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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红

第194章 (一百九十四) 金蝉

说完,看柳如蕙眼露怀疑没有动作,萧紫桓也懒多说什么,径直上前以祭台上的金匕割破掌心,将血滴落蝉身。金蝉振了振翅膀,发出一声愉悦的蝉鸣,然后仰首往萧紫桓手掌靠,口器掠过掌心,不但吸食尽残血,更神奇的是原本出血的伤口竟渐渐愈合了。

有了萧紫桓亲身示范,柳如蕙不再多言,迫不及待也迈前如法炮制。只是当他将血滴落在金蝉身上时,金蝉突然发出极度刺耳的尖鸣声,随后极度暴躁地频繁振翅,把上头的血珠全都抖落在地。

“这是什么意思?”柳如蕙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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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蕙将黄金杖递给萧紫桓,道:“既然人已到齐,宫主,开始吧。”

萧紫桓接过,眼神复杂:“本座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如此,不后悔?”

耶律宗徹叹息道:“适才宫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金蝉只认宫主一脉。如今金蝉对你不喜,依你的聪明才智,还不明白吗?”

经赤王点播,柳如蕙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表情已由不解渐渐转为震惊及至难以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骗我。”柳如蕙慌了神,一边否定,一边目光锁定在紫瑾身上。他突然冲过去把紫瑾拽起,强硬道:“你去试。”

萧紫桓阻止他对紫瑾动粗,冷声道:“不必多此一举。瑾儿拥有紫眸,必是本座骨血无疑。”

柳如蕙心中虽不平静,但转念一想也对。紫瑾与萧紫桓长得十分相像,一看就是血亲,根本没有参考价值。他沉着脸对上另一侧紫婵宫阵营中的小戚,阴郁乖戾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小戚知他心思,大步上前主动道:“我来。”

于是也依样划破掌心,滴血一试。谁想金蝉的反应竟跟对萧紫桓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小戚明明也没有紫眸……。”

“谁跟你说小戚没有?”萧紫桓反问:“紫眸只会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出现。本座与瑾儿都是愤怒或是情绪激荡时,而小戚较为特别,只有熟睡后头脑放空才会显现紫眸。你应该听过传闻,凡我紫婵宫历代宫主,必是天生拥有紫眸之人,不然本座怎会让他们做少宫主,有机会传承衣钵?”

难怪谁都没见过小戚紫眸的样子,试问有谁无事会去掀睡着的人的眼皮?

眼见柳如蕙明显被真相击垮般岣嵝起身形,萧紫桓不由幽叹:“本座与你说过很多次真相,你不是本座骨血,可你充耳不闻,只当本座不愿认你。如今你该明白本座并没有欺骗你吧?”

柳如蕙犹自不信,仍强辩道:“母亲深爱你,不可能与旁人私通,珠胎暗结。会不会哪里出了错?我不信,紫婵宫代代传承至今就没有一个不拥有紫眸之人?”

“或许历代曾出现过特殊的例子,但你不必对此抱有幻想。紫眸可以变异,但血脉无法抹杀。如今有圣灵金蝉为证,早已说明一切问题。而且事到如今,本座必须告诉你真相了。本座纳你母亲为第三夫人不假,但那全是看在锦娘的薄面上为之。实际上,本座从未碰过你母亲分毫,又何谈子嗣?。”

木槿段一听胸中忿忿不平,怒极反笑。“宫主可真能信口雌黄啊。当初你欺辱云颐,被老夫当场撞破,如今竟舔着脸说从未染指过她,真当老夫是死人不成?”

萧紫桓皱眉道:“你哪只眼睛亲眼见本座欺辱过她?你看到的不过是本座抱着衣衫不整昏厥不醒的云颐,便自动自发将那污名予本座按上了。本座怕云颐如那些宋女般自寻短见,才没与你这老贼分辨,之后纳了她,是想给她名分安身立命。谁想她全不知当日发生的种种,误以为腹中怀的是本座骨肉,还想要那孩子继承少宫主之位。本座这才不得已取了那孩子的血带云颐入禁地验证给她看真相,便如同今日一般。”

柳如蕙难以置信,讷讷道:“你是说……母亲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儿子?”

“当年本座就与她说清楚了。”

“那母亲为何要骗我?”柳如蕙越发无法理解,喃喃自语的同时一滴眼泪潸然滑落。“一个谎言,让我恨了二十年,更是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却不想一切执着都是错的……。母亲,你为何要这样?”

适才意气奋发指点乾坤的模样仿佛都是虚幻,此刻满面颓唐、形容憔悴的柳如蕙才是假面下的真实。他忽而自嘲一笑,对萧紫桓道:“若我不是你的儿子,那我是谁人所生?”

“本座不知……。”

柳如蕙看得出萧紫桓有所隐瞒,锲而不舍道:“还请宫主坦言相告。”

萧紫桓缄默,眼神飘忽,似有难言之隐。

紫瑾见萧紫桓还顾念旧情,心中恼恨至极:为了那么个荒谬的谎言竟害他沦落至此。故而厉喝出声:“告诉他!他母亲不仁不义,你又何必替她的龌龊事遮遮掩掩?”

