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脊

虽然林平没有当过教官，也没有训人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高中、大学军训可是没少遭罪，高中时期还天天出早操，那整齐如一的跑步声，至今让林平记忆犹新。

林平向远处望了望，其它几队的人，也在不远处站着，年龄相差也较大，大多都是站在一起说着话，并没有开始训练的样子，更有的队伍，一堆人蹲在一起，双手插进袖子里，也在那左顾右盼的左右瞧着。

当然，这些不会训练的队长，自有禁军军士统一教练，教导几天之后再让队长归队训练。

秦地民风彪悍，是以这里的乡民自然也以尚武著称。

战国时，最后能一统天下的是秦国，自然靠的是秦国的“虎狼之狮”，秦军将士也被称之为“锐士”。

可单单有强悍的民风还不够，要将善于战斗的个体，组合成一支能打胜仗的强军，自然离不开系统而又严格的训练。

那就开始吧！

林平当然知道，这些乡民大多都是老实本分之人，虽说这些乡民并不会认识多少字，但这些人却容易认死理，也更易听话，并且相比外乡人，他们更懂得保护自己乡土的意义，这就足够了。

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练兵只要本土乡民，而不要市井之人，自然有其中的道理，民风淳朴的人自然比偷奸耍滑较多的市井之人更为容易训练成军。

“方才高监押说‘阵而方之，生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你们知道此为何意？”林平向众人问道。

“林大郎，你就别问这些了，都是些庄稼汉，也就晓得一些左右啥的，太高深的话咱也听不懂，咱就直接开始训练吧，你说咋开始就得了。”赵大牛说道。

林平笑了笑说道：“那行，咱现在就先开始吧。”

“诸位先练习队列吧！你们三人三人站到一起，站成三排。”林平说道。

只见几人也不管高矮老少，就是随便站成了三排。

林平有些无语的说道：“低的站前，高的站后，站成三排，侯三你去第一排，黑牛你去第三排。”

“什么不知道什么是排？”“你们肩膀挨着肩膀，横着站就是一排。”

“赵大叔，你这么高站到第三排黑牛旁边。”

“王木，王林，王森你们三兄弟个子差不多，都到第三排。”

林平到队列中，拉着几人到不同的排，排着队列。

然后，从第一排到第三排就形成了高低有序的队列。

待众人站好之后，林平又接着说道：“现在咱们来进行前进后退练习，我喊前进，大家向前跨出左脚，然后收右脚站立，注意每一排的乡民，跨出的步距最好一样。”

“下面我开始喊了啊”，林平喊道：“前进”，只见众人稀稀拉拉的向前迈了一步，不过步伐有大有小，有迈左脚有迈右脚的。所以这也导致最后排成的队列参差不齐。

鉴于有些乡民，并不懂左右之分，于是林平站在前面做起了示范。

“大家请看，这是我的左手，这是我的左脚，这是我的右手，这是我的右脚，在你们前进时要保持上身不动，迈出左脚，摆动手臂，然后等到我声音落下，你们就上右脚。像我这般。”

众人只见林平向前跨出了一步，并且右脚上扣时还“啪”的一声响。

这也就是前进。并且为了保持动作的整齐，林平还将这前进动作进行了分解。

众人自问，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迈步。

林平站在三排外面，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乡民，随我一起做，向前走一步”

“停”

“后排几人注意迈步大小，勿要踩前排人脚。”

“做完之后，注意保持与同排人保持在一条线上。”“黑牛，说你呢，看是否与同排保持一条线，不要晃动身躯，只要侧头就行。”

