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077 走上岔路的他们
好像在等。等什么？
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到头么？
耳边又回想起别人说过的那句话。
他也渐渐意识到，那人，是不是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可是，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多、不够好吗？
他妥协的不多吗……
难道身份的差距，真的就那么难以跨越么……
那个时候，他既是生气，又是感动，觉得那人是真的爱惨了他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宠他！当时他就扑上去不顾一切把那人狠狠压在身下，好好惩罚对方竟敢说出这种话来。可他那会心底是觉得：你永远不会提，我又怎么可能会提？我是这么地喜欢你啊……想一直抱着你，一直看到你温柔又缱绻的笑容……
世事却总是多变。
他恍然惊觉，当时说着永远不会主动提出的人，那现在呢？那人眼底那些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情愫里，是否已经有了后悔的意思，却苦于曾经的诺言而无法宣之于口……
甚至那人是不是，如今也只是把照顾他，当成了一种习惯在进行；把和他在一起当做了一件任务在执行？
他已经感知到了，那人并不开心，并不幸福……
这与他的初衷违背。
……把选择权交给他吗？
不，他不会放手。
他的陈哥，他无法想象这个人会属于别人！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然而，他也无法再面对那个人。
在他面前谨小卑微的陈哥。那还是他的陈哥吗……
他的陈哥，看起来是温和少言的，但这份看似淡然的表面下，跳动的却是天底下最柔软而细腻的一颗心，骨子里还是自信和骄傲的；而不是这般木然地、卑微的、甚至是毫无生气的……
是他令陈哥变成了这样么……
可究竟为什么啊？
他无法面对的不止是那人，也是他自己。
日复一日看着那人不苟言笑而又默不作声地打理着他的生活起居，不像是爱人，反而像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如他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在他浑然不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竟已转变成这样……
他觉得胸口又有点闷，还有点疼了……
密密麻麻地，不是很明显的痛不欲生的那种，却是隐隐的，不停歇的……
只要看到那个人，就会隐隐生疼。不会要人命，却足够折磨人。
让自己爱的人，这般……
他是有多失败！
放不开手，又找不到解决办法，想到会疼，会累，渐渐地不愿再去想，却也越来越不愿回紫苑，宁愿加班，不断扩展集团规模，让忙碌来麻痹自己。
回去晚的次数多了，那人只一开始说过一句“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后来便也不闻不问，好像便是他整夜不回来，也无关紧要？
最初，他还在等对方开口问他到底在忙什么，甚至直接开口让他不要一直这么忙，让他抽出时间来陪陪自己。可那人始终只有平静，甚至越来越冷淡的神情。
后来慢慢地他也不抱希望了。
后来，他也觉得自己可笑了，陈哥怎么可能说出“多陪陪我”这种话，最初的时候就没有，更遑论现在！
然而，面对不再对他展露微笑、却仍然兢兢业业照顾他起居的人，例行公事一样的言行举止，他也觉得越来越压抑。
对这样日子的渐渐地开始感到倦怠，而对方习惯似的照顾，终于也成为了他的负担。
然后恶性循环一样，因为无法面对，他越来越不想回紫苑。那里不再有温暖，反而好像有只可怕的莽兽蹲守在暗处伺机而动，一个不察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吃入腹、尸骨无存。
但他终究还是会在十一二点左右回来。这是他仅有的坚持，好像一旦打破了，一旦彻夜不归过了，他们间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然而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们却只有背对而眠。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精疲力尽，同床异梦。
他也不再去观察对方，怕又发现什么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来。
到后面，自己都疑惑，这段感情，到了这个地步，究竟还剩下什么？
他始终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出租屋时候的日子，好像黄粱一梦……
那人究竟是如何定位，他们此刻的关系的？
是他，令他的陈哥感到卑微了？还有疲累？甚至是惧怕？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够好？
那人对他，到底还有几分情？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这几个问题总会反复出现在他脑海，却始终无解。
他也无法去问。
