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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横滨打工人的我竟然

第4章 异世界旅人(四)

关上手机,春日在车站前面的M记买了一杯草莓奶昔,期间被热情的店员强制性地送了一杯香草味的。他两只手一下子就占满了,只能将书夹在腋下。

春日一边吸着手中的草莓奶昔,沿着鹤见川漫步,一边在脑海里以影片慢动作的形式回放着今天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

老实说,那个白发青年给他的感觉很危险。虽然中原中也身上有时也会有那种带着些暴戾的危险气息,但是那完全不能跟今天见到的青年相比。

春日紧紧捏着书本一角,和依然一张笑脸的青年僵持不下,显然,青年并没有放弃这本书的意思,甚至还朝他挑衅似地挑眉。

春日并不是一个感情强烈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在一定较低的阈值内波动,不会超出那个临界点。但是此刻,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点愤怒。他透过层层书本直视着青年的眼睛,开口说:“是我先拿到的。”

“嗯?”青年没松手,眯了眯眼睛,慵懒像是在太阳下舒展身体的黑猫,他用不太在意的语调说:“所以?”

等春日解决完手上的草莓奶昔并把空杯扔进垃圾桶后,他瞥见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上似乎有人飘在上面。还没来得及多想,耳边就响起路过得行人的惊呼:“有人在河里!”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几个上班族动作极快地脱下刷得锃亮得皮鞋,把袜子甩在河岸上,正要下去救人的时候,被速度更快的春日拦下了。

春日把书和奶昔放在河岸上,迅速地一头扎进河里。跳进河里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想到的是,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关于鹤见川是日本第一脏污的河流说的不是假话,河水相较于横滨其他各处的地方的确要浑浊许多,这样下去鱼类都会死光吧。

他水性好,加之鹤见川的水流并不湍急,很快就游到了浮在水面上随波漂流的人的身边。

在见到这个人正脸的第一秒,春日少见地愣了一下。

这里的愣了一下,是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是找了很多次都不见人影最终让春日放弃寻找的、港口Mafia下一届干部热门候选人之一的、春日的救命恩人,太宰治先生。

春日赶紧托住对方的脑袋,感受了一下,好在太宰治躯体还是热的,只不过呼吸有点微弱。他松了口气,臂弯环着肩膀,向着岸边游去。

岸边看热闹的人变得多了,把春日和打捞上来的太宰治围住,有人从后围伸长了脑袋看。春日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几步,挡住人们好奇的目光——尽管他知道这些眼神并无恶意,但他猜想,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话,应该不太会喜欢被这样看着。

最先发现太宰治的人这时已经把鞋子穿好了,他的话语关切而急迫:“小伙子,他……”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围响起的七嘴八舌的声音打断。人们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像是某音乐会的指挥家,拿着自己的指挥棒发号施令。

噪杂之下,有人拍了拍春日的肩膀,背着网球包的少年指了指手机,告诉春日他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

春日蹲在太宰治跟前,学着电视上教过的那样,拍了两下太宰的肩膀,然后小心托起太宰的下颔。

太宰很白,被水泡过后更白了,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脸上泛紫,带着浓浓的病态。他鸦黑色的碎发贴在脸颊上,极黑与极白的对比之下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淡色薄唇因为脸颊两侧手指的挤压张开了个小口。

春日不敢多看,低头细心地清理出粘在口腔内壁的水草和泥沙等异物。

人群里,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搓着手上前,对春日道:“小伙子,这是不是得先人工呼吸啊?”

春日回头,中年人的不怀好意和别有所图在他眼里无可遁形。春日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轻蔑的表情——假如有跟春日熟悉的人在场定会惊讶万分,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滚。”

中年人被春日释放出的冰山一角的杀气吓退,嘴上仍骂骂咧咧,却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推搡着人群跑开了。

太宰治的肺廓微弱起伏着,春日双手叠起,一下一下摁压着太宰治的胸部。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有多瘦。透过薄薄的衬衫和层层绷带,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太宰治的肋骨,根根分明。

人们看够了热闹,吵吵嚷嚷地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之后各自散开,有人回家吃饭,有人走去加班。仿佛有人跳河这件事情只是他们无聊生活里的调味剂,可以给乏味枯燥且千篇一律的生活带来有趣的谈资。

最后剩下的只有那个背着网球包的少年。

“车来了。”听见有救护车警报器由远而近的声音,少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谢你。”春日轻声道谢。

简单地同医生说明了情况,春日作为关系人一同坐上了救护车。看着医生熟练地进行急救,太宰治的脸色终于染上了一点点血色,春日突然生出了些不真实感。

我这样做,是正确的事情吗。

可以这样说,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把港口Mafia炙手可热的干部候选人推进河里,加之港口Mafia一直流传着“太宰大人热衷于自\杀”的说法,春日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样可以说是头脑发热的救人举措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岂不是坏了救命恩人的终身大事了吗。