萧紫桓闻言喟叹一声:“本座当真不知。其实当日本座到时,云颐早已遭人迷晕奸(jian)污。只是……观其身上痕迹,只怕为非作歹的绝不止一人……。”

柳如蕙瞠目结舌听着那字字诛心的真相,只觉已无法呼吸。他双拳握起,越攥越紧,看似在隐忍什么,实则充血的眼早已赤红,额顶青筋密布。

“萧玫,我杀了你!——”

一声爆喝出口,柳如蕙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玫夫人扑去。

以柳如蕙如此聪慧,怎猜不到当年指使他人凌(ling)辱母亲云颐的是玫夫人?

玫夫人虽中了毒,也不谙武功,但身边围了不少紫婵宫高手。柳如蕙双拳难敌四手,杀不了玫夫人不说,不消多时已平添不少伤口。

木槿段眼看不妙,从袖笼抽出一根长鞭,一下卷住杀红了眼的柳如蕙腰腹,把人凌空扯了回来。他一把揽住对方,苦心劝道:“如蕙你冷静一点。那恶妇固然该千刀万剐,但你贸然行事,能不能杀得了对方还待两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将其斩于剑下。”柳如蕙红着眼瞟向满面关切的木槿段,已再也止不住哀戚,泪流满面。他颤着声音道:“木先生,我现在终于知道母亲为何会疯了。”

“是她!”颤抖的手,指住了萧玫。“还有他!”又指住萧紫桓,及至癫狂地指向了所有人。“是你们所有人逼疯她的!”

高亢到极致的嘶吼瞬间回落,像在哀悼其母一生凄惨的命运。

“她原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而已。被主人抛弃,害她沦为恶妇的眼中钉肉中刺,长年遭受欺凌。更甚地竟还被人指使人对她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柳如蕙唰地转向萧紫桓,幽怨异常:“你以为我会感谢你的好心吗?不……我不会谢你。你给我母亲名分不过是向锦娘恕罪罢了。可你给了她莫须有的希望,却不愿好好待她,令怀有身孕的母亲变得幽怨、猜忌。时间能把一个女人磋磨得不再像她自己,她变了,变得会报复,变得会用手段去争取权势。可是当她积极为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谋划之时,突然又被告知了更残酷的真相,试问有几个人能不疯?”

“母亲曾对我说,让我回紫婵宫,让我认祖归宗,让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可这一切根本不属于我。不过我现在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我就是来向你们所有人复仇的,你们欠我母亲欠我的,我要你们统统还出来,加倍得还出来!”

“我做到如此地步,宫主居然还会问我这么可笑的问题。”

萧紫桓不再多言,迈步上前将黄金杖插入圣女像右手虚握的位置,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但听地下发出一系列轰隆之声,众人心悬了起来俱摆出戒备的姿态,以防意外生变。只是提心吊胆半天,祭殿表面不见任何变化,倒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

柳如蕙问:“要如何做?”

“将你的血滴在它身上。”

旁人首次瞧见金蝉俱是啧啧称奇,只有白玉堂等人心底一片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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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凑近展昭轻声道:“猫儿,发觉没有?紫婵宫这机关恐是引了地底岩浆上来。”

“岩浆?”赵祯咋舌。

南宫惟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遂点头道:“应该没错了。那杖看来并非黄金所铸,而是由一整根黄金犀角打磨而成。圣女像右臂中怕是用机巧引流了岩浆,使黄金犀遇热生香。与一般的犀角香通鬼不同,黄金犀可近神明、可奉灵物。”

视线不期对上柳如蕙,只见对方笑得讳莫高深,弯弯的眉眼仿佛在说:五爷如何?我没骗你吧。

本以为柳如蕙假扮小戚时言金蝉种种纯属胡诌,只为将两位师尊引入音阵困住。如今看来,真假参半,柳如蕙说的也不全是谎言。想到这金蝉或许真可解展昭体内蛊虫,白玉堂眼中不由涌现一抹志在必得的决绝。

萧紫桓道:“这金蝉乃是祖上带入契丹的圣灵,世代只认我这一脉,你若想继承紫婵宫宫主之位,必须得其认主。”

赵祯正困惑不解这机关用意何在,忽闻圣女像手中握着的黄金杖上散出一股异香,与此同时还有紫金烟雾袅袅冉起。

“这是……黄金犀?”展昭不甚确定,回头向师父南宫惟投去询问的一眼。

萧紫桓冷漠地睇他一眼,淡淡道:“它不喜欢你的血。”

“什么叫做不喜欢?”脱口而出。

殿内众人闻言皆惊奇不矣探头张望,却又听殿外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接着一道金光以肉眼难辨的神速飞入殿中,落在了黄金杖上。

那是一只尺许大小的成年金蝉,除两对膜翅与寻常的蝉同样薄透,其他部位无论是虫身还是六足,皆通体金灿闪耀,乍一看就像鎏金打造的雕饰。可只有亲眼目睹之人方能明辨,这金蝉乃是活物,而且还别具灵性。只见它停在黄金杖上,突出的复眼微微转动,就像在打量满殿众人。而自其将坚硬口器抵在黄金杖上,紫金烟雾便不再溢出,就像被它贪婪吸食去了一般。

展昭颔首道:“此山怕是一处活火山,这座祭殿的位置就在山脉正下方。青石隔热,所以先前并不觉得,然一旦触发机关,打开了地底的隔热层,热度便涌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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