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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横滨打工人的我竟然

第20章 人间泛泛(六)

女护士这才回神,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红着脸轻声道谢。

春日回头,太宰治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

他心底难得地升起一点被抓包的心虚,第一次躲过了太宰治的视线。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319号室的病人刚刚去急救了,人手不够,所以才……”餐车旁的护士带着哭腔不住道歉,那鞠躬的角度几乎要折成一把瑞士军刀。

“哦,他们急救的人要命,我饿死了找谁要命啊,啊?”男人口中骂骂咧咧,紧接着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沉闷地砸在地上,伴随着难掩痛苦的惊呼。

春日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往声源处瞥了一眼。

“春日,”他弯了弯眼睛说,“我饿了,去吃饭吧。”

太宰治领着春日走进一家位于商业街街角的拉面店里。

因为是白天,店门口挂着的红纸糊的灯笼没有被点燃,只有木质推拉门上垂下的深蓝色门帘被人掀起一角,上面用纯白的丝线绣着神奈川海浪的浮世绘。

店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白天光顾的人并不多。

“欢迎光临!请问要吃点什么?”

太宰治站在点单机前,点了一份豚骨叉烧,然后偏过头去问春日:“你要吃什么?”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春日仰头看着头顶的菜单,文字旁边配了精美的实物图片,每一张看上去都让人食指大动。他一时踌躇,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说道:“我和你点同样的吧。”

“不要~”太宰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食指悬在点单机的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下去,“换一个口味。”

春日只好随便点了份清汤拉面,太宰治又加了份煎饺和鲜蛤。

春日对吃食的要求不高,觉得吃不坏肚子就行,唯一满足口腹之欲的只有甜食——他对带着甜味的食物有着几乎歪到太空里去的偏爱,似乎味蕾上仅能品尝出甜这一种味道一样。

料理人动作很快,几分钟内就盛好了面条。热气氤氲的拉面端上来的一刹那,香味扑鼻。

或许这对春日来说是人生初体验,见到实物的瞬间,他满脸都写着“做出来竟然真的跟照片差不多”,让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

太宰治那份拉面淋着金黄的汤汁,盖着厚厚的叉烧肉,面条在下方若隐若现。春日面前的清汤拉面则浸在奶白色的汤水里,葱花像是小小岛屿漂浮在上边,橙红色鲜虾贴在碗壁。

“我开动了!”太宰治煞有其事地合上掌心,虔诚地说道。

“……我开动了。”春日像个初学者——虽然的确也是初学者,慢吞吞地学着太宰治的样子,先喝一口汤再吃面。

面很筋道,汤的味道也很鲜美,和青菜鲜虾相得益彰,吞咽下去之后嘴巴里还留有回味无穷的余温,难以形容的好吃。

太宰治吃得很快,一会儿碗就见底,他将筷子叠在碗上,双手撑着脸问春日:“好吃吗?”

春日不说话,小幅度点点头,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吃面条的时候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太宰治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在电视上办一个ASMR游戏的话,春日拿第二,肯定没有人拿第一。

“小伙子,吃面要吃出‘啧啧’的声音才行,不然我会以为我的手艺不合你的胃口。”一旁的料理人见状,笑呵呵地提醒道。

春日眼观鼻鼻观心,然后用尽此生最大力气,嘬了口汤。

那声音依旧很轻,像是一只猫咪蹲在墙角,舌尖舔牛奶一样。

太宰治无声地笑了笑。

真的很乖。

出来吃饭纯粹是太宰治的一时兴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大脑里某条神经接通了位置、神经递质结合到了另外一个受体上从而做出的与他平时行径不太相符的动作。

可是太宰治对回到港|黑之后要面临的环境洞若观火。只有在外面的时候,他能够相对自由一点。森鸥外一直都非常忌惮他,尤其是龙头战争之后,他本人在横滨名声大噪,威望更甚。更遑论他还是那场“退位让贤”的见证者,对他那位顶头上司来说,简直像影子一样附在森鸥外身上。他身边还埋着很多森鸥外的眼线,那些人隐藏在面具之下,蛰伏在黑暗里望着他。他不能动那些人,不仅不能动,还要装作不知道并予以重用。

春日不是。

或许春日的出现太巧合了一点,但只有这一点太宰治深深确信着。

他在难以名状的轻松氛围里得到了片刻喘息。

午饭后两人匆匆回了港|黑。

港|黑内部还处于人手不够的状态之中,偌大的大楼内部都没了多少人气。太宰治一进门就径直走向电梯,他的部下已经查出了内鬼,当场就以港|黑的规矩就地处决了。太宰治准备亲自向森鸥外汇报今天上午的事情。