……

练了半日，终究将这群汉子，练的稍微有些样子，总算懂得些基本的前进，左转，右转怎么做，至于这些动作，自然不够标准。但也不能要求太多，总要慢慢熟练才行。

午后，林平和小队人吃完军中备好的粟米粥、炊饼咸菜，稍微歇息后，就和众乡民，练起了站军姿。

当说起站军姿，也就是和侯三比试的站立时，众军士纷纷议论。

“林大郎，你这前进后退这些咱们都学了，在行军打仗时可能有用，可是这站立有什么用？”赵大牛问道。

“敢问诸位，若是见到一位精锐之军士和一位乡民，是否能迅速从中分辨出哪位是军哪位是民，二者有何不同之处？”林平向众人问道。

“小子曾见过与夏贼战斗的军士，感觉他们身上有股子杀气。”侯三接着林平的话说道。

林平望了望众人说道：“其实军士与吾等的差别，在于他们经过训练和战场搏杀，身上自然带有一股与常人不同之气，我们虽未上得战场，然而我们也可经过训练，练出与常人的不同之气，这也就是我们这些乡民真正变为军士的转变。”

普通人和军人最大的差别就是，军人身上自带一种精气神，这是与常人不同的，走路、跑步，甚至坐姿，军人都显得有气质和风度，这和读书人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一样。

站立不仅能训练一个人的毅力、纪律还有执行力。

众人听得林平的话语，自然心中充满怀疑，“就这样站站就能练的和常人不同？”

王木作为王家三兄弟的大哥，此时也并不十分相信林平的训练方式，此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若是只是比站立，那便简单了。自从学会走路起，谁还不会站立啊。”

“哼！简单？那你们随我如此。”

说罢，林平站了一个军姿，说道：“照我这般站立。”接着又说道：“咱们校阅的最简单的动作，就是站立，也是所有前进后退，左而右，分而散的基本，若是这都学不会，就别说拿什么优，争什么第一，也别想得什么奖赏了。”

“黑牛，头向上顶，肚子收一收。”

“侯三，站直了，胸挺起来，别身子松垮的风一吹就倒似的。”

“王林，眼睛睁大，脖子挺直，下巴收一下，别跟个猴似的。”

……

于是，在午后别的队伍练习左而右时，林平这里却顶着大太阳站起了军姿，哦此时不叫军姿，而是叫站立。

起先说站立容易的几人，此时身体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

当然，起先站立，林平自然不会让众人一站就站几刻钟，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开始林平只让众乡民站了大概有一刻钟，在此期间，林平也纠正着众乡民在站立中的错误。

之后，便让他们开始活动活动腿脚。

一旁歇息的赵大牛缓缓来到林平身前问道：“林大郎，你说咱们练这站立，检阅些阵型有甚用，咱们为啥不先练这弓箭啥的？”

林平笑了笑说道：“两军作战，可不是就像咱俩打架一样，比的是谁武艺高，谁就能获胜。大军作战，比的是整体的力量，赵大叔你想，若是把一支军队比作人，骑兵比作人的腿，步兵比作人的胳膊，将帅比作人的头，而武器则是骑兵和步兵手中的武器，你说是先练胳膊、腿重要，还是先练武器重要。”

赵大牛想了想说道：“那自然是先练胳膊腿重要。”

林平点了点头说道：“此话不假，咱们训练这阵型，就如一个幼儿学习走路一样，只有先学会走路，才能跑的快啊。咱们这十人，就如是一个人身上的头、胳膊、腿。你说左腿要向前走，右腿却一直向后跑，那怎么成。”

赵大牛拍了拍林平的肩旁说道：“你小子，懂的还挺多，我家小子也如你这般年纪，却是三棍打不出个屁来。”

林平道：“其实训练军士，主要的是让这些士卒上下如一，前后左右，进退周旋，如身之运臂，臂之所指，无不如意。可与之俱生，可与之俱死。升天险，赴深溪、莫有逆其命者。猝遭敌寇，莫有错乱。然后可以从事于强敌，驰驱于绝域，同乎福祸存亡，则能绝胜计矣。当年汉击匈奴，唐破突厥皆是士卒训练有方，军纪严明。”

听闻林平所言，赵大问道：“大郎的意思是，只要咱们这么训练，就能像汉唐一样强盛吗？”

