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纨绔

对此，黄思勉倒是喜闻乐见，她作为乡试第一的解元入京赶考，不说别的就考试经验来说都比屈凝多两场，自然觉得稳操胜券，甚至还对此大力宣传，期望某个上来就会试的纨绔能跌破历年来最低分，那就有得笑了。

不过整日埋首书卷中的屈凝还不知道在有心人的宣杨之下，那天在醉仙楼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二人之间的赌约，甚至有好事者开盘买胜负的，赔率已经高达一比一千——她一，黄思勉千。唯一的支持者还是自家人，屈轩听闻此事气愤之下动了自己的嫁妆去给姐姐撑场面，可即便这样也是杯水车薪，太多人不看好她了。

经过早上肉铺前一出，又让好些人知道她正“用功发奋”呢，为此都要进补了，一时间茶楼酒肆人人发笑，个别赌客乐呵着别出心裁地买了她胜就图个看热闹。

屈凝好读书，也能读好书，先前虽然也心知这一点，但在现代自由随意惯了，对古代规矩颇多的官场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敬而远之，自然不考虑科举入仕。

可“不愿意去考”和“考不上”却完全不是一码子事。她也是后来听到齐鑫那番话才醒悟过来：

原来这个时代，男子的命运是和自己的妻主牢牢绑在一起的，她今天如果懒得去争取对她来说本唾手可得的东西，明天就有人敢指着齐鑫的鼻子骂他“贱商之夫”。

齐母在书房里和大女儿商讨完明日早朝上要奏哪些内容，却冷不丁见齐长歌突然提起小儿子的婚事。

“母亲和黄家那边定下了吗？”

“快了，已经谈到婚期，交换庚帖左不过就这两天了。”

“……这样啊。”大女儿口气似有惆怅。

“怎么，舍不得你弟弟？可是儿大终究要嫁人的，总不能留着在家里一辈子，平白耽误他。”

“母亲说的是。”齐长歌点点头，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

“不过，母亲可听闻最近京城热谈的赌约，牵扯您为小七选的那位准妻主呢。”

“那事啊，思勉和我说了，不过年轻人意气之争罢了”齐母混不在意，却看见大女儿面带深意，眉梢一顿，问道：“你想说什么？”

“女儿是觉得既然有此一出正好可以考察那黄秀才的能力，看看她没有母亲的助力科考能走到哪一步。”

“你是质疑人家的才学？”齐母笑了，“可就算失利总不会比那屈凝差吧，思勉必定赢她啊。”

“那母亲怕什么，等到科考以后再定下也不迟啊，正好借这赌约解决屈家那位一直纠缠不也很好么？”齐大见齐母面有犹疑，只好半是抱怨半是玩笑道：“我弟弟那么好，我自己都疼不够呢，这么快推给外人心里一下子还真空落落的。”

一句话成功把齐母逗笑了，也想起儿子襁褓至今点点滴滴，年纪又小，哎，私心里也想再留几个月在眼前多看看，遂，点了头。

齐大心满意足地退下，回院子的路上不由摇头暗笑，小七啊小七，大姐只能帮到这里了，要不是看在你真的喜欢她的份上才不帮那人说话呢。说到底，科考一事，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齐长歌看着头顶的月亮叹气，哎，姐姐倒真希望有奇迹发生，这样，你能把终生托付到自己喜欢的人手上……

……

盼着屈凝赢的人虽然凤毛麟角，但还是有，比如小玉小兰、屈轩和屈家主，都在期待奇迹发生。可看到正主的备考进度却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期望太高了。

“娘啊，这个字怎么读？”

“这个念跣xián，《礼书》中赤脚的意思……”屈大人刚下值就被屈凝堵在门口。

“哦。”她看着长女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细炭棍，就低头在小册子上鬼画符一样标注什么，而后把笔往耳后一夹，唰唰唰地又开始翻页，“那这个呢，怎么读？”

屈大人嘴角抽抽，口气心疼极了，“儿啊，要不咱请个夫子吧，给你一句一句解好不好？”