于是春日难得地落得个清闲,他从门前拐了个弯,打算到织田作之助带他去的那家咖喱餐馆看看。

他第二次和织田作之助碰面的时候提了遥香的事,港|黑的环境的确不适合女孩子住,而且遥香已经十三岁了,留在他身边总不太好。于是织田作之助就提议让遥香搬到餐厅楼上去,那里还有空房间,遥香一个人住不是问题,而且隔壁还有织田作之助收养的那几个小孩住着,两个大人工作常不着家,几个孩子平时也能互相照应。

征询了遥香的意见后,春日就果断地联系了织田作之助,房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他又给遥香买了日用品和手机等各种东西,认真嘱托了一番后,女孩子正式在上周入住餐馆楼上的小房间里。

可惜等他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揣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正是十多分钟前见过的太宰。

一分钟后,春日瞬身至太宰治的办公室。

周围的保镖一见是他,手上的枪支放了下来。

“太宰先生。”他信步走到太宰治的桌前。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递来一份资料。春日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神色一凛。

“松田良子凌晨招供了。”太宰治开门见山地说,“你还记得马路须加监狱里那批送去欧洲的人吗?”

春日目光一黯,抿着唇点点头:“那是送去做人体实验的孩子。”

“那批资产,有一大部分的确是在松田良子手上。”太宰治悠悠地说道,“但是都被松田良子送去了欧洲,和那批要去做人品实验的孩子一起。”

松田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春日,”太宰治直视着春日的眼睛,“和我去一趟欧洲。”

此刻的人间泛泛,不过众生黑暗的一角。

当你真正凝视深渊的时候,那些露骨的邪恶与欲望,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方。

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恶狠狠道:“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老子是港|黑的人,离了港|黑你以为你在这破地能开下去?”

他嗓门儿很大,整条走廊里都能听见回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港|黑成员。

男人顿时觉得颜面尽失,脸气得通红,像极了吹胀的红色气球。可碍于太宰治在场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黑着脸站起来,丢下一句“属下告退”就灰溜溜地溜回了病房。

春日顺手将餐车推回原位,见女护士还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心提醒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春日倒是斜乜男人一眼,目光像是早春寒夜。

宽敞明亮的医院走廊上突然爆发中年男人的怒吼:“让你们医院十一点半送餐,这都十二点了才来,想饿死我这个病患吗?”声音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是抱恙的样子。

女护士坐在地上,正值初春,医院停了暖气,春寒料峭的,地板有多凉可想而知。她一面忍不住疼痛和屈辱地小声啜泣,一面不停地道歉。这边动静太大,已经引来一些病人从病房里探出头来围观。

男人似乎很不乐意这样被人盯着看,一腔怒火又“唰”地点燃。

正当那满脸怒容的男人想上前一步动作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宰大人”,周围的人立刻收敛了看热闹的脸色,端正地站好,像是接受审查的哨兵见到长官就喊一句“长官好”。中年男人脸上的怒意也立马如潮水般褪去,无缝切换上了谄媚无比的笑脸。

他暗自估计了一下餐车的距离及方向角度,垂在身侧的左手单手极快地结了个印。下一秒,就见那餐车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摇摇晃晃地从病房门口飞速地推过来,直直地撞上了中年男人的后腰!

“乒乒乓乓——”碗筷碰撞,在天空画出极为漂亮标准的抛物线,重重地盖了男人满头。一时间人仰车翻,冒着热气的饭菜尽数泼在男人身上,而洁白的地板上一滴都未曾沾到。

女护士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眼泪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将将挂在下眼睫上。随后,围观的人群再也维持不了正经的表情,走廊上迸发出一阵爆笑声。

春日跟在太宰治身侧,离男人大概两三米的位置,正好看见男人的正脸。他略微皱了皱眉,超强的记忆很快将脸和脑海里的某个画面对上号,他认出这是太宰治身边的一个部下。

说是部下,关系也差了个十万八千里。春日龙头战争时期偶尔见过两三次,是无数次火拼之后的幸存者。

太宰治凝视着春日黑色碎发下透着粉红的耳朵,和对方强自镇定的脸对比明显,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

比羽毛还要轻。

他狗腿地挤眉弄眼道:“太宰大人,您来啦?”

太宰治脚步未停,连步幅都丝毫未变。

“你他妈哭什么哭?老子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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