越来越觉得有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网住了，越收越紧，挣脱不得；又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踩不到底，越挣扎反而越陷得深。
他突然觉得很累……
他希望陈哥依然是最初认识的那个陈哥，而不是现在这个一点都不开心的，甚至骨子里都透出疲惫的人……
也许放手，对大家都好……
不由自主地，这个想法又冒了出来。
“干脆，让各自都解脱吧”，这样的想法不止出现过一次，却每次都才冒出来就被他腰斩。
他放不开手。
甚至每次一想到，就有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可那人日复一日的卑微，他看得眼睛刺疼，心口也闷痛着。
不想回紫苑，不想再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懂，也不敢去懂。
弄清楚的话，可能他连这最后一点抓住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了……
——会将昔日的温暖尽数抹去。
——不想面目全非。
——想保有昔日的美好。
——还是想抓住这个人，就好像紧紧抓住了过去，也抓住了未来。
兴许，未来哪天，他们仍旧可以恢复到从前呢？
兴许，未来哪天，会出现一个让他们重修于好的契机呢？
可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会一步步恶化下去的，他如今回忆起来，竟已记不清了，最后那两三年，好像蒙上了一层纱，灰暗的，朦胧的，不真切。只是那种无力和胸闷，还有窒息、隐疼，却始终留在身体里，只要微微一思及，那种曾经无处宣泄的烦躁和无力变会迅速蔓延上来一下子吞噬他，那种窒息般的痛苦便会将他彻底灭顶。
只能将过去刻意遗忘淡化，将记忆尘封于角落。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都无法触碰。
一触即，就会鲜血淋漓。
他的陈哥明明最是善良解人意，不会是拘泥于那些形式的啊……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周围有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甚至旁敲侧击过母亲的态度，套过家里用人的话，都没个所以然。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走不回去。反而越走越远。
那人永远不再有主动，拒绝着他每一次的靠近，总是好像冷静地、淡漠地注视着一切。
那人头也不回，闻言微微顿了顿，然后一道平缓轻浅的声音传来：“我还有些资料要整理总结。下次吧。”
他突然又想起了别人说过的话，最先放弃的人……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一切。询问过，尝试过，努力过，可所有的举动都像海水浸入了海绵里，没起一点涟漪。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他盯着对方的每个细微表情，特意清晰缓慢一字一句道，“你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譬如我们跟以前一样可以周末去爬个山；或者不想出门的话就在树下，一起看看书听听音乐逗逗傻狗……
又被婉拒了。他没有太大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没再提议说可以把资料带过去整理。而所谓的“下次”，那就是遥遥无期。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做出过类似的邀请，因为结局无一不外呼如此。
而他们好像两条交叉的直线，在一次的交集过后，再度愈行愈远。
而他在试探摸索着跨出了那么多步后，已经不知该继续往哪里走了。
有次他差点忍不住，从对方手里抢走了抹布：“这些，以后我让老宅的管家安排人定期来打理，就跟星苑月苑一样，以后你不要再做了。”
那人似乎有点受惊，又有些无措：“我做得不好吗？”
所以，那人，想要放弃了吗……
他突然想起，一开始的时候，那人玩笑般说过一句话：“如果不爱了，你就提出来。”他佯装沉脸：“怎么，提了你就会放开我？”那人竟是神情略有几分认真道：“嗯，我会放手。”当时他不渝地反问：“那如果是你先不爱了呢？也要我放手吗？你要这么大度，问过我同不同意么！”那人看他要生气了，便笑：“小楚放心，我永远不会提。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可那人惊讶过后，只是一脸淡然地道：“这些，也是我想做的事啊。”然后从他手里拿过布巾继续弯腰擦桌椅。
他默默看着那人动来动去的背影，左手伸在裤袋里，紧紧攥着两张温泉票，几次都想要不算了，最后却还是开口：“朋友新开了个温泉山庄，下午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住一夜，明天回。”
那人觉得累了，那人卑微地对待他，生活中没有了交流，不再说自己的想法，给出的回应永远只有类似于“挺好的”“没什么”“我都可以”这种随波逐流的、说跟不说都一样的答案吗，或者是“我不需要”“我用不到”。那人甚至都不再关注他的行程，按部就班地做着曾经做得滚瓜烂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