。话语中是掩不住的宠溺，目光却带了十分的幽深。

“舅舅！”沉香也喊道。

“小玉啊？”杨婵好像是真的忙糊涂了，竟还要回想一下，“小玉她被玉鼎真人和昱恒太子带走了！”

想通这点，杨戬便匆匆去了西海。

——

“不，过两日二哥会让哮天犬来告诉你去哪迎亲。你先安心准备着。二哥还要回天庭一趟。”

杨戬那日回到真君神殿考虑了许久让小玉从哪嫁出去，最终决定从真君神殿下嫁。却不想竟有人比他对小玉娘家身份还要上心。

杨戬诧异，忙问道，“师父为何要带走小玉？”

“女子成婚前不能留在夫家啊。”杨婵莫名道。

“这，我还真不知，但好像不是玉泉山。”杨婵心虚道，“那日玉鼎真人两眼泪汪汪地带着昱恒太子来这找到小玉，我只听见玉鼎真人对小玉说什么‘从今往后老道就是你亲师祖，昱恒就是你亲弟弟，我们便是你娘家人’，然后便让我先准备着成亲，他们要将小玉带走待嫁。我想着玉鼎真人也是自己人，小玉也愿意，我便答应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要去玉泉山迎亲，真人却说不一定。”

“嗯，那好二哥。到时你一定要及时过来呀！”

杨戬离开刘家村，仔细想了想玉鼎能带小玉去哪。

玉泉山只有他和昱恒太子两个男子居住，不适合一个小姑娘。玉鼎在三界认识的人不少，但关系能近到可供小玉出嫁的人家恐怕不多。倏然间他想起昱恒太子，昱恒太子是西海三公主的儿子，则是西海。西海处在玉泉山与华山之间，位置也合适。对于玉鼎一向将西海当做自己家的事他前两日才听哪吒说过……

“二哥！”杨婵无奈，“你那里，且不说你是沉香亲舅舅，就算真让小玉从你那出嫁，也不能去天上啊，若是沉香耽搁片刻，指不定下界已过了几天。”

杨戬抿了抿唇，他倒真没在意这一点。“那师父将小玉带去哪了？”

“那弱水，弱水一出，鸿毛不浮啊！”玉鼎回忆着曾经，摇着鸡毛扇，“刚经历了十日凌空，又来了弱水，人间算是一片生灵涂炭！幸好有徒弟和你母亲他们……”

在玉鼎的叙述中，杨戬也回忆起年少时光。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那只善良的小狐狸——小玉的母亲狐妹。

杨戬沉默了下，继而又问，“三妹你这几时能去迎亲？”

“只需六日了。二哥这几日要不你就待在这吧，若要再回天上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二哥知道，所以二哥要带小玉去神殿，到时让沉香去神殿迎娶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