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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驸马之迷梦

第 96 章 立中宵四

是了,他为何入京城又有什么干系,自己在意的,也从不在此。

梅竹的反应更为激烈。长宁看到她眼底涟漪的水色,和一双攥得发白的手,将自己的下唇咬得更紧了些。

东方胜的眼底开始泛出红色,又被心底的一股气支着,死死地钉在原地。他看着东方民同样通红的双目,又听到他低笑了一声。

空气莫名地安静了一瞬。

长宁站在东方民背后。她见不到他面上神清,只看到他的肩头微微抖动,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指尖微动,想要上前说句什么,又想起这到底是尘封的旧事,于情于理,现在都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长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她偏了偏视线,看到梅竹亦是没有动作。可她眼中的情绪又太过复杂,长宁一时间看不懂,却又在触及梅竹眼神的时候,感觉心头更沉重了些。

再次开口,声音就低得只有在场的四人能听到,“满目山河空念远。东方胜,我原谅你了。”

这一声太轻,似叹似吟。这一声又太重,重得每个人都低下头去。

东方胜拿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他盯着东方民,但东方民却转过身去。他看着东方民的背影,又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把剑架在他肩头的冯素贞。

“东方民,只要小爷活着,我们两,不死不休。”

东方民迈步的动作一顿,他眼帘微垂,嘴角噙着只有她自己懂的苦涩,“好。”

东方胜双手成拳,他走开几步,再不与东方民回话。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东方民听懂了。于是他抬起头,任由阳光落了自己满脸。

长宁上前一步,她低着头,只怕自己的双眼会泄露太多情绪,“阿哥。”

东方民提了提唇角,先前的苦笑就消了下去。她抬手抚了抚长宁发髻,“阿哥没事。我现在还有你。”

长宁低声嗯了一声,她余光见梅竹过来,便往边上走了走,给梅竹挪开位置。

梅竹面上蜿蜒了两道泪痕,她伸手握住东方民双手,双唇颤蠕了半晌,才哽咽着说了一句话,“王爷,你原谅了他——”

梅竹的手抖得厉害,东方民握在手里,听懂了她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你原谅了他,那你怎么办?”

是啊。原谅了东方胜,那能恨的,就只剩下了自己。

东方民张臂将梅竹虚虚搂在怀里,抬手替她抚背,“我没事,梅竹,我没事。”

天香仍是站在原处。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原以为自己该嫉恨难过,但内心却平静如止水。天香眨了眨眼,撇开了头。

天香公主这一生不爱读书,年少时在学堂,便是插科打诨得过且过,每日气的老夫子吃不下饭。只有后来吃了忘情丹,才算坐下来好好读过几日书。

东方民先前说的那句,她便恰巧读到过。曰,‘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所以,当年痴情如许的李公子怜取了眼前人,那日对月抒怀的刘长赢怜取了眼前人,只有那个贪慕钱权,被所有人瞧不起的东方胜,痴情至今。

天香忍不住呵出口气,又不可控制地看着东方民不断替梅竹抚背的动作。

东方民,你原谅他,是不是因为就连自己,都做不到,痴情如许。

冯素贞。这个大家有意无意提起过无数次,却又齐齐在东方民面前保持缄默的名字,竟是这么意外的出现,又轻而易举地,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东方胜,你又在放什么狗屁。”天香觉得自己脑中乱糟糟的。冯素贞送自己出妙州时的盈盈笑意,和眼前东方民纤瘦脆弱的模样搅和在一起,让她心中烦躁得厉害,“冯素贞心里想着的一直是她的李公子,你这个想吃天鹅肉的刽子手,竟然还有脸在这里提什么冯素贞。”

此言一出,在场者面容皆是微动。

天香脑中嗡嗡作响,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若是冯府尚在,我又如何会入京城’。若是此言为真,那——天香下意识看了一眼梅竹,又在目及她小腹时心头一凉。她又想起,东方宥说的那句话,“梅竹饮下毒酒那几日,身上尚有葵水。天香,我看过太医局的记录,梅竹腹中的孩子至今不过六个月,怎么都不可能是我的。”

‘当然,这件事都是东方胜的错,若不是他迷恋冯素贞,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夜深人静时,天香不止一次地这么说服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压过心底里那个小声的疑问,‘父皇明知冯素贞的身份,他为什么,要下那道圣旨。’

九十五

泄愤似地把话丢出,天香觉得心上厚重的力量消散了些。无论面上再如何掩盖,她还是在听到冯素贞的一瞬间,想起长宁曾说过的那句话。

“阿哥与我说时,整个人都失了力气。”

出乎天香意料的,东方胜没有反驳。她看到他的脸颊抽动了下,带出一抹她在自己脸上见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东方胜脸上的,苦笑。

“罢了。”

东方民轻叹一声。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她的面色冷峻似冰,她的眸子锐利如剑。她开口,声音尖厉地似要将眼前人拆骨啖肉。

“若不是你,素贞便不会死。若是素贞不死,冯府或许就不会败落。若是冯府尚在,我又如何会入京城。东方胜,你欠我的,远不止冯素贞这一条性命。”

更何况,自己也曾是那件事中的一环。天香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次,自己没有走,会如何?

又是须臾的沉默。

这笑声太过凄厉,又夹杂着他不理解的沉郁和自嘲。

东方民的目光上移,冬日的阳光直直地照进眼里,刺激得她流出泪来。

天香觉得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尖刺刺到,她觉得口干舌燥,以往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部施加在东方胜头上的罪名,摇摇欲坠。

那日冯绍民的灵堂上,她见过东方胜的真心。可彼时她自己尚处在丧夫的巨大悲痛中,又先入为主地将重心放在了东方胜错认冯绍民为冯素贞这件事上,所以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东方胜的情绪。等到后来,知道了东方民与冯素贞的关系,她一时间陷入没有拯救冯素贞的愧疚,又想起正德帝的那道赐婚圣旨,心中就惶恐得无以复加。而那时候,直接造成所有后果的当事人,想要强娶冯素贞的东方胜,自然就成了她推卸责任的最好目标。

天香以为,冯素贞是东方民心里的说不得,是他心底里最初也是最深的那道伤。而这道伤,是由那个现在躺在几筵殿里,被他们所有人尊称为父皇的人划下。问不得,怨不得,也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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