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奏疏
“吕总兵？”
“是啊，整个朝廷都在批判你祖父，就连你祖父的学生们都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的，只有他一人敢上奏疏，为拟祖父鸣不平，若不是皇帝圣明加上那张四维突然死了，他这封奏疏打上去，就是不死，也要罢官发配，你知道多少人恨死你祖父了吗？”
这时张羽彤才明白，吕楚为了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了。
吕楚让乔峰花钱买通了吏部一个小官，获知了张四维家的地址。
而就在就在张敬修死的第六天，本应该在老家丁忧守孝的张四维被发现死在了京城的宅子里，死因是爆头，头被打成了稀巴烂，具体什么玩意打的——一种没见过的铁硝子。
虽然很多大臣们都对张居正死后的结局有所感慨，但慑于皇帝淫威，没人敢触皇帝这个霉头，根据他们观察万历目前还没有给张居正平反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辽东铁骑副总兵上了一封奏疏。
明代有个特点，只要是体系内的官员，上至首辅大臣，下至一名县官，都可以给皇帝写奏疏，而且官场非常开明，从皇帝到县官，想骂那个骂哪个，当然了骂了皇帝和大官的，人家背地里整你是另一回事，而就上奏疏本身来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骂了就骂了，这是从老朱家坐天下开始就立下的规矩。
要说女人的眼泪是真的多，回家见到了父亲的张羽彤抱着爹爹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张嗣修摸着女儿的头，也是眼眶通红，叹叹气：“若不是那辽东铁骑吕总兵不顾生死，上疏直言，爹爹恐怕要追随你大伯去了。”
于是很快，万历帝在这封奏疏上批示：“藏银事不实，此事不再议。”
第22章奏疏
这封奏疏是正是辽东铁骑副总兵吕楚写的，内容很简单：张居正刚正不阿，为国家做出了重要贡献，虽有贪污问题，但人已死，不该继续批判了，张四维栽赃陷害，丁忧期间擅自回京，不忠不孝，回京还整死了张居正之子张敬修，实属该死。
当首辅申时行看到这封奏疏的时候，一路小跑的呈给了万历。
皇帝把死了的张居正批成这样，无外乎是要告诉外界两个信号，第一，我亲政了，再厉害的大臣我也收拾了，死了都能从地里刨出来收拾。第二，过去那些年，没有张居正，我也可以干得很好。
批示的意思很明确，抓张嗣修的理由是追查张居正私藏的贪污银，既然皇上说这事是假的，不用查了，那就只能放人了。
且朝廷还退还了张嗣修在北京的房产，取消了对张家男丁发配为奴，女眷发配为娼的惩罚，张嗣修官复原职。
得知父亲被释放，而且自己也恢复了自由，回籍入册。张羽彤高兴的欢呼雀跃，扑在吕楚的怀里，激动的热泪横流。
当皇帝看到这封奏疏的时候，专门安排人查了吕楚的底细，安东人，大头兵出身，此次平壤战役中表现出色，被提拔为辽东铁骑副总兵，没有任何背景，既不是张居正的学生，也不是张居正的老乡，更不是张居正的亲戚。
其实皇帝现在是年轻气盛，虽然有些恨张居正，但是另一方面，张居正保护了自己十年，鞠躬尽瘁的为万历朝干了十年，最后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小皇帝对他的感情其实很复杂，恨，但是也有旧情。
张羽彤擦了擦眼泪，向父亲跪下：“爹爹，女儿不孝，要去追随一个人，不得不丢下您一个人，一定保重身体。”
正在返回辽东的吕楚却听到身后一声喊：“吕楚，等等我”
现在其实已经达到目的了，再继续整下去，会伤了文官集团的心，以后谁还敢给你卖命干活？再说了，在朝廷上下都在大批特批张居正的时候，连一个和张居正八杆子打不着的辽东武将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写奏疏为张居正鸣不平，说明了基层的人心所向，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太过分了。最后，你张四维也确实有些过分了，皇帝本意只是批斗张居正，你非要连人家儿子都整死，这个千古骂名的黑锅差点让我万历背上，既然你死了，这锅你不背谁背？最最后，自从批斗张居正以来，很多官员摸准了皇帝的脾气，只要附议批斗张居正的，就会被皇帝表扬，之后就能升官进爵，所以写批斗信的人越来越多，万历手里那点工作岗位已经不够分了。
所以吕楚的这封奏疏，给了皇帝一个台阶，皇帝当然也就借坡下驴，马上终止这场闹剧。
说起来，武官体系和文官体系本来就不太相干，而且这次张居正事件和兵部这边干系不大，弹劾批判张居正的没有武官，替张居正说话的就更没有武官了，而远在辽东的总兵府，就更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