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樱花树下
“不喜欢樱花吗？那下次去夏油同学喜欢的地方，”她听见他开口，转头看向他，“或者夏油同学想去哪里？我们的时间应该足够。”
“为什么想要一起？”夏油杰很不理解她的热情从何而来。
“因为我喜欢夏油同学啊，大家不都会想要和自己喜欢的朋友一起玩吗？”
不管事后怎么想，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吃掉的也已经吃掉了，夏油杰暗叹口气，没等三千院桑开口，便主动问道：“三千院同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最好了。
三千院桑停在他的面前，手背在背后，左右摇晃着，像个充满气的庆典气球：“真是太好了，碰见了夏油同学。”
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但并不让人讨厌。
“呼——”原本僵硬而略带抗拒的身体松散下来，他没忍住，拍了拍眼前这颗打扰到他的浅金色脑袋，无奈地说道，“好吧，一起去吧。”
“唔——？”三千院桑慢半拍地反应道，“头发——才整理过——”
“喂，不要顺便拍人脑袋啊！”五条悟震惊地拉过她，“你也别顺便让人拍吧？又不是皮球！”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不是随便啊，是夏油同学呀，而且我也喜欢摸悟的头？”
“和我又没有关系。”
“那现在？”她的手探上了他的头。
“不要转移掉话题，”五条悟一把拍下，“走啦。”
夏油杰看着被五条悟拉着、还不忘紧紧扯上自己的三千院桑，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才认识的新同学是有些奇怪，似乎也有些麻烦，但他意外地没有感到不耐烦。可能是这两个人态度太过自然，让人没办法产生恶感。
他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旁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放松微笑。三千院桑和五条悟吗？似乎都是很特别的人。
“我们去哪里？”夏油杰忍不住问牵着他袖口的三千院桑。
“小悟？”三千院桑看向拉着她的五条悟。
“嗯？不是你在带路吗？”透过墨镜，五条悟碧蓝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三重沉默。
终于，在经过讨论后——其实只有夏油杰在提议——三人定下了目的地。
“学校里好像并没有成片的樱花，想要赏樱的话，就去千鸟渊吧。”他对其余两个人这么建议，于是三人决定前往北之丸公园的千鸟渊
“就这里吧。”
夏油杰没有辜负三千院桑对他“可靠”的评价，在他的帮助下，三人避开人群，很快就找到了赏樱的地方。
这里位置很好，没有交织的人群，只有满眼的樱花。
不同于一般矮小的樱花树，千鸟渊的樱花是攀援着盘虬的树干向上，在几米高的空中舒展。粗壮的分枝上，纤细的花枝宛如粉白的烟霞一团团弥漫，疏朗又多情。
三千院桑拉着五条悟，手里提着东西“哒哒哒”跑到树下，夏油杰同样提着一大袋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三人来的路上已经买好了食物，此时拿出来，数量还不少。
夏油杰拿出印着可爱小花的野餐布铺开，在三千院桑先后打翻了食盒又弄丢了叉子后，他温柔又坚定地婉拒了三千院桑继续帮忙的建议：“你还是去赏花吧。”
五条悟看了眼，确定不需要插手，于是抱着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不再关注。
即使是接受了三千院桑带上夏油杰的行为，实际上五条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她会突然关注起那个叫夏油杰的同级生。
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甚至有些呆呆的，但五条悟知道三千院桑并不是那么天真热情的人。所以这次她突然这么亲近一个人，的确让他非常惊讶。
即便是粗粗接触下来，他也觉得那家伙不差，可她也太过吧？之前接近他的时候，有没有这么主动？
面对他的疑惑，三千院桑只是靠到了他的身上，“夏油同学，我认为和悟有些相似哦。”
“第一眼看见夏油同学，他一个人站在所有人后面。第一次见悟的时候，悟也是这样吧？”
“我很强，不要靠近我——浑身上下都在这么说着。夏油同学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总觉得有些寂寞。”
“我很喜欢悟，所以没有办法不去理会，”三千院桑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温暖又柔软，“不要生气啦，悟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同学说不定也可以成为小悟的朋友？”
三千院桑撒娇般拉着他的手贴在她的脸上，“毕竟男孩子长大了，总有些事情能和男性朋友说，却不愿意告诉自己的青梅。”
“小悟也会这样吗？”她认真地问他，“真的会这样吗？”
