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是啊，”北静王妃丝毫没有对孙嬷嬷的异样感到诧异，“她有了大姐的那个性子，却偏偏生了个像二姐的脑子。”她的声音有些莫测，带了几分危险。
“柠姐儿也有像小姐您的地方。”孙嬷嬷不慌不忙的说道。
“是啊，”北静王妃很是无所谓，“她又有了一个像我的胆子。”
水柠深知古人说话都是九曲十八弯，而她的母妃更是好手中的好手，所以她聚精会神的准备从北静王妃的话中抽取可用信息。
北静王妃见水柠这样，只得扶额，她只是想先随便聊聊，但为什么每次和女儿说话她都这样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北静王妃丝毫没有这是自己的问题的感觉，而是先聊起了自己，“你的外祖父是金陵人士，有五个女儿，而我，是排第三的那个，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她不知为何水柠会对贾赦有偏见，也不确定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贾赦，是她能为女儿找到的最好人选。如果不是占了贾代善当初的那般话的缘故，如果不是两家关系好，说句实话，她的这个女儿，实在是配不上贾家的麒麟子。
赵嬷嬷的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随即就板了脸色，慢慢的说道，“大小姐现在已经不在了，二小姐听说嫁去了漠北。”
一个不在了，一个去了漠北，水柠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她想再问，但赵嬷嬷却闭紧了嘴巴，不愿再说。
北静王妃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中她还是金陵孙家的贵女，她事孙家的家主的第三女，在她上面，有聪慧机敏的大姐，也有美貌绝伦的二姐，在她下面，更是有象征着福气的双胞胎四妹五妹。大姐是嫡长女，又是母亲和父亲正情浓时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自身优秀，自然被千娇百宠；二姐虽是庶女，但她生得美艳，再加上她的生母是为了救父亲而死，成为了父亲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因此被百般看重；而她，虽是嫡次女，但因为不得家人看重，自己胆子又小，在府中虽无人敢欺负，但终究没有什么存在感；四妹五妹就不用说了，虽是庶女，但出生自又吉兆，外加生母受宠，也是被娇养长大。
她认识史娇娘那年也差不多是水柠这般年纪，那时姐妹们都不乐意带着她玩，只有史娇娘愿意带着她到处跑，夕下泛舟，夜探古寺，夏日采荷......种种种种，能玩的不能玩的她们都玩过。那时大家都笑话她是史娇娘的小跟班，史娇娘曾为这事和别人理论过，后来还是被她劝阻了。
她的心思沉，自然知道史娇娘的嫂子对她怀有几分恶意，她曾想慢慢找个时间用一种不伤害史娇娘的法子挑出来。
直到，她的大姐逃婚。
她的大姐是个极骄傲的性子，骨子里带着文人的清高，不，她比文人更加清高。
北静王妃在她大姐逃婚的那天晚上，被母亲抱着哭诉了一晚，这是她和母亲之间难得的亲近，但她现在想来只觉得骨子里发凉。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母亲的哭诉：“我应当知道的，你姐姐是个那般骄傲的性子，怎么愿意嫁给那样一个资质平凡的人？”竟然不是抱怨姐姐逃婚，而是觉得是他们的不是，这才逼的姐姐离家出走。
对的，他们的形容是离家出走，而不是逃婚。
当初的孙三小姐对母亲的哭诉无动于衷，她甚至还在想着明天和史娇娘去城西的那家面馆吃面，因为她觉得这事跟她没关系，毕竟她才十一岁。而大姐，根本就吃不了外面的苦。而父亲母亲那般疼爱大姐，是不会对大姐做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的父亲母亲比她想象的更疼爱大姐，大姐根本就没有逃出金陵城，可以说才逃了半天就被找了回来。
而母亲的哭诉，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心软，主动替大姐嫁给北静王世子。
孙三小姐没有答应，当时的孙夫人没有说什么。孙三小姐天真的以为之后不会有事。
却没有想到，第二天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穿戴整齐，出现在了花轿上。
头天大姐逃婚，第二天她就被送上了花轿。
十一岁的她，被嫁给了二十二岁的北静王世子。
孙三小姐还记得当时北静王世子掀开头盖时的惊讶，还有后来某次聊天他说漏嘴，“当时你下轿，我只以为你是生的娇小，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个小孩。”
至于她的二姐，二姐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二姐生的美艳，自己的性格却是一个悲春伤秋的，看见落花要伤心一下，看见枯草也要伤心，看见兔子受伤也要伤心，幸好她还吃得下肉，或许是她不知道肉是怎样得来的吧。
后来呢，后来的事她也只是听说的。
那时她正怀着身孕，听下人讲述大姐的悲惨遭遇作为乐子。