春日一想,作为港口Mafia恪守本职工作的打工人,顿觉不妙。他紧急之下想到了川崎夕之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靠送礼行贿的方式在黑蜥蜴混得风生水起,于是到了医院办好手续后,春日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附近的商业街里去。

“要买领导喜欢的东西,马屁要拍得准确。”川崎夕曾经抓着春日耳提面命道,“这是处世之道。”川崎的形象在这一刻突然前所未有地高大了起来。

领导喜欢的东西?那是什么?

春日反复咀嚼这个字眼,想了半天也没弄个所以然来。他在商业街打了几转,几乎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眼前不期然闪过今天见到过的、三五成群的高中生们拿着奶昔有说有笑的场景。

春日总觉得,太宰治也是这些孩子的这个年纪,也应该拥有他这个年龄应该拥有的。

他朝某个方向走去。

于是当太宰治悠悠醒来,正想着是谁坏他自\杀好事的时候,就被人递了一杯草莓奶昔。可能是放得有些长了,里面的奶油已经化掉,同果酱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然后他听见有人诚恳地说:“真是对不起,太宰先生。”

“凡事讲先来后到,”春日说,“这是基本的礼仪。”

青年笑容不变,望着春日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仿佛是在黑夜中慢慢伸开尖利爪牙的野兽,露出一点危险的影子,春日一副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气场的样子,淡然的脸上连嘴角抿起的弧度都丝毫未变。

时间已是傍晚,在这个日本这个地方也叫做逢魔时刻,是下班的高峰期。商铺鳞次栉比,有好闻的味道从甜品店里漫溢出来。随处可见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从人流的缝隙里挤出去,像一条条灵活光滑的鱼。穿着学校制服的高中生三三两两走在路上,他们人手一杯M记的冰淇淋,间或响起属于这个年纪的笑声。

春日打开手机,他的手机一向静音,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小时内川崎夕给他打了十多通电话发了二十多条邮件。他粗略地将每条邮件内容扫了一遍,打字简单地回复了其中几条。

春日不由得神色一凝,眉头微微蹙起——那个人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不,是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他,他的身份、他的过去。春日揣着书本追过去,入目的却只有临近闭馆时稀稀疏疏的人群和堆满书籍的木制书架,再不能找到一个白发的高挑影子。

图书馆明亮的灯光照射在白发青年身上,让他被光芒切割成明暗两半,一半隐匿在书架下方的阴影中,一半清晰地倒映在春日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青年五官立体精致,诡异的紫色倒王冠紧紧贴在惨白的脸颊上,看上去有些可怖。

那让空气冻结的可怕氛围维持了半秒,青年蓦地收回渗透进空气的可怖气息,他弯了弯眼睛,松了手,春日顺势把书拿了过来夹在腋下。

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而不紧不慢地。不知为何在这个角落里显得异常清晰。

没等春日反应过来,青年先一步挥手,他手指上有一枚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异样的光。

“我真是迟钝得可怕。”春日懊恼地想。每次都是这样,得慢上半拍才抓得住重点。如若早一点发现的话,说不定能把对方留下,还能从他嘴里撬开一点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

那样的话,也不至于现在为止,对于自己这个个体除了名字和穿过来的短打制服以及配套的短刀以外都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他抱着书,在前台登记了姓名,慢慢往回赶。

春日注视着青年信步走来,他垂落在大腿一侧的手慢慢收紧,五指蜷起来,捏成了拳头。

青年走近了,在春日身旁停下,王冠上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里有暗芒闪过。他半弯下腰,很是亲昵地揽过春日的肩膀,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春日的鬓角上,他的语气和缓轻快,让人觉得荒谬的是,对方的语气天真烂漫,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般在耳边轻吐:“我记得你。”

那就像是所有恶意的根本之源,经过鲜血与死亡的沉淀之后,最终深深地印在骨骼里,让人不寒而栗。

糖渍草莓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牛乳和其相得益彰,奶昔的柔软冲散了夏季的炎热。吃着甜品,春日的心情才终于比刚刚好上个一星半点。

“我们下次见,春日。”

如果说第一句话让春日感觉到一丝危险而心里泛起一点波澜的话,第二句话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青年那么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而春日以他过人的记忆力,他确信在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邪恶的、危险的人,这个人几乎是一靠近,他四周的空气因子就剧烈地沸腾起来,比遇见中原中也那天的反应程度更加强烈。

青年绕过书架,走到了春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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