“时间不够。”屈凝想与不想拒绝，她只是个别字不认得，标个音注意一下就好了，哪用得着像教小学生一样一句一句地讲。这就像专业人士做阅读理解，在厉害的大牛也不敢说认得全部词汇，但敏捷的思维支持下丝毫不影响阅读流畅度，要不是屈凝完美主义发作这些生僻字都不带记的。

可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启蒙没做好，字都认不全，这能看得懂文章？

屈母看着自尊心强（误）的女儿“吃力”地苦读（大误），心里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她的赚钱天赋，以为她会一辈子都厌恶读书，对她放松要求，如今想要发奋却悔之晚矣。

“要不，还是找个老师吧。”想着屈凝自尊心强，只道：“放心，不耽误你做学问，就指点一下你笔法吧。”屈母见书上女儿自创的鬼画符实在没眼看，委婉地提议道。

屈凝一考虑，字迹确实也很重要，这回点头答应，可让屈母高兴坏了。就算孩子到考场做不出文章，只要宣纸上填了字她都觉得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凝儿放心，为娘一定给你找个亲切擅教的夫子。”既要有耐心又不能教太难打击我儿自信心，想来教五岁侄女的启蒙夫子最合适不过了。

屈凝高兴了，觉得她娘非常靠谱，这下自己可就没有短板了。

那就去拿——屈凝这么告诉自己。

她有能力给齐鑫更好的生活那为什么不做？再说，这事对她来说本就容易，摄取知识本身就是令人愉快的过程……就是有时候看到兴头上手不释卷，惹得小兰总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盯着自己吃饭睡觉，这就有点伤脑筋了。

作为女帝陛下卧榻之地，大幽最高的权利中心，京城独立于所有省份外，直接受女帝陛下管辖，既不属县也不属府，自然就不设立县试和乡试。而能居于皇城的人家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背景不俗，想要出仕从来选择良多，比之寒门子弟容易得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近年陛下亲政以来，倒是鼓励世族中年轻一辈抛开一味承袭，尝试下场参考，为此直设京考，省去县试乡试，让内城有决心走科举之路的名门之后能直接与其他省份的学子一同参加会试。这也是屈凝能立下赌约，直接参考的原因——谁让她是土生土长的京籍呢。

“……什么？！屈府！”

如果说立下赌约确实有听闻那句“为商者贱”而心生怒气的原因，而如今整日泡在书房中的屈凝却甘之如饴。坦白说，这是她的爱好，前世今生，果然只有书海泛舟的时候才能令她如此沉浸，捧起一部著作就是一天，说是忘乎所以都不夸张。

“姐姐，今天又买猪脑啊，昨天主子都没伸筷子。”小玉挎着篮子，站在肉铺前一脸纠结。

“那是你多嘴，她要是不知道不就吃了？”小兰气得白她一眼，“主子现在每天捧着书从早看到晚，再不进补人可怎么受得了。”

“小事小事，我倒是好奇，二位哪家的，这是府上有女郎在读书备考吧？我今日一多嘴指不定就结缘哪位文曲娘子呢哈哈。”

……

幽国科举取士两年一选，分为四级，由低到高依次是县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寒门女子从县到府再到省最后步入皇宫金殿点花，才算真正意义上一步登天，这其中哪一步落于人后都抱憾懊悔，只得再待两年重头来过。

以上说的是各州府通行的选拔制度，虽具有普适性却也不是涵盖所有地界——京城就是唯一一处例外。

肉铺的女老板耳朵一动，笑了，“姑娘这就外行了，老话以形补形，没听谁说吃家豚进补还把人补傻了的，”卖肉的娘子放下屠刀，说话也爽利，“当然啦，只是一个说法，也有人天生不喜欢这口的，也不必强求，隔壁有卖山货的，野鸡、山药、核桃什么的……倒是也不错。”

“核桃？这个可以，谢谢老板指路。”

此刻这些人还不知道，随手丢出的一银两银将来那是千万倍的回报，只恨不能回到当初把家本都堆上。

齐府内。

“我们是屈府的……”小玉脆生生道，还想继续吹一吹就被姐姐拉走，只留下一句活泼的“承老板吉言啦。”

“哦，屈府……”屠妇拿起刀随口重复一句，忽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双眼：

“进补是没错，可是猪又不聪明啊，能补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