林平摇了摇头说道：“能不能达到汉唐一样强胜，岂是咱们这些士卒能决定的，咱们只能多训练，将来和夏贼作战，少死些人。”

和赵大牛闲聊了一会儿，林平和一小队的人，又开始了站军姿训练。

此时，站在远处的马怀德和高永能看到林平这样教导第一小队的乡兵，自然也是感到奇怪。

“你说这林大郎如此训乡兵，你可曾见过？”高永能问道。

“自然不曾见过，大凡校阅，往往少者在前，长者在后，其还则长者在前，幼者在后；长者持弓矢，短者持戈矛，力者持旗，勇者击鼓，刀盾为前行（注释1）……，而这林大郎却不分老幼，只以长短为列，训练乡民也是以站立为主，吾却是看不懂了。”马怀德看了看正在训练的林平等人说道。

“无妨，咱就再观察他几天再说，这训练也才开始，尚看不出效果如何。”高永能说道。

注释1：参考《武经总要》《教例》

……

听到马都监说一月之后，校阅得优者，能够租种官田两顷，并且免除一年地租，众乡民自然非常兴奋，希望自己小队能够评得优，获得奖励。

“俺也一样。”侯三和黑牛站到了一起，也支持林平所说。显然，比试站立，也让林平获得了一个支持者，虽然侯三并不知道林平究竟有何办法，能让众人得第一，但侯三相信就凭林平站立中的表现，想必也并非一个夸夸奇谈之辈，况且既然能在十将选拔中走到最后，也许有可能在评比中带领小队走到最后，谁知道呢！。

“若是你真能带我们得那第一，我们自当全力祝你。”见已经有几人支持林平，无主见的几人，也就随大流了。

“林家小子说的倒是在理，管他能不能得优、得第一，反正总得尝试一番才行。”赵大牛说道。

马都监给林平提了个醒，变民为军！是的，如何让这些原本为乡间种田的农家汉子，变为能上阵杀敌的军士，这也就是校阅的根本目的所在。

“林大郎，虽说你赢我胜之不武，可现在也已经是十将，既然成为十将，就要对咱这十人小队负责，你当真有办法让咱这小队，期月之后得优？”

林平用阴招打败的那个汉子就是赵大牛，四五十岁年龄的庄稼汉，手上布满干农活时磨出的茧子，额头上沟壑从横，鬓角已经略显斑白。

于是林平满口信心的回答道：“小子自有信心，让本小队得优，不仅得优，而且也要得那第一。”

“那就得靠赵大叔和诸位协力助我了。”林平笑了笑，向诸位乡民行了一礼说道。

“大郎放心，我自当全力助你，谁若心存歪心，我定让他好看。”黑牛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

作为林平的伙伴，黑牛自然附和的说道，并且向众人发出了威胁。

想到这些，林平不禁眼中含泪，没想到供自己读书二十载，到头来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来后世的父母心中必然充满哀伤。

所以，林平望着这位四五十岁，两鬓斑白的汉子询问而又有些期盼的眼神，心中暗下决心，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可这也就和其他早就开始训练的队伍，错开了时间。

林平又看了看自己队里的人，还可以，最起码身体还比较强壮，没有那种老弱病残的。

众乡民发出嗤笑：“林大郎莫要胡吹大话，一都第一可为优，五都第一才称第一，这谈何容易？”大概是众人也丝毫没有信心拿下这第一吧。毕竟一都百人，分为十队，五都为一指挥，也就是分为五十队，想要获得第一，岂是说得就得的。

“并非小子胡吹大话，只要咱们小队众人，人皆奋进争取，即便得不了那第一，得个优也是好的。况且，即便此事不成，对于诸位，又有何损失；若成，则诸位皆可得利。既如此，为何不去尝试一番？”林平说道。

看到这庄稼汉，林平不禁想到自己在异世的老父亲，大概也是这般模样，本本分分的庄稼汉，这一辈子老实从未欺负过任何人，到了五十多岁还在建筑工地上，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熬着。