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太难混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又集合在一处。小风事先准备了两个棉团，打算一会琵琶声响起的时候便塞进耳朵里。等火使和月使来了之后，众舞女和琵琶师都依着昨日的阵型站定。小风看了看初始的站位，确实是有六个星位，像是由两个三角星叠在一起。每个星位都有十二个舞者，一开始火使和月使分别在对着的两个星位上。

过了一会，琵琶声起，小风将那棉团塞好，跟着自己一组的人旋转着跳了起来。他们时而向对面的星位靠近，时而背向对面的星位散开，每次相邻的星位可以变换一人。她留心着每次阵型变换，发现中间前前后后一共换了十次，她暗暗记下这十次的顺序。首发 www..

第二次演练之时，她将棉团摘掉了，又跟着众人走了一遍。这次她已熟练许多，又有琵琶的音律指引，不一会便结束了。

“难道她就是昨天来找我的神秘女子？”

小风问道：“月使来找过你？”

韩萧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窝得更舒服一点，解释道：“昨天有一神秘女子来找过我。她似乎也知道千魔岭的事，之前的沙盗也是她安排的。听她的意思，她好像可以在你们献舞之时将我放了，当然前提是我要把进千魔岭的神兵印交给她。听你刚才所说，我怀疑她就是月使。”

这事只有教主才能做到，圣火的位置是固定好的。她提前知晓了阵型变换图和琵琶谱，便能选定自己的站位。月使和火使自始至终一直在原始星位中，是没有变换阵型的。

她想起昨日火使和月使的争吵，心想：“莫非火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所以才质问月使是不是在欺骗她？听月使的意思，似乎十分相信天降女神之说，不知道她对此事可否知情。不过琵琶只有她能操控，说起来她才是最容易利用此事把自己变成新任教主的。莫非她真的是去见韩萧的神秘女子？又或者那神秘女子是这里面舞女中的一个。”

小风自顾自想着，又觉得不大对：“现在阵型已经确定，琵琶旋律也不会再改动。那背后之人是如何趁着琵琶声入阵又将自己转移到圣火前呢？何况她还要避开教主。”

她正想着，不知木使什么时候来了。他依然一身白袍，沉默寡言，看了看场中的舞女，微微笑了笑，似乎对演练的结果很是满意。他来是和月火二人确认了献舞当日的安排的。

木使是三人□□法最好的，因而大的仪式他都会在场负责，以免有人生乱。前天拜火仪式搞砸了之后，教主很是不满，再三叮嘱天宫舞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木使和月火二人交谈了几句便要离去，月使问他有何安排。小风忽然听到木使说出了”马帮”这两个字。她心想：“不好，他要去找黄教头他们。估计是派遣手下看守客栈。”她有些替黄教头担心，不知晚上还能否再见一面。

一天训练结束后，小风赶紧离开了。她换了衣服便往客栈赶去，刚到客栈门外，便发现木使已带人将客栈围了起来。她在不远处一个屋顶小心趴下，听到木使在用中原的话和黄教头交流，似乎是在劝他们稍安勿躁，等着天宫舞结束之后便会放他们离去，至于少帮主，就要看天神是否原谅他了。

她在屋顶看了一圈，感觉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也进不去，还是回到神火教与韩萧商量一下再做打算。正欲离去时，黑暗中，一把弯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正是火使。

小风正要拔剑，火使将刀柄一转，死死地卡在她脖子上，用蹩脚的中原话和她说了一句：“别动。你混进我们舞团想干什么？”

小风稍直起了身子，回道：“那天是有人陷害我们少帮主，我混进来自然是想查清是谁在背后作乱。我有件事情，想来火使应该有兴趣听。”

火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风继续说道：“火使是不是也察觉到这六星阵的奇特之处了？”

火使按紧了手中的弯刀，眼神一凌：“你发现了什么？不要给我耍花招。”

“火使也相信真的有天降女神吗？”

“当，当然，我们天宫舞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恭迎女神降临。”火使并不是什么坚定。

“是月使和你这样说的吗？还是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月使，她当然会这样说，她是我们中最虔诚的教徒，也一直对教主忠心耿耿。”火使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小风又追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像她一样虔诚？”

火使听得此言，弯刀又进了一分。小风仰着脖子继续说道：“要是我说确实如你所想，并没有天降女神之说呢？”

火使小声叫了出来，十分震惊：“果然如此。难怪我那天听到教主祈祷，愿天神保佑她献舞那日顺利点燃圣火。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

小风见她思绪飘荡，趁机向后一倒，顺手抽出长剑。火使反应过来，挥刀而上，与小风斗了起来。小风这些天来重练双影决，现下已恢复了几分。两人在屋顶上一路向前，过了十几招，火使紫色的弯刀始使无法靠近小风分毫。