五条悟还来不及就“成为朋友”说些什么，就被这情况弄得非常无语，“为什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别管那些不会发生的事啊，”他扯住她的脸，往外一拉，“不会那样的。”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五条悟太了解她了，就像她了解他一样。她真的决定不说时，那他也毫无办法，不然还能怎么？
至于被三千院桑在意的夏油杰，她一定要拉上，那就顺便吧，反正他对她总是妥协。
不过——
“还是有些奇怪。”五条悟闭上眼，顺着树干躺到了草地上。
他有种预感。两个人平静已久的闭环，突然被加进了一个不协调的齿轮，原本平衡的系统显得摇摇欲坠。
或分崩离析，或寻找到新的平衡。
“嗒嗒嗒——”轻快活泼，是熟悉的脚步声。
“悟？”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他继续闭着眼不理会，只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丁点笑意：什么嘛，这才过了多久就忍不住自己跑过来了。
身边先是窸窣一阵，然后又安静了下来。三千院桑坐到了他的身旁。
她撑着头看了五条悟一会，随后动作很轻地取下五条悟脸上的墨镜，露出那张熟悉的好看脸庞。
他保持不动，“不要一直盯着我，会害羞哦。”
“拜托说得有说服力一点。”她吐槽道。
她又伸手拿起了五条悟的手，摊开来把自己的放了上去，仔细对比着两人的手：“悟的手好像更大了，如果是现在的话，更高难度的钢琴技巧也能轻易完成了吧？”
“更？”
“上个月没有——”
突如其来的风打断了她的话，她按住飞舞的头发，微微闭上眼睛，“是风呀。”
五条悟眼睛懒懒地睁开一点。习惯带着墨镜，阳光就有些刺眼。
果然，是樱花风的景象。
四月的风突如其来，吹起了一阵樱落如雨。
或白或粉的花瓣不舍地脱离枝头，落入风里，滑向空中，还有更远处的湖面。其中一些飘向了他们，轻飘飘地来到眼前。
他下意识地闭眼，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的脸上。随后，熟悉的指尖带着微凉，跟随花瓣停在他的眼上。
“不要动哦。”她低低的用气声说道，小心取下了落在他眼睛上的花瓣。
他在她的手移开后就睁开了眼，懒懒散散地问，“用不着这么小心吧？”
她总在一些的奇怪地方有奇怪的想法，比如现在，“可是它刚好落在你的眼睛上，因为它也喜欢你吗？”
她捏着花瓣给五条悟展示，“和悟头发一样的颜色。”
粉珍珠般的指尖上是一片小小的纯白花瓣。
“咦？”她本来是拿着花瓣给五条悟看，突然发出了惊奇的单音。
“又怎么了？”他问她，然后就看见自家青梅伏下身向他的脸凑近。
他疑问地看着她，无遮无挡的脸上是少年纯粹的疑惑。
从她这边看，他眼里的樱花倒影更加清晰了，像是花枝上那抹颤巍巍的白坠入了无暇的蓝。
“我看见了，”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如同身后的青空，掩不住的惊喜与赞叹，“悟的眼睛里，有樱花和天空。”
他睁大了眼。
头顶是繁盛如冷云雾的花枝，不远处是被粉色花雨覆盖的湖面。樱花树下躺着的少年和跪坐的少女，身上落下了星星点点的花瓣，如共沐樱雪。
风卷着春天温柔而过。
“不是说一起去看樱花吗？”她提示道，“我们一起去找学校里的吧。”
有这回事儿吗？不，好像她是有提过，然后发生了什么？
“喂，这家伙和你说了吗？我们是去看樱花哦。”他对夏油杰说道。
“其实我——”夏油杰还想挣扎一下。
“干嘛多带一个人？”
夏油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偷吃巧克力，他们还是是小学生吗？想想也只能是对方态度亲近地太有迷惑性，笑得又过分又感染力。
——然后他们就吃起了巧克力，他忘记了说“不”。
“夏油同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干嘛要带这家伙过来啊！”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望着跑过来的两人，嗓音气愤地变高。
“多一个人不好吗？能热闹些呀，你就当是好事啦。”
“而且夏油同学是我的朋友，”三千院桑强调，拉了拉五条悟，“小悟不想和我的朋友一起玩吗？”
“没啊——但你们才刚认识吧？哪有这么快就成为朋友。”五条悟勉强恢复了平时的语气，“不过你一定要带上的话，就带上吧。”
夏油杰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她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
他不由自主地被拉着跟在三千院桑后面，除了尽力保持平衡和防止衣服被扯坏外，别无他法。
到嘴边的拒绝突然有些难以吐出，她说起“喜欢”来就像孩子一样，想到要拒绝她，就会莫名有种“无情打破小孩子对友情美好幻想”的愧疚感。说起来还是他太年轻，狠不下心。
短短几个小时，夏油杰已经在她这里听见了无数个“下次”。她总是兴致勃勃地自顾自定下约定，好像对它们的真实性毫不怀疑。
夏油杰在这一刻和他达成共识。
“夏油同学愿意帮忙一起找樱花。”三千院桑假装没看见两个人的不乐意，她双掌一拍，“现在可以出发啦。”
三千院桑忽视掉夏油杰在回忆后写满拒绝的脸，她快乐地拉起他的袖子——他今天为什么要穿长袖——向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五条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