她替嫁的事，根本就瞒不了人，也幸好北静王世子是个温和的，不介意这事。但当时的北静王和北静王妃却不愿意忍下这事，他们看在北静王世子的份上也不为难孙三小姐。他们坚持嫁到他们府上的就是孙家大小姐，只是生的娇小了点，然后在否认大姐的身份，以孙三小姐才十一岁，而大姐已经十七岁，根本就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以此剥夺了大姐孙家小姐的身份。
孙家有求于北静王府，所以当时一定要嫁一个女儿，也是因此，最后在北静王府和孙家族亲的要求下，孙家夫妇不得不抹去他们心爱的大女儿的身份，转而以孙夫人的亲侄女的名义养在府里。
但孙夫人娘家早就败落，失去了孙家小姐身份的孙大小姐根本就嫁不到上层人家，知道孙大小姐身份的人家又不愿意娶她，最后孙大小姐不得不嫁给了一个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
说道穷书生也是因为她的二姐，她的二姐某天突然跟一个穷书生私奔了，被找回来时已经怀了身孕。
后来，后来她的二姐被强行堕了胎，之后换了一个身份嫁去了遥远的漠北。
水柠一直在思考今天北静王妃跟她说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睡着前她才想起来，北静王妃是家里的嫡长女，下面也只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那两个姨母也嫁在了京城，上次她随北静王妃参加宴会还看到过她们。
所以，那大姐和二姐是从何来的？水柠不敢想。
但，她的女儿还小，有些事，慢慢教就是了，别的不谈，只她听人说话的这个认真态度，就教人挑不出毛病来。
北静王妃继续说道，“我的大姐是我们那一代姐妹中的骄傲，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当时金陵我们那一代的圈子里无人能出其右，就连有些男子都比不了她。你知道吗，原本，该是她嫁入北静王府的。”
看着水柠远去的身影，北静王妃抚了抚额头，说道，“孙嬷嬷，你觉得柠儿最后是想说些什么呢？”北静王妃身边有许多的嬷嬷，但她最信任的还是孙嬷嬷。
“小姐，”孙嬷嬷开口，声音却格外的年轻，只是她的脸从黑暗中伸出来，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柠姐儿和大小姐很像。”
这话说的，水柠表示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是她还是有些迟疑，“那之后呢？”
那我应该怎么表现？水柠再怎么蠢，也知道现在的她最好还是装害羞。
北静王妃说完，看向懵懂的水柠，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了起来，“若说我的大姐是以才华闻名，那么我的二姐，就是以美貌闻名。说起来，她其实才是金陵第一美人。只是最后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却是落在了娇娘身上。”
这话说的，水柠还是不懂，她不知道北静王妃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北静王妃会说这些，北静王妃的大姐二姐，离她实在是太远了，远的她只在今天听说她们。她抬头，看向北静王妃，眼里满是迷茫，希望北静王妃能再多说一点。
北静王妃是一个非常疼爱孩子的母亲，也是因此，她不会因为儿子告女儿的状，觉得儿子那么优秀，所以说的话就一定没问题。她是找人调查了一番确定了之后才把水柠找过来。
“之后钱嬷嬷会去哪里做事？”钱嬷嬷是北静王妃的陪嫁之一，她的处置自然是有北静王妃决定的。
北静王妃收敛了笑容，看了水柠许久，直到看得水柠心底发麻，最后北静王妃叹了一口气，“柠儿，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先带赵嬷嬷回去吧。”
水柠嘴唇糯糯，似是想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院子里？水柠再次疑惑，我院子里不是还有钱嬷嬷吗？钱嬷嬷是水柠的奶嬷嬷，对水柠的事一向尽心，之前水柠院子里的事情就是由她管的。
尽心？北静王妃自然看懂了水柠的眼神，也是这个让她怒极反笑，就是不知道尽的什么心？
“好的不学，偏偏学了我们姐妹的差处。”北静王妃想了想觉得有些头疼，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过像我也有好处的，至少，胆子小，许多的事就做不出来。”
另一边，水柠忽然问赵嬷嬷，“赵嬷嬷，我大姨和二姨，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水柠对贾赦的偏见是来源于哪里，至少，就她确定的，水柠是不知道北静王于贾代善的那个约定的，而水榕在家，也没有特意说贾赦的好话，只是将贾赦和他的其他好友混在一起夸的。那么，水柠是从哪里得来的贾赦的坏印象呢？北静王妃不知道。但她会迁怒，而水柠的奶嬷嬷钱嬷嬷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只是她不会这么对水柠说，她跟水柠是这样说的，“钱嬷嬷也有自己的女儿，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照顾自己的女儿了。”
只是北静王妃似乎是没有看懂水柠的迷茫，而是转了一个话题，这次也没拐什么弯，直接就说道，“柠儿，你该学着管家理事了。我把赵嬷嬷借给你，以后你院子里的事要学会自己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