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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入喉

第52章 夜奔

“我……”殷梳双肩振栗,忽然伸手捂住了脸。

殷莫辞打断了她,他压低声音,温柔又诚恳地同她说:“小梳,对不起。”

他忽如其来没头没尾的道歉,殷梳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不敢停下步子,一直沿着河道走到城外,才总算暂时松下了一口气。他们选在一颗苍劲翠松下歇下脚,为殷莫辞仔细处理下伤口,顺便也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去路。

城郊的夜多了几分生气,偶尔有阵阵躁人的蝉鸣,他们几个人终于可以放松脚步踩在草丛里,发出令人心安的咯吱轻响。

须纵酒蹲在溪水边给手中的布条沾了沾水,准备帮殷莫辞简单擦拭一下伤口。万钰彤扶着殷莫辞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殷莫辞一路沉默无话,此刻一直抬着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殷梳。

就在此时一个凌冽的声音破空而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众人大惊,须纵酒身形一动,寒芒一闪,伴随着一阵金铁相接的破裂声。

众人顺着他出鞘的宽刀往下一看,躺在地上被拦腰斩断的赫然是一支刃尖淬黑的箭羽!

“什么人!”须纵酒抽刀朝射箭的怒喝。www.)

万家堡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踪,而且也不可能下手这么阴毒,来人是谁?

回答他们的,是第二波漫天箭雨。

万钰彤足尖一点平地而起,她挥剑迎上,和须纵酒一人守住了两个方位。只见他二人身形如电,刀光剑影变幻莫测,射过来的扑天箭羽悉数尽被拦下,将他们身后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刀兵碰撞的铮铮声暂歇,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颇耳熟的怪笑声,转瞬欺到近前。

他们面前的山坡上冒出一排人影,熊熊燃烧的火把正中,那黑袍摧心肝正俯瞰着他们四人。

他抱着手臂,悠哉的看着他们:“几位小友,又见面了!”

“是你!”须纵酒横刀直指向他,质问,“你又想如何?”

摧心肝笑嘻嘻地:“不如何,就是我们教主对几位仰慕已久,想请几位小友移步鄙教一叙。”

须纵酒嗤笑一声,断然拒绝:“痴人说梦!”

站在摧心肝身边的一个青衫中年男子不悦地竖起眉毛;“你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押回去便是。”

摧心肝笑容散去:“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了!”

说罢他一扬手,黑压压的人影纷纷抽刀朝底下四人扑了过去。

须纵酒和万钰彤横刀扬剑迎上,他们各自缠住了几个湮春楼弟子,在他们杀意蓬勃的招式间游刃有余,就是不让他们能有机会靠近殷氏兄妹。

那青衫男子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突然不知道冲谁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然后他一跃而起俯冲而下,亲自拔剑朝人群冲了过来。

须纵酒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因不清楚这人身份底细,更不敢大意。见长剑呼啸而至,须纵酒立即挥刀横劈逼退身边的几个湮春楼弟子,纵身接住了青山男子蓄满气力的一击。

刀剑相撞,须纵酒感到虎口一震,迎面一股极强大的威压如狂风般卷击而来。

此人内力精纯,招式强横,武功显然在摧心肝之上。

他凝神又连接数招,身如逐风,刀影无痕。见两人一时间竟旗鼓相当,那青山男子心中暗惊,招数急速变幻,藏在袖中的左手聚气,旋身摸到须纵酒面前,扬掌击出。

须纵酒见状刀锋一转,一面也伸手接住他这蟠龙劲虎般的一掌,两人劲力碰撞,迸发出摧山坼地的强大威力。

他虽稳稳接住了青山男子狠厉的攻势,但禁不住山坡上越来越多的湮春楼弟子加入战局。他分身乏术,眼看趁着青山男子向他发难之机,四五个湮春楼弟子越过他,朝他身后的松树那边扑了过去。

须纵酒大急,焦心如焚下他又挥出一掌,这一掌蕴含了十成十的威力,将青山男子逼退了两步,他忙旋身疾退,朝松树下奔了过去。

但此时那几个湮春楼弟子已经跑到殷梳近前,而另一边万钰彤也被潮水般涌出的黑衣人缠住,艰难地朝这边挪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殷莫辞在地牢受了刑,除了浑身上下触目惊心的外伤外,丹田受损经脉紊乱,须纵酒帮他点了穴运功疗伤。见状,他强行冲破穴位起身,一把推开殷梳将她拉直身后,提剑迎了上去。