只见一白一紫两道光在她们之中交错。小风见她已逐渐疲惫，一跃而上，挥剑向她头顶刺出。软剑与她头上的金色首饰相缠绕，火使大怒。小风又用力削去，火使整个发冠掉落在屋顶，露出头来。

小风停了下来，她惊讶地发现火使的头颅竟和那受锁魂决所伤的男子一样，她问道：“你的头颅也被人击伤了？”

火使一刀劈来：“这是天神尊贵的恩赐，三使皆是如此。”

小风一面挥剑挡开，一面说道：“火使停手，你就不想听听那六星阵的诡计吗？你们的教主确实一直都在骗你们。”

小风有些吃惊，没想到神火教里还有和千魔岭相关的人。这千魔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二十年前的事恐怕也大有隐情。她想起连立华来，或许重走一遍她当年的路，才能为她正名。

韩萧又继续说道：“现在事情扑朔迷离，你回去之后你去做三件事。第一便是让黄教头派人回马帮查看情况，防止我们内部有什么乱子。第二，你继续留在舞团，明日演练之时你想个办法，无论是运功屏蔽琵琶声还是塞住自己的耳朵，反正总有办法可以知道是哪段旋律有问题。第三，看好那个被锁魂决伤了的男子，他和这事一定脱不了关系。”

“不错，这么重大的事，当然是由教主亲自定下来的了，有什么不妥吗？”

小风一时也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只是觉得这天宫舞经由这么多人安排，背后那人如何知道这些呢。她想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谢过黄教头之后，小风又把韩萧嘱咐她的话和他交代了一遍才离去。

黄教头见小风出神望着门外，叫了她一声，问她可是想到了什么。小风将在舞团还还有与韩萧的对话如数告知。黄教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六星阵所谓何用。

韩萧不解，小风继续说道：“那月使的琵琶有魔力，时而高昂时而幽深。中间有一段我记不清了，任凭现在怎么回忆都是模糊的。我想或许她在中间夹杂了让人致幻的旋律，可能那第八十五人就会在这段旋律出来的时候混进舞女中。”

小风听罢难得笑了出来：“原来我们的阁主这么聪明，都被关起来了还想这么多，我真应该和你好好学学。”

韩萧十分得意：“那当然了，主人我可以说是天纵奇才，足智多谋，英明神武...”

小风惊道：“那她更应该知道少帮主是冤枉的。她可有线索？知道是谁在背后威胁她吗？”

小风说道：“我明日再跟着演练一次应该就知道这六星阵是干什么用的了。明日晚间我再来找你商量。对了，今天我听到了火使和月使的谈话，但是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听到了她们一直在说几个词。”说罢便给黄教头模仿了一下。

黄教头看她拙劣地模仿着，笑出声来，说道：“火使说的那几个词是“欺骗”，“蒙蔽”，月使提到的那两个词是“天神”，“指引”。似乎火使是对她们有不满，我今日去见教主之时刚好见到她两人来商谈献舞一事。她二人将阵型图和曲谱交给教主之后，教主犹豫了一番，过了好一阵子才安排好当日的站位。”

小风眼中一亮，问道：“是教主亲自安排的站位？”

等晚上人声渐渐静了，小风见房间里其余舞女都睡熟了，便偷偷溜了出来。回到客栈之后，黄教头正在焦急地等着她。小风见他神色不安，问他是不是神火教主改主意了，要在献舞之时杀了韩萧。

黄教头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她今日和我说她早知拜火那日会有事发生。之前有人威胁她要她让出教主之位，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人是要在拜火那日动手。”

这时好才发现第二次她竟只能记得其中八次阵型变换。虽然已然知晓琵琶声会扰乱她的心智，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她仔细和第一次的阵型变换对比了一下，发现缺失的两次是连着的，两次变换之后，每组中的一个舞女就可换到隔位的星位上。

这下她明白了。她从不相信教主能凭空出现在神火前，看来教主一定是利用这阵型变换和琵琶声的致幻效果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神火前。到献舞那天，第一次变换阵型时，一定会经过教主身边，她便趁机入阵。第二次变换阵型之时，她便悄然换到圣火之前。等琵琶声音的致幻效果解除，众教徒就会发现她陡然点燃了圣火，都会相信她是女神重生。

“她也十分头疼，觉得应该是教内的人，所以没有让他们去查。今日倒是拜托我们，说若是能揪出幕后之人，便能放少帮主一条生路。”

小风这才明白幕后之人的意图。这人在拜火那日发难，一箭双雕，又可将韩萧囚禁起来逼问神兵印的下落，又可以逼迫神火教安排天宫舞。恐怕这人已知道了天宫舞的秘密，到时候就可以突然出现在圣火前，成为新的教主。

小风一阵脑壳疼，正要打断他，发现有脚步声响起，赶忙从甬道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