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仲夏夜（上）
还是夏油杰注意到了她，这才避免了家入硝子手臂被重力折磨。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暗淡下来，庭院的石灯笼被点燃。
夏油杰看了眼手机，“悟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下午悟和栗山正野他们一起去采购烤串食材，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高兴之下，被一同拉过来积累经验——其实也就只是充当啦啦队，顺便方便学校炫耀自己这边今年新生数量——的一年级各位，被交代为二年级的参赛前辈们准备庆贺派对，顺便让两个年级熟悉一下。
虽然抱怨着“这种事情拜托后勤人员们不就可以了吗？”，但大家还是很有干劲地接下了这个任务。需要提一句的是，京都校虽然输了但依然不失风度，很有修养地为他们提供了场地。
“毕竟输成习惯了嘛。”这是某位白发少年欠扁的话。
在夏油杰委婉表示和服可能有些太正式而且他们没有准备后，对方甚至主动提出为他们提供浴衣——真是个对传统很有执念的人，不愧是京都。
一直乖巧跟着他的三千院桑，“杰没有其它事情了吗？”
“嗯，只等悟他们回来，还有前辈们，就可以了。”
“那么，”她亮晶晶地看着他，眼含笑意，“我刚才一直都很乖哦，能不能申请奖励呢？”
“是很乖，”他失笑，摸摸她的头，柔顺的头发在他手下如她的神情般温顺，她像只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手，他询问道，“桑想要什么奖励？”
她愉快地对着他晃晃手指，“秘密~”
“我们回来啦！”远处传来五条悟活力的声音，最后的食材到了。
庭院中间的篝火被点燃，夏油杰催促着五条悟也去换上浴衣。前辈们应该已经醒来，一会儿聚餐就要开始了。
八月份的晚上，天黑之后，栖息于神社境内的萤火虫群们，悄悄地出现，遍布空中和林间，点缀这座古老的神社。
夏油杰最先换好衣服，他顺着廊道来到三千院桑的房前。正准备敲门，纸门便被从里面拉开，出来的人无意间撞上他的胸膛，捂住鼻子发出痛哼。
“没事吧？”他担心又忍不住好笑的扳开三千院桑的手，借着廊下灯笼的光亮仔细检查，“还好，没有出血。”
“杰以后练习格斗技的时候，请带上我吧，”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教教我怎样才能把胸练得这么硬。”
“……还是不了吧。”他想象不出来一身结实肉的桑。
一场小意外后，两人并肩向外走去，三千院桑问他，“悟呢？”
想着那个举着手机、兴致勃勃给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男生们拍照的友人，夏油杰哽了一下，“他，比较忙。”
忙着捣乱。
在心底为其它同学默哀，夏油杰不禁庆幸起自己动作快，没被堵住。
说起来，他也对记录下同学们狼狈的样子很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他换好衣服后立刻出来的原因——见死不救好像是不太好，那就干脆看不见不就好了？
走着走着，他们逐渐远离了庭院，来到了更深处。树木间，草丛边，到处是星星点点的流萤。
“萤火虫们也在迎接着夏天，”穿着浴衣的三千院桑晃着他的手，“再逛一会儿？”
他牵着她跨过溪水上的石头，“时间还够——桑想要的奖励就是这个？”
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如同林中的繁星，偶尔路过的萤火照亮了路旁的石刻，上面的纹饰在寂静的夏夜里变得异常美丽。
“只是想和杰两个人待一会儿，”她扶着他的手，跳到溪岸上。
“……抱歉，刚才一直没有顾上你，很无聊吧？”
她摇摇头，“才没有，和大家一起做事，很开心。”
他们走在一起，脚边的草尖上缀满晶莹，身边飞舞的流萤美丽的似是神灵悄然降临于林间。
“说起来，黑色系的浴衣很适合杰哦。刚看到的时候，真是很有冲击力，虽然平时也是，但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成熟的美？”
她苦恼地纠结着，“好后悔古文课没有好好上，不然就能想出适合的诗句了。”
一袭黑色缀有暗红花纹浴衣、腰间插着团扇的夏油杰：“……不，是桑太夸张了吧，用美来形容……”
“就是很美，”她坚持道，踮起脚，指尖从他的鬓角划至耳垂。
“还是说，杰没有注意到？下午的时候，就算我在你身边，夕夏也一直看着你吧？明明之前还是悟，”她说的是他们这届的另一个女生，藤冈夕夏，一位刚开学时，会因为五条悟的外貌而害羞到说不出话的女生，“她喜欢你哦。”
“啊这个……”不是询问的肯定语气，让夏油杰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有种像被责怪的感觉？
“哈哈，我没有生气哦。如果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完全没女孩子喜欢的人，那作为女友的我，才会感到苦恼吧？”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他被推得一仰。
“这个力气，怎么也没法相信啊。”他捂住头，感觉应该已经变红。
“所以说，才没有生气，”她背起手，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因为能和杰交往的，只有我吧？”ぷ99.