他虽身负内伤功力大打折扣,但收拾几个普通弟子仍不在话下。他剑法利落,不过几招就将来人逼退。

须纵酒赶到,与他并肩一同御敌。而一直站在山坡作壁上观的摧心肝看准时机,带着剩下的全部弟子一跃而下,操着枪刀剑戟围了过来。那青衫男子也施展剑法逼到他们面前,一时间刀剑齐发。

殷莫辞身上伤口在方才乱战中已经崩裂开,强行运功更令他气血上涌。他勉力挡住了摧心肝狠毒的攻势,但双眼前越发昏黑,喉头不住涌上阵阵腥甜,狼狈地往后踉跄了两步,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须纵酒见势不妙,举起重剑横扫一圈挡在他身前,他化攻势变为守势,每一招岿然如坚石,有千钧难破之势。

青衫男子和摧心肝合力威力十分巨大,但要强行攻破穿柳刀的防守也非易事。但高手过招,千机万变,他们瞬时又分一为二,一前一后包抄了过去。

面对他二人步步紧逼,须纵酒扬刀一挑格住了摧心肝锋利的鹰爪,但青衫男子势如破竹的一剑也劈了过来。须纵酒面色大变,他想到身后的人,步法一动,准备空手强行接下这一招。

他闪到殷莫辞身前,掌心运力向前拍去。但他未能接到冰冷的剑刃,而是听到银瓶乍破般玉石相撞的一声脆响。

他心生异样,抬眼看去只见一柄光华流转的剑从他身后伸了出来,为他挡住了这迎面而来的狠厉的一击。

“莫辞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殷梳双手抱着被冷风包裹的胳膊,又搓了搓沾了城外寒气的裸露的手腕。

常乐宗的伤药效果显著,殷莫辞面色已经恢复了几分,他气息平稳地开口问:“小梳,是你吗?”

她连忙伸手去拍,结果药粉瞬间融化,在殷莫辞前襟上留下褐色的印子。她愣愣地看着殷莫辞雪白的衣袍染上越来越多擦不干净的颜色,然后眼神往上,又对上了他那双温和包容的眼睛。

“小梳,你怎么了?”殷莫辞一直看着她,意外地发现她脸颊上滑过一道水光。他先是一怔,然后轻松地笑着说:“我没事,伤口早就不疼了。”

殷莫辞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心中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是我糊涂了,小梳莫把我刚刚的胡话放在心上。”

月亮挂在天幕半腰上,清辉月光照着他们行色匆匆的影子。

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发问,殷梳稀里糊涂地顺着他答道:“当然是我呀,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关切地走了过去,准备伸手探一探殷莫辞的额头,被他的下一句话止住了动作。

但他仍坚定地开口,不赞同殷莫辞道:“殷大哥,是这两天有人和你说的什么吗,你怎么会怀疑殷姑娘?”

殷梳脸上重新绽开灿烂的笑容,也蹲下身和万钰彤一起为殷莫辞上药。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动作,一边抬起脸问须纵酒:“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须纵酒早已想好,他举目望了望四周回答道:“我们就沿着青山河一路西行,先到小杏村看看有没有殷前辈留下的旧物,沿途察看,再前往平陵山旧址。”

听到“小杏村”三字的时候,殷梳立刻低下了头,手抖了一下,深褐色的药粉洒在殷莫辞的前襟上。

闻言,殷梳猛地缩回手,她霎时站直了身子和殷莫辞拉开一段距离,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须纵酒手里鞠着一捧水走了回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话。他先是下意识地皱起眉,脑海中再次飞速的掠过一张张画面,心跳一阵急促。

他一字一句,随着夜风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辛辛苦苦来找我,我却没有能让你过上几天安生的好日子。这次我一意孤行,还害你也陷入了危险。接下来的路可能也会有很多凶险,到时候你要多顾念自己,其余的我会自己解决。”

殷梳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地摇头,突然拔高了声调,急切地开口:“不是的!其实我……”

万钰彤为他擦拭脸上血痕的动作也一顿,她飞快地抬眼看了眼殷梳,然后又敛下眼睫拿手帕沾了些药粉轻柔地敷在他伤口上,口中说:“若我父亲他们真的是想要他们以为在你们殷家手上的丹谱,定然会离间你们兄妹,殷盟主可莫当真了。”

殷梳则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地深深地看着殷梳,一字一句地问道:“暗中给湮春楼传递消息的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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