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山斜不断

“一个琉璃甲就能搅动整个武林，使其腥风血雨。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多日的难以入眠，心中的郁闷不得排解，她心境竟也被影响了许多。

他说这话时，纪雁青正擦拭着重刀，她动作小心翼翼的，心爱之物。

周子舒原先就这么看着纪雁青擦拭着刀，听温客行这般说法轻微颔首，已然是同意了。

纪雁青也跟着点头。

“是了，人心若是脏的，那么不管是什么物件都可以成为琉璃甲。”周子舒方才说道。

“雁青莫要多想，这世间的因果注定，谁又能说自己是一定的好人，一定的坏人呢？”周子舒开口劝说。

“阿絮说得是，那看着高高在上极具威严的人，背地里又能有多干净呢。”温客行说道。

这话倒是糟糕。周子舒轻轻一瞥，那眼里有的是不赞同。

不赞同的不是温客行这句话，而是这句话实在抚慰不了纪雁青。

夜里本就不如白日，什么忧愁都跑了出来。

纪雁青正脆弱着，像闹市的小角落里独自待着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脆裂了。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得多的。”他又说。

纪雁青这才点点头。

纪雁青遇到很多怀有善意的人。

因她帮忙收着在外头晒着的药材，而多给她几贴药的药材小贩。

因她使着轻功拿下高树上的风筝，而给她一串糖葫芦的孩童。

因她经常照顾生意，而多给料的馄饨摊主。

说是怀有善意，倒不如说是纪雁青施以善意，方才得人好的回报。

周纪温三人谈论了许多，谈江湖打杀，也谈风花雪月。

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老百姓的柴米油盐。

意外的合拍，意外的舒心。

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时间，直到纪雁青觉得眼皮重了下来。

她本就不大能喝酒，那酒量更是小得可以。

脸看起来就红通通的，还呼出一点酒气。

温客行却觉得她这幅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

纪雁青的脸圆圆的，他原先就很想掐了，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儿趁她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就更加放肆了起来。

温客行的力度不大，纪雁青也不觉得疼，随着他去了。www.)

温客行紧盯着纪雁青，见她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更是难受。

“阿青，累就合眼吧。”他的话轻得很，如同风一样轻柔。

纪雁青听了更想睡觉了，但她还是强撑了下，也轻轻地回了句：“你也累，也得合眼。”

温客行觉得好笑，话中是不同于在鬼谷的那般狠厉，是那样的温柔。

“阿青说得对。”

像是哄孩子，居然将纪雁青哄着哄着就哄入睡了。

纪雁青睡着了，睡得香甜。

风柔柔地吹着，但周子舒和温客行不消一会儿就使着轻功带纪雁青下屋顶了。

“夜里风大，莫要受了风寒。”

周温二人心里都是这般想的。

风虽柔，但她是睡着的。

她最近心神不定，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到夜里便难以入睡。

不如同温客行周子舒二人一同赏月。

这不大像是纪雁青能说出来的话。

周子舒心细地发觉她眉间有点淡淡的愁绪，很淡很淡。只是他又怕日后这淡淡的愁绪会加重。

周子舒和温客行对视了一眼，心下发疑。

“今晚的月色很美，何不去赏月？”温客行摇扇走入里屋。

暖风吹过，周纪温三人已然坐在屋顶上。

周子舒一手拿着酒杯撑在膝上，温客行大咧咧地侧躺着，相比之下纪雁青显得拘谨许多，她梳着利落的马尾身穿褐色劲装，身上没背着重刀，手紧捏着酒杯。

乌苏酒并不烈，只是纪雁青这幅做派根本不似往日。

纪雁青见二人已然有点发疑，她抿抿唇，趁着酒发作胆子大了起来这才说话。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怎样才算一生。”

纪雁青觉得脸上烧得紧，她微微摇摇头，似在自嘲。“大抵是我多想了。只是我一直不得其解，人活一世究竟图的是什么。”

那杯中的乌苏酒映照着天上明月，随着温客行的晃动而晃动。

纪雁青昂头喝下杯中的乌苏酒。

温客行脸上的笑淡了许多，看起来还有几分正经。

“肮脏的不是琉璃甲，而是人心。”

她应是小口地喝着乌苏酒，而不是像赌气一样将杯中的乌苏酒直接喝完。

她是不喜喝酒的，为什么会这般？

“赏月酌美酒。”温客行说完晃了晃手中的乌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