“——嗯。”
“那么就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了，”她冲他眨眨眼，轻快得像是月光，随意间便换了话题，“这里，星星很明亮呢。”
“因为空气很澄澈的原因？”他习惯地接过话，看向天空。
“杰初中的时候，有交过女朋友吗？”她突然又冷不丁问道。
“……没有。”为什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没有别的意思哦，因为杰真的很受欢迎啊。”她看起来是在真的好奇。
他对此感到非常无奈：为什么要在一起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
注意到他非常复杂的神情，她忍不住笑起来，“杰真是非常可爱。”
夏油杰从小有被称赞厉害、可靠之类，也有被女孩子说过温柔，但从未被说过可爱。他的气质就不是可爱挂的。
他不可思议地比划了一下两人的体型差，“为什么会觉得比你大这么多的男性可爱？”
“对幼崽的保护心？”她想了想，探手摸了摸自家男友的头，“不管怎么说，我都比杰大。”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被杰照顾，”她沉吟了一下，确信般点点头，“不过那是因为杰很可靠嘛，但我还是会有大姐姐的心态。”
“踮着脚不累吗？”他打断她的话，深叹口气，略微低头看着她，方便她摸头。真怕她穿着浴衣摔倒。
三千院桑不由笑起来：在这方面，杰意外地孩子气。
“说起来，杰忙了一天，累吗？”
“不累哦。”
意料之中的回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任务时吗？”她继续整理他的头发，“那次突然抱住杰，很惊讶吧？”
她调侃道，“杰没有把我推开，非常感谢，不然就太尴尬了。”
他回想起那个时候，忍不住感叹，“因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是其它女孩子，杰也会反应不过来吗？”她笑眯眯地追问。
“不会。”回答慢了可能会很可怕吧。
她笑起来，“那个时候的想法，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被人依赖和依赖人都是很幸福的事情，我也希望杰可以拥有这两种快乐。”
“想要成为这样的女友，”她专注地注视着他，“可以吗？杰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偶尔也依靠一下我吧——不用现在回答，但我期待最后能收到一个答案。”
她收回手，手指交叠着在胸前合拢，是术式发动的手势。
夏油杰看着她的动作，黑夜里，一群一群的萤火虫逐渐汇聚在他们身旁，交织着出金色的星轨。
“因为我被动物们讨厌着，虫子们一直嚷着逃跑，所以有用咒术拒绝它们离开。”
“上次一起见到的星星很美丽，却在天空中无法触及，”她将手中的萤火虫递给他。
“我们看见的星光是亿万年前的投影，月光是1.2秒前的产物，就算是此刻，站在我面前、被我注视的杰，也是几纳秒之前的影像。在宇宙的尺度上，一切都是过去。”
手指缓缓插入他的指间，彼此相扣，萤火虫从掌心四散飞出，“但，当我拉住杰的时候，”
“当我真实触碰到杰的时候——那就是‘现在’了吧。”
暖薰的风吹来林间的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闪烁的萤火虫仿佛天上的星子落入林间，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绘成盲目。
“杰，恋爱到底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她好像在安静地困扰，“能教教我吗？”
他注视着她，黑色和绿色在这一刻彼此同步。奇异的矛盾感，最偏执的情绪，又最易碎的艺术家。
“嗯。”
京都上贺茂神社，京都最古老的神社，跟下鸭神社一起被并称为贺茂神社，也是加茂家的产业之一，这次的聚餐地点就被安排在这里。
时间慢慢流逝，黄昏时分，夕阳即将落下。一年级生们抓紧时间，准备各项事宜。多亏了他们这届有九个人，所以才在夜蛾正道完全放手不管的情况下——“学生就是要多锻炼”——一点点准备完成。
他笑着牵住，她甜甜的笑起来。
一旁抱着餐具的家入硝子：……抱歉，你们可以换个地方吗？她需要把这些摆在桌上。
“已经帮了大忙了。”夏油杰忍不住柔和声音。
八月上旬快要结束的时候，今年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也如期举行，这次是在京都。虽然两天的比赛有输有赢，但总的下来，还是东京校这边占了优势。
虽然平时不在一起上课，但整个高专就这点人，几个月下来，该熟悉的都已经熟悉了，大家之间已经是可以称作朋友的关系，互相配合起来倒也默契。
昨天还在激烈对战的二年级生们，今天好好被嘱咐好好休息，应该会在天彻底黑下来后才过来。
“想要早点见到杰，所以有努力赶回来，”她松开他，“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虽然桑平时看上去有些脱线，但实际上是个关键时刻意外靠谱的存在。今天一天完成自己任务的同时，还不忘给所有人送来各自喜欢的午餐。
很奇怪，桑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小孩子，但偶尔又会像大姐姐一样关照着所有人——不，其实就是小孩子。硝子有告诉他，那两个人那一百天过家家的恋爱，简直让人无奈。
“并没有想在这里对杰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牵牵手可以吗？”此时她举起手，狡黠地问。
下午被派出采购甜点的三千院桑，带回的东西被同班的上原植搬下车，她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人群中的男友，坏心一笑。
正弯身检查餐桌和烤架的夏油杰，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熟悉的感觉，他握住蒙在眼睛上的手，“这么快？”
确认完所有事宜都已备好，只差食材和今天的主角——二年级的前辈们——终于放松下来了，“好了，去换衣服吧。”
栗山正野最先欢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神社的神官在同意他们聚餐后，非常执着地提出，希望他们晚上可以不要穿过于现代的服饰，“和服，或者浴衣都可以。”
一切准备差不多就绪，他将她从背上拉下，“辛苦了，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她仰起头抚住他的脸，“我想帮你一下哦。”
一整天下来，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夏油杰了。了解每一个人、也被大家所信赖的他，指挥起